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迷雾
如果不把耳朵完全的贴合在那扇木门上,你是根本听不到门锁在另一侧所发出来的轻微“咔嚓”声的。
耗子哥却视这种寻常障碍为小儿科,没费什么力气,还一边儿和冬爷说笑着,就把门给推开了。
出了这扇门,是一条和想象中差不多的昏暗地道。每间隔几米的距离,就用木头固定住撑起一个框架来,以防止松散的泥土塌陷。
走了几步,我的鼻子里闻到了越来越浓郁的一阵酒香,看来姒家人还真没说谎,这个地方的确是可以用来当做酒窖的。
山上的地势有起有伏,所以地道里的路并不是很长。眼前是一个岔道,每条岔道的尽头都锁着一扇门。耗子可是从这儿进来过的,所以不用我们纠结,他熟门熟路的就走到靠左方的一扇门前操作起来了。
酒香很浓郁,我都怕一杯倒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又得趴下!看来那些陈年老酒坛就是藏在其他的门扉之后的吧!
但是另一侧的木门后又是些什么呢?我禁不住好奇的走过去,想从那些已经开始腐朽掉渣的门缝中一窥究竟,是姒家的粮食仓库吗?
里面可没开灯,啥都看不清,我摸出手电眯着眼睛扫了一下——好像是白花花的一大片什么东西,门缝太小看不完整。
“别瞄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是老哥,看了会不吉利的。”耗子幽幽的劝了我一句,“里面堆的都是花圈。”
我吓一跳,赶忙从那扇木门前跑开!花圈不是放在坟头或者要送去火化的嘛,存这儿干嘛!
冬爷也一愣:“耗子,你看过了?”
“老子头一回进来又不认识路啊,当然得挨个儿的打开看看了!当时把老子也吓了一哆嗦……”耗子说完,突然转了一个话题,他用铁丝在地上歪歪斜斜的写了两个字,问道,“这是什么?”
我伸头一看:“‘景莫’?”
“‘姒景莫’?这是谁?”耗子奇怪道,“老子文盲,不太认得字,但是第一个字小剪刀写过我还记得,这个名字是写在花圈上的。”
我想了想,剪刀叫姒涧稻,三哥叫姒涧澜,二哥叫姒涧苍,这么看来,他们应该同属于“涧”字辈,大哥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但也应该是“姒涧x”,而这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姒景莫呢?
这个人是不是死了?如果没死,干嘛要弄出送给他的花圈,如果死了,这花圈怎么还不一块儿烧了呢?
我怎么都想不通,这姒家又不是做殡葬服务这一行的,没必要把花圈搁置在仓库里吧。
我觉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姒景莫”还没有死,但他快要死了,山下到山上不好运输,所以花圈提前准备好,给他留着呢!
门锁已开,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敢把精力都纠结在他们家的花圈上去。
我们能看得到星星点点从树叶间洒落下来的夕阳,时间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了,外面的空气明显的比白天凉爽了许多。
出口通向的这个地方,是完全没有人来看守的。我们顺着小台阶谨慎的一层层往上走,居然是从一个大坑中爬了上来!
四下一看,我们那个草皮门的入口原本就在山头比较隐蔽的一侧,这么七拧八弯的一路折腾过来,这儿都不知道绕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来了!反正姒家的那些个小房子是怎么都看不见了。
大家还是小心翼翼的摸索到了几棵大树的后头,整顿行囊观察了一下地势,觉得这边的山头整个就是空了,就连怪人这样动物性比较强的人也没在地上摸索到姒家人走过的痕迹。
耗子挠了挠头说道:“老子是听到小剪刀的哭声跑过来的,到这儿正好看到两个男的带着她从这门里出来,那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家伙看起来挺厉害,老子就没敢露头,等他们走了才出来发现了这坑里有扇门,具体他们是怎么走回姒家去的,老子没看到……”
我一回想,那正是小叔推着剪刀离开,然后三哥又追出去的时候。
“看来这一家子守陵人都是练过的,踪迹隐藏的相当好。”冬爷招招手让怪人别再努力扒拉地上的泥巴了,“这山上潮湿,土地上容易留下鞋印子,他们专门干这一行的,肯定怕有人跟踪在后面导致禹陵被别人发现,估计是走到哪儿都得把脚印习惯性的抹掉的。”
我们虽然得到了自由,但好像就这么迷失了方向了,难道我们还得先下山想想其他的办法吗?还是就这么在山间到处乱窜,直到碰上姒家人?
