第二课时 燃文
终于到了村口,结束了漫长的徒步前行,剩下的九个同学都觉得精神一振身上轻快了许多,连饥饿的感觉都好像消减不少。
华玉盏没有急着带他们进村,他停下脚步转回身来随意闲闲一站就给人一种既优雅又威严似的感觉,似笑非笑着目光在墨镜后面扫过面前的九个学生,微微扬起下巴——
“——都好好想想我出发前说过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不过这是你们第一次课外体验,我选择的也是对外人相对比较平和的村子,只要入乡随俗遵守规矩不冒犯村人就不用害怕。有什么疑惑进村以后自己去探寻,凡事别太大惊小怪。特别嘱咐你们的一点是——在这里的一切经历你们可以用眼睛看用脑子记也可以回去之后整理成文字,但是不可以带走任何图片和视频,违纪零分。”
伴随着嘴角微微一勾话音落下,华玉盏转身迈开两条修长的腿走向村口,学生们却暗暗吐槽——就一个小破村子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么煞有介事的啊~~!
他们只能陆续跟上,看到村口破旧石碑上有些斑驳掉漆的名字——荒田村。
这名字莫名带给人一种心慌的压力——他们好歹也是学民俗的学生,正常来说庄稼人怎么可能起这么不吉利的村名?
柯正亮直接就开口问,“华老师,这村名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
他是那种人长得可爱人缘又好的男生,说话时态度又好,今天穿一身苹果绿括弧还带荧光的运动衫,跟个青涩小苹果似的,谁看着他怕也板不下脸来。
华玉盏于是也微笑提醒:“有问题等住下了自己去找答案。”
柯正亮悻悻归队,白乐枝孟思敏都笑嘻嘻地去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
只是一进村她们就笑不出来了——不知是天气的影响还是受村名的暗示,一进村顿时就感觉到一股暗沉荒凉的气息将他们笼罩起来,放眼所见视线里仿佛全是一片暗冷的灰黄。
阴沉沉的天空,黄泥夯土的路面,黄褐色夯土的矮房,连空气里都像是漂浮着若有若无的灰色烟尘——整个村子都是阴灰的,只有他们一团花花绿绿站在这里格格不入。
可是这村子实在是太破旧了!让人觉得好像一下子倒退穿越了二三十年。
他们一路从农田过来都没有看到人,进了村才稀疏的见到一两个人影,个个也跟村外农田里的庄稼似的,干瘦枯黄,又脏又旧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像套在竹竿上一般摇**。
他们的皮肤如同风干的腊肉,灰黄凹陷的脸颊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突出,走过身边时就像看什么稀奇的东西似的看着这几个外来者,盯得人直发毛。
这样的环境就算他们是城市里的孩子也能感觉出不对劲吧。
“那个,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去乡下爷爷家的时候,真的不是这样的……”
柯正亮不禁往走在一起的几个人中间缩缩,好像这样就能借着其他男生的个头把自己挡住似的。
穿一身银灰运动夹克,一头精神的板儿寸个性认真的李泽俊也猜测说:“这里的人该不会有什么疾病吧?不知道传不传染……”
“别说这么可怕的事啊!”白乐枝边说边瞄向华玉盏的背影,“如果真有传染病,老师是不会带我们来这里的!也许只是遗传病或者水土的原因呢!”
听到她的话华玉盏竟然摘下墨镜回过头来,漂亮的脸上表情高深莫测,嘴角勾着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那可不一定。”
“诶?”
“啊??”
“我说过,要入乡随俗听从指示才能保证安全吧?用你们的话说这叫不作死就不会死——死不死就看你们自己了。现在都等在这里,我去跟村长请求民宿。”
“……”
“……”
——这有点奇怪吧!可以这么当老师的吗!?
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在他们心里滋生弥漫,隐隐有种上了贼船似的感觉。
可是贼船是上了,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去——在这种陌生的地方,能够依靠的明明也只有带队老师了吧!
