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河下

河流在这个冰崖之下延伸开来很远,朦胧的雾气弥漫着,我们必须走到更远的地方去,才能看清楚到底要从哪里爬上昆仑之墟。而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件更为紧急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把朝闻道给找回来。

泛着浅粉微光的地面让人的眼睛很舒服,不知不觉间,所有人的脚步都慢了下来,我都生怕脚上的那双鞋子破坏了这一片粉嫩的领地。大家眼睛四下里仔细的搜寻着,还是没想通,耗子所听到的那个含混不清的低沉男声,到底是谁呢?

“怎么想这昆仑也没几个活人的。”小王爷揉了揉被擦伤的胳膊,“我是指正儿八经像咱们一样的人类,除了宋大拿他们,近期应该没人到过这里吧,难道是那个断手跟上来了?不对不对,本王卡在蛇洞之前,他就掉队没影了啊,而再早一些过来的,还能有谁保住脑袋撑到现在?”

“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大掌柜的一定没事的!”冬爷扭头就瞪了他一眼。

“可如果是大掌柜,想要救人直接就该现身了,咱们可都是自己人啊!”

前面的大明星突然停了一下脚步,回头问道:“你们不觉得,咱们在路上,遗忘了一个没见着面的家伙吗?”

我想了想,被他这话问得愣住了,李副官开口回答道:“41码!”

对哦,那个我们在雪山上发现的脚印!那个明明是41码的脚,却穿了双43码的鞋子,后来又扔掉鞋子光脚一路走向了河里的那个人!

他消失在了雪山上的那棱格勒河,我们可没法跟着他的脚步也跳进冰冷的河水中走一条山中的道路,而现在,那条河从山里流出来,重见了天日,那么那个奇怪的41码当然也应该一同到达了这里!

“难道说,是41码路过山崖底下,及时的出手相助?”我还是有些纳闷,“他救了道哥,还把他带走了吗?为什么不露个面呢,咱们一点儿也不可怕啊……”

“道哥——道哥——”

小王爷试探着喊了一嗓子,这声音一下子出现了个立体声效果,在此处冰天雪地的山崖里盘旋着围绕着我们,上升、上升,似乎跟着那股白蒙蒙的雾气,扩散到九天之外去了!

“我操,这动静……方圆百里都该听到了……”耗子惊叹了一声,然后作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支起了耳朵——

“有了,这底下有反应!”

我赶紧的屏住呼吸,如果怪人还在这儿,他应该会听见的吧?

哗啦。

是谁把碎石或者冰渣,用脚踢到了一边的声音,听见了小王爷呼喊的人,站了起来。

“道哥,是你吗?”

我也忍不住跟着喊了一嗓子,那个脚下的声响更明显了,他不光站了起来,还走了两步。

“你还好吗?你在哪里,跟我们回个话啊!”

我心说蹊跷,如果是怪人在这边,他不想我们担心,当然应该先回应一声,而如果确认了是我们在这儿,马上就该不顾一切的跑出来啊,怎么站起来走了两步,脚步又踌躇了?

“是不是他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远?”

耗子仔细听了一会儿:“是在河对面那边!”

大家停下来,开始寻找着从哪里才能不沾湿脚面的渡过这条河,而忽然之间,那个脚步声清晰了,他在奔跑?

与此同时,张小爷飞速的把外套脱下来,直接就跳进了水里去,我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也不知道是该接应冲过来的那个人,还是去拉张小爷一把,而眼前一抹白色闪过,什么东西从对岸冲了出来,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那是什么?

那不是朝闻道!

冬爷马上扛起枪来瞄准了水面,小王爷举着刀子也凑到了河边,可是先一步跳进了那棱格勒河里的张小爷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潜去了哪里,我就看到水面上冒了几个泡泡,**起了一层波纹,那个东西还没露面就要游走了!

“要不要追?”

耗子沿着河岸跑了几步,征求着冬爷的意见,我有点着急张小爷怎么还不浮出来,忽然之间,我觉得脑子里闪过了一丝灵光,开口说道:

“刚才跳进了水里的东西,是无支祁!”

那个潜水游出去的东西速度快急了,我们穿着带锯齿的雪山鞋,在这个浅粉色的冰面上压根儿就不可能追得上,而且现在就算是全跳到合力去,也是来不及了,那个波纹消失的很快,加上雾气的影响,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一切就恢复如初,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妈的,什么鬼情况???”小王爷在水里好无所获的捞了一阵子,一头雾水的转过脸来,“谁来给解释解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那个41码,其实是一只无支祁!”我伸手指了指那个白色的身影冲往河边的道路,“那里的一排脚印,肯定是和我们在雪山上的所见相差无几的,咱们卯足了力气也追不上的!”

“无支祁?幺妹你是说……耗子听到的那个低沉的男声,其实是……道哥脖子上戴的白管鱼哨吗?”冬爷愣了一愣,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

“对,我也是刚才才想通,大明星说不可能存在那么平稳的人声,那么如果是白管鱼哨发出来的声音,那就没错了!你们应该还记得吧,咱们去年在南海的时候,也用过那东西,虽然只是瞎吹!”

我这么一提醒,大家就连连点头了,那根鱼哨是能够控制无支祁行动的珍贵宝贝,一直像根项链似的,一直是挂在朝闻道身上的。大家从南海出来的时候,本来想送给帮了我们大忙的小卷毛,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又挂回了怪人的脖子上。

我们在南海里听到的鱼哨声,就是一种含混不清的低音呢喃,像是以一种咒语吟唱的方式在念叨着什么东西似的,我们大家是全然不会的,我估摸着怪人掉下来的时候,也是紧急情况下胡乱吹了一声,没想到还真的起到了作用!

其实我们早该想到的,昆仑也是一个贮存了营养液的地方,这个冰崖之下更接近于禹山崖的环境,无支祁是愿意为西王母服务的,它们为什么不会同样出现在这儿呢?

这么想来,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我们的车子从高原沼泽上掉下来的时候,就察觉到水里有个速度很快的东西;那个41码扔掉了不合脚的鞋子以后,居然能光脚走到水里去;断手在玄武岩旁浑身是水的躲避着河里的什么追击;怪人吹响了白管鱼哨以后,即使是在这样的悬崖峭壁下,还是有东西能冲出来帮我们一把,原来,能做到这些的那个家伙,是个曾经的姒家传人!

当初在我的手心里写了个“女以”的,就是张小爷,很显然他对姒家的了解要比我们多得多,直到现在他还没从水里冒出来呢,我觉得,他是在听耗子哥讲到那个鱼哨的声音之后,就已经知道断冰涯之下生活着什么东西了。

他提前潜进了水里,却又没有和无支祁打起来,我认为,他是在等待着它的入水,然后……然后跟在后面吗?

如果无支祁是可以通过那棱格勒河到达西王母的所在地的,那么看清了它在水里的走向,是不是就能知道些什么捷径了?!

我们相视了一眼,耗子哥把外套一脱,倒抽着凉气下了水,等了一分钟他顶着一片桃花冒出来,小眼睛瞪得很大:

“河底下有好几个洞!”

我靠,原来张小爷的计划,是找到无支祁的那条路线!

“还有……我还摸到了这个!”

耗子把目光看向了我,然后从水里捞出来一个东西,放到了泛着浅粉色光芒的冰地之上——

乌黑中隐约参杂着几缕殷红,看起来朴素无华,锋刃却能看得出来是经过了精心的打磨,锐利逼人。

这把武器曾经让我十分引以为豪,它的改造和打磨是出自于我的手下的!

那是我的黑曜石祭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