这个时间段的蚊虫超多,而且它们都飞的很低很低,大家只好把长袖衫又套在了身上。一旦没有了太阳光,气温下降的飞快,但是衣衫和皮肤的粘连程度却变高了。
山上的气氛变得稍微有些奇怪,我们靠着冬爷的指南针,朝着一个方向开始平着行走。我记得那个酒窖中没有斜度特别大的上下坡,那么我们肯定还和草皮门的入口处在山间的同一个高度,这样保持水平绕绕路的话,我们总会找到来路的,那么顺着那个地方往下走几百米,就可以看到姒家的竹屋了!
原本大家还想先盯紧姒三哥,然后跟在他后头摸到禹陵去呢,可是看看人家这个抹鞋印的本事,就知道这个跟踪的方法行不通了,我们得在他没离开竹屋前借走他的鬼路引,或者拉他入伙才行!
听他在酒窖那番话的意思,他是要在夜间带着人皮拓印和鬼路引行动的,既然他能保证夜里出发也可以抢在小叔的前头,那么现在太阳才刚刚下山,我们加快些速度也应该能赶上!
摸清了姒家人的秉性和斗争,我们知道要想弄到玉牒的线索,非得自己到禹陵一探究竟不可,拜托这些家伙是没用的了。其实,这个想法比悠闲的守株待兔可要振奋人心多了,我早就巴不得冲向禹陵一探究竟了呢!
大禹这个人物就藏在我们脚下的这座山里啊,他的陵墓中会出现北极壁画上的那枚玉牒吗?
我心急火燎的一步比一步迈的更大,我还想加快频率冲到队伍的前面去呢!可是我的腿变得很沉,当我一脚踩向地面以后,再把它拔出来就变得一次比一次费力了——
山上的泥土比白天湿润了许多,它们形成了很有吸力的稀泥巴,不仅是一踩一个坑,而且站立不稳的话,还会一脚前一脚后的滑出去!
随着太阳光的消失,山上的空气真是潮湿的像刚下过一场毛毛雨一般!怪人的那件便宜t恤完全浸湿,跟半透明的差不多,他后背的线条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了!
这种闷热潮湿的气候,还得负重、还得急着赶路、还得防着几乎飞不动了虫子,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我胸口很闷,简直想大吼一声“剪刀你家在哪里”!
一抬头,我发觉我看不到远处的树木和临近的几座山峰了。
带**湿的罪魁祸首是雾气?
不对,我在蓬莱仙岛见识过什么叫做真正的大雾,眼下和那会儿的情况又是有所差别的:
我失去了“一览众山小”的视野,我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队首的耗子和身后那个一分钟前被我抹了把泥巴的歪脖子树。
形象的来说,就是大雾形成了一道柔软的雾墙,将这座会稽山给包围起来,保护在了其中!
我虽然清楚这样的景象肯定是跟地理课上学的什么山风啦、冷暖空气啦有关,但是在“禹陵”这两个字的暗示下,我总觉得这夜雾神神叨叨的……
弥天大雾把会稽山彻底孤立了起来,我们依旧在跟着指南针上的同一个方向行走,却始终没有发觉草皮门在哪里、姒家的竹屋在哪里、和禹村距离很近的那些旅游景点又在哪里。
这很不对,酒窖的出入口哪能相距那么远呢?而且我们当时打不开草皮门,是因为小叔把一个很重的东西压在了上面,那么那个位置是应该很明显的啊!
“迷路了……”前头的冬爷停下脚步,很无奈的朝我们报告道。
我心头一沉,这样的情况下迷路实在是个超级坏消息,我们如果找不到姒家,三哥和小叔可就全都跑出去了,我们不仅没有鬼路引、看不懂拓印,还在山上摸不清方向,可怎么混进禹陵里去呢?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突然发现,这雾气是形成了淡淡的一层紫红色的!
对了对了,昨天夜里,我们都呆在乌篷船上喝酒打麻将赏月亮,遥望会稽山的时候,不就是看到了紫红色的雾气晕染了月亮嘛,我还一直跟怪人说那是姒家人焚烧的什么熏香呢!
“冬爷,咱们能看清楚这个紫红色的烟哪里比较薄、哪里比较重吗?”我扬手一指问道。
冬爷抬起头细细琢磨了一会儿:“你是想看清颜色的来源?雾气不是静止的,你要是静静呆着不动的话,能看到它们是从——”
他又低头确认了一下手表上指南针的位置:“从西北偏北方向飘过来的。”
“走,就往根源走!”我挺有信心的跑到了队首去,得意的笑道,“你们昨天要么都盯着麻将,要么就喝趴下了,估计就我一人注意到山间亮起了几点灯火的吧!”
耗子哥小眼睛一亮:“紫烟是从有灯光的地方散开的,有灯的地方有人住,这山上只住着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