可是为什么华老师的行为这么让人难以理解,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从未离开过父母和学校的他们在这个古怪的村子里,心里已经开始涌上不安。
………………
华玉盏以带学生出来旅游,半路上车坏了只能在附近暂做停留为由,跟村长请求了三间民宿。
两间是村子里的两户人家腾出来的屋子,男生住一家女生住一家。华玉盏自己住在村长家放杂物的一间小土房里。
学生们虽然被招待了午饭,可是五个女生坐在据说是村里房子相对宽敞住着也“舒服点”的人家家里,面对着破旧不堪的木桌上端上来的似乎飘着霉菌味儿的地瓜干和一小碟腌咸菜,实在没有半点胃口。
房主一家一个老爹,夫妻二人还有两个孩子就那么跟五条风干腊肉似的杵在那里盯着他们,眼睛里仿佛透着热情,可是却更让人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女生们借口路上吃过了还不饿就赶忙钻进了屋里,打量一眼这夯土的屋子,斑驳发霉甚至还有裂纹的黄泥墙壁,实在简陋得毕生所见之最。
没一会儿四个男生也找过来,他们那边的情况也跟女生遇到的差不多,搞不好还能更差一点。
关好门,一屋九个学生终于忍不住开始吐槽——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穷成这样的?那样的饭菜谁吃得下去啊!接下来几天不会都那样吧!”倪倩说着已经从包里拿出面包和矿泉水,正大口吃着,李泽俊却看了看她说:“省着点吃吧,这里的饭菜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碰了。”
蔡媛美当即瞪圆了眼睛诧异的脱口而出——“你怕他们给我们下毒??”
李泽俊翻翻白眼,跟他在同一个运动社团所以穿着同款银灰运动夹克,但是更大哥哥型一点的杨丰旭替他说:“他是怕你们生病!”
一样是眼镜男,戴无框眼镜的杨丰旭就比高学夫养眼多了。
白乐枝想了想也点点头,“我也觉得他们不像是坏人,虽然被他们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是挺瘆人的,可是好像就只是不太常见外人来有点稀奇,接触一下感觉还是很客气的。”
孟思敏也跟着说:“看他们跟宝贝似的捧着那地瓜干还拿给我们吃,是不太像坏人……说实话我一开始还在想华老师是不是把我们给卖了呢……”
男生们真是被女生的“奇思妙想”给囧了一下,又是下毒又是贩卖人口的,这可是法治社会啊!姑娘们看小说看多了吧!
他们的思维就理性许多了,杨丰旭代表男生总结了一下:“刚刚我们在我们那屋也讨论了一下,这里的村民那么不寻常的样子,如果先不考虑传染病,就很可能是寄生虫。所以我们尽量不要碰这里的食物,水也先喝自己带来的。”
倪倩听到这话已经不敢继续大口吃了,看看自己包里的食物,顿时就嚷起来:“那怎么可能够吃!本来就只带了预备路上吃的,就算再怎么省也扛不过明天啊!”
“先别紧张,华老师自己也留在村子里呢,所以问题应该不是太大。可能只是这里的村民饮食不卫生,水没烧开或者食物煮的不够熟,如果只是这样我们自己动手就可以解决了。回去再吃点打虫药去医院看看——学民俗迟早都要经历这种事的,去年还有大三的学长去深山里的民族村寨被毒虫咬了呢。”
——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大家的心总算定了定,只要事情还在理解范围内,内心的恐慌也就不会爆发开来。
白乐枝作为班长自觉自己应该成为大家的定心丸,却还是忍不住迟疑的说:“不过我们是不是还是尽早离开这里比较好……?”
高学夫显然不怎么赞同,他穿着那种中学运动服似的墨蓝色与白色相间的宽大运动服,推了推自己那堪比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镜,严肃的应着:“如果只是害怕艰苦环境就退缩,那以后还怎么去更艰苦的地方研究民俗?这里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适应和试炼。”
大哥你真的可以不用这么一本正经,我们理解了……就算不为了什么试炼,为了学分他们也只能留下啊。
这时倪倩看着手机抱怨一句,“哎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呀,连个信号也没有!我还想上网查查这个荒田村呢,没有信号根本连不上网络啊!”
听她一说其他人也纷纷拿出手机,果然全部都没有信号。不能打电话不能查资料,华老师还不让拍照,这下子手机完全就变成个只能看时间的工具了。
“大概这里只是刚好离基站比较远吧。”杨丰旭试着给大家吃最后一颗定心丸:“横竖这里不是什么偏远的地方,实在有什么不对劲我们也可以自己离开,步行到公路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儿。不是说长途车会一直在公路那边等着我们吗,就算不在,到了公路再打电话找人来接我们就是了。”
考虑好退路,他们也就更安心了,终于开始了这堂课外体验正题的讨论——
“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探索这个村子的特殊之处了?”
“对,华老师选择带我们来这里,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我觉得应该从村名开始下手,庄稼人取这种名字太古怪了!”
心情平定之后他们对华玉盏那种强硬却又冷漠的态度也渐渐放下了戒备和抗议,既然已经为这个村子的古怪之处找到了“合理解释”,那么华玉盏的态度现在看来也无非就是有恃无恐下的理所当然,不过是他们先前不了解情况自己吓自己罢了。
只有桑宁啃着饼干默默想起来的路上在田地里看到的那些影子,那些拿出食物后灼灼盯着她们的贪婪目光……
一想到就忍不住反射性的打个哆嗦,像是要驱赶那时感觉到的寒意。
什么传染病,寄生虫的那些东西她不懂,她又不是真正的民俗专业的学生,只是被加塞进来的,比其他人少上了半年的课,自然也没有什么常识。
所以就算其他人因为这些常见的“合理解释”而安心下来,她心里也始终是偏向另外一种可能的。
“——好!就这么定了,桑宁你任务艰巨,赶紧去!”
“啊?”
桑宁刚刚想得走了神儿,被点了名字这才回神,根本没听到其他人说了什么。
大家一脸对桑宁的无奈,可是对她这个传闻中脑子被损坏过的人又不能太苛责,只能再对她说明一遍:“我们下午就去找村民闲聊,打听下这个村子的故事。你——负责去找华老师套话,探探他选择这里的理由是什么,还有什么其他打算没有!”
“又是我?”
桑宁觉得自己最近躺枪中大奖的几率略多啊!可是对于华老师……虽然她也曾经很贪恋他的美色,可是这一趟出门面对冷酷尽显还一身高深莫测的华老师,她也有点怕啊……
显然大家也跟她一样发觉了华老师并不是像在学校里时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好相处,于是他们找到了眼下最适合的突破口——“你跟华老师认识的时间久嘛!熟人好办事!”
“我根本就不记得他……”
“他记得你就行了!你脑子坏了,华老师脑子又没坏,对他来说你还是他考古组的学生啊!”
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桑宁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也就只能接受这个安排。
“桑宁不想自己一个人去的话,不然我陪她啊~~”
这里最迷华玉盏的就属倪倩了,当即“尽释前嫌”放下面包就要跟桑宁一起去,却被白乐枝揪了回来——“让她自己去!你跟着就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
于是大家纷纷开始行动,男生回自己寄宿那边的屋子附近打听,女生们因为出门在外尽量不要落单的常识聚在一起装作在院子里散心,边看屋主家的女人干活边状似不经意的问:“大姐啊,你们这地方叫荒田村?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啊?”
——的确就如他们所接触到的,这里的人外貌虽然看起来形容枯槁很吓人,但性情也就如一般的乡下人,只不过格外穷苦些。
枯瘦如柴正在用石碾子艰难的磨一些什么东西的女人抬起头,“——荒田村?你们是说村口石碑上的名字吧,名儿也是这么个名儿,不过那也就是摆那好看点的,口头上是不这么叫的。”
女生们暗暗吐槽,“荒田村”还叫摆着好看点?哪里好看了?
她们当然不会说出心里想的,继续问:“那你们都管这儿叫什么啊?”
女人叹口气,“这里,叫饿*。”
“……”
“……”
这么一比果然荒田村好得太多了!
什么鬼地方啊取这种名字!
——不,她们心底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看一眼这里的村民吧,这名字取得太特么贴切了!!
她们心里几乎已经笃定了这个名字的来历必然跟村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关,看来这村子里的“疾病”由来已久,按照民俗的一般常识多半是村人代代患病形容枯槁像饿鬼一样,所以久而久之被取了这个名字。
只要用科学的眼光去看,大多正常的或者不正常的风俗都是有缘由的。
不过她们还是听着女屋主继续说下去——
“很久以前,这个村子爆发过一场饥荒,农田颗粒无收饿死了很多人。那些人的魂魄一直徘徊不去不停寻找所有能吃的东西,慢慢就变成了饿鬼——一直到现在农田里的粮食刚结出来就会被它们吃掉,永远不会有收成,我们都叫那里饿鬼田。可是即使明知道没有收成也还是得继续种田,不种它们就会到村子里来找吃的。老鼠啊,虫子啊,垃圾啊,找到什么吃什么。”叹息声混合在石碾子碾碎树枝树皮的声音,听的人隐约头皮发麻——
——饿鬼田,种给鬼吃的田地。
女人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就是她所认知的“现实”。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也许只是这里的土质有问题,根本不适合种田。没有农田的收成,村子里一直粮食不足,人人营养不良却还要下地劳作自然面黄肌瘦。
合理的解释立刻就可以找到许多,但是身在这个阴沉的村子,面对这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听着她那暗哑的嗓音和幽幽的叹息,内心却还是像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了一样,颤巍巍得叫人心慌。
“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儿到别处去生活啊……?”
回应她们的是一声跟绵长沉重的叹息,“唉……我们走不掉啊……走不掉的……”
……
——此时的桑宁已经走在去村长家的路上。这村子实在不大,结构也简单,倒也没有迷路的忧虑。她一路小跑想快点赶到华玉盏那里,就算这个老师再怎么不好相处也好过独自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呆着。
可是她穿过小半个村子,却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奇怪。
那些感觉很纷杂,没有办法单一的描述,不知不觉中她也就越走越慢,试图体会出那些掺杂在一起的异样感觉究竟是什么——
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阴沉灰黄的村子,因为人烟稀少而有些过于寂静——可是似乎不只是如此,这里还缺少了什么……
桑宁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有过类似的经历,而且应该知道这里到底缺少的是什么——
——对了,这里是村子,可是村子里怎么会没有鸡鸭猫狗,连只鸟也看不到?
黄土的地面上有些过于“干净”,没有杂草,更不见垃圾和污水。明明天气还很热,这里却没有活物的“臭味”,例如生物的粪便味儿,水果和垃圾的腐烂味儿——即便在城市里也很难这么“干净”吧?
桑宁甚至蹲下来观察了半天,地上连只蚂蚁也没有。
这里就像是什么人画了一半的乡村图,构图都有了,却忘记添加一些细节。
她站在村路中央,一身明亮天蓝色运动套衫在这个阴沉灰黄的村子,像黑白电影里一个突兀的彩色亮点格格不入。
偶尔路过或者院子里干活的村民都奇怪地看着这个外来的学生,从他们的眼神里桑宁就能感觉到不只是她觉得他们异常,他们同样觉得她是个异类。
这种隔阂感绝不是城市和农村的差别,而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只是彼此短暂接错的平行空间。
桑宁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多念头,好像她对农村很熟悉,好像她经常见到大片大片的农田和山林,甚至隐约记得收获季节里风里带着的各种果实香气。
可是自己又分明是在城市里长大的,熟悉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
难道她也跟小豪一样要得什么妄想症了吗?这病该不会是遗传来的吧??
桑宁赶紧屏蔽掉所有念头快步走人,刚远远看见村长家,也就看见了站在村长家篱笆院子外面的华玉盏。
他双手环胸微微眯着眼睛盯着从远处走近的桑宁,就好像知道她来在等着她一样。
桑宁顿时囧囧的低头,心想自己这该不会也算是“违纪”了吧,可是“为了安全起见尽量不要落单”这一点也不是强制要求啊……都说是“尽量”了……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叫了一声:“华老师。”
还正在琢磨着应该用什么借口赖一会儿,先留下才能找机会套话——虽然套话这么高端的智力游戏以她的智商根本毫无头绪。
结果华玉盏只是看了她两眼就微微一扬下巴,转身说:“进来吧。”人已经迈开修长的腿先一步走回屋里。
桑宁愣了下——就这么什么也不问的让她进屋了?
……管他的,怎么都好了!桑宁随即一溜小步跟上去,一进屋眼前顿时一片阴暗。
虽说这种夯土的房子墙壁颜色深窗户又小本来就很阴暗,可是村长家里似乎却阴暗得过分了。桑宁进了门见到华玉盏在门厅里的一张简陋木桌前坐下,眼睛刚一适应光线却差点被坐在他对面的人吓了一跳——
那真的还能算是个人吗?简直就是一具干尸了!
即使已经见过其他村人那副枯黄如腊肉的模样,桑宁也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到的——这人失去了水分似的薄而皱的皮肤下隐隐透着干枯的肌肉和血液干涸的颜色,让人很难想象这具身体里真的还有血液在流动吗?他是靠着什么活着的?
桑宁在看他,他也在转头看桑宁,只是那张仿佛骷髅上套了一层皮似的脸完全看不出年龄和表情,连嘴唇也已经干缩,露出残缺的牙齿和牙床,只有一对眼球像其他人一样突兀着。
如果不是这双眼球还在转动,桑宁真心觉得他只是摆在华玉盏对面的一具干尸。
华玉盏倒是一脸若无其事,对桑宁说:“这是这里的村长,快过来打声招呼。”
顺便还拍了拍自己旁边破旧的凳子示意桑宁也坐下。
桑宁感到自己的头皮稍稍麻了一下,因为华玉盏和那个干尸村长是面对面坐在这张破旧四方桌两旁的,那她也就只能坐在一侧的凳子上,离那具干尸距离好近……
可是迎上华玉盏凉淡的目光,她瞬间就想起进村之前他嘱咐的——凡事别太大惊小怪。
所以她必须要用平常一点的态度去应对是吧……
即使头皮发麻,桑宁也只能硬着头皮乖驯地喊了一声:“村长好。”
那具干尸竟然真的动了,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点了一下头,从喉咙里发出仿佛暗哑的噪音一般难以辨别的:“好……”
真的是活的……
是活的……
活的……
桑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直到看到华玉盏微微勾起的嘴角像是对她的镇定表示赞许,脑子里才稍稍回神。
而华玉盏已经挪开目光,跟村长继续进行被打断的谈话——桑宁看着华玉盏面前剩下一半水的水碗,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他刚刚真的是去门口接她的?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