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听你的

看面前男人的模样, 一改往日粘着她的模样,也不坚持两个人非得盖一床被子了, 眉头也紧紧皱着, 似乎是有些生气的自顾自裹着被子。

江柔安不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吗?

无奈的叹了声,江柔安掩了掩衣襟, 下床把室内的烛火灭了几颗, 又透过窗子看了眼屋外,落雪衬得屋内不似往日黑沉。看样子会下一整夜。

看了榻子上阖着双眸的男人一眼, 江柔安动作轻缓拢了拢垂帘, 她还不怎么困倦,随手拿着刚刚快绣好了的一副双龙戏珠图样儿绣了起来。

李邵修半响听不见她过来睡觉,睁眼望过去,见江柔安竟然还心平气和的拿着那副讨人厌的帕子绣。

知道自己的夫君要纳别的女人,她竟然还能无波无澜的绣花。

好啊,好得很。

她是一点醋都不吃吗?

李邵修一把撩开帘子,力气有些大,纱帛带着床头的银帐钩子动了动。

江柔安听见动静, 回眸望过去。只见帘子之内,男人俊朗的眉眼生生染上几分戾气, 继而开口道:“过来睡觉!”

江柔安掐着时辰赶忙绣好了最后一针。她上了榻,取来一床新的被子。

李邵修冷哼一声,裹住她一截细细的腰, 把人拖到自己的怀里。

“你…”

江柔安想问一句, 刚刚是那句话说错了惹他生气。

纠结片刻, 还是罢了, 没有说出口。

过了半响, 她还是觉得不对劲,纠结着开口:“明天那件新寝衣就做好了。你记得穿。”

李邵修不说话,帐子里黑黢黢的一片,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听她这样说,李邵修这才觉得气消了一些。她现在不吃醋,可能是尚且没有看见别的女子进宫,没有看见她的夫君与别的女子同处一片屋檐下。若是亲眼瞧见,恐怕就没这么平静了。

自己身上的寝衣,腰带,佩玉,条垂,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哪一件不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绣的?

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李邵修颇为不确定的想着。

夜深人静,落雪声音簌簌沙沙。江柔安快睡着了,迷糊的听见李邵修低沉的声音,“你觉得我应该选秀女么?”

江柔安闻言,从困倦中挣脱出来,强打起精神揣测他的意思。按照祖制来讲,新帝登基前一年是必须要选秀的。

江柔安试探道:“选?”

李邵修很久没回应。

江柔安又道:“不选?”

她遣词造句,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这要看您的意思了,您说了才算数。”

“我要是选,你也不阻拦?”

江柔安沉默。这话说的,他要是执意选秀,若是她跳出来阻止,不是平白无故的给人添堵么?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两个人一晚上都没说什么话。

第二天天蒙蒙亮,王嬷嬷挑着新做好的几个天青烟嘴的暖手汤婆子来,打眼往窗户外头瞧了一眼殿里。陛下昨日宿在了皇后的宫中,现在时辰还早,她本来不打算进去,先在外头候一会儿。

往常时候,陛下若是宿在皇后宫里,也不早起了,起床时也不用别人伺候,用早膳的时候更是得寸进尺的要和皇后缠在一起,王嬷嬷有时候都觉得好笑,皇帝这么大的人了,如今又登上帝位,在皇后面前还是小孩子似的,还眼巴巴的亲手给皇后穿衣裳。

恐怕她现在进去,又得被陛下说一顿,王嬷嬷看了眼细雪纷飞的天色,刚想悄默声儿把汤婆子放下就走,转头看见李邵修坐在床前,深沉的目光落在榻子上沉睡的皇后。

心中不免奇怪,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闻声有人进来,李邵修微收敛神色,起身撩开帘子。

王嬷嬷行礼道:“陛下现在就走么?不等着皇后醒了再走?”

李邵修淡声:“不必叫她早起。”

王嬷嬷:“是。”

李邵修独身一人走在雪中,身后的宫使跟在几米开外。

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他总是患得患失,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

是他太贪心了吗?

不满足于唇齿之间的纠缠,不满足于深夜时数次极致的靥足,他想要她的一颗真心,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一丝一毫都不能匀到别人身上去。

譬如昨夜。他试探性的说要选秀。她应该第一时间反驳,扑到他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说能不能不选,她不想自己的夫君与其他女子暧昧。

可是她没有。听见他要选秀的消息,她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十分平静的绣着帕子,甚至还能心平气和的和他商议选秀要怎么办理。

愿意和别人共享夫君,是不爱的表现么?

李邵修伸开手,接过从天而落的细雪。

细雪很快融化于掌心。他徒劳的握紧了手,体温很快将最后一点湿痕烘干。

不由得联想到最开始。在王府中他胡作非为,一切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是不是他做错了?开始时不能那么急的,甚至没有给她好好反应的时间。

东哥儿伸了伞过来,看着面前深沉的男人,他试探性问:“陛下,这雪越下越大,天寒地冻的,咱们快些回去罢。”

回去?回哪去?勤政殿?成山的折子等着人批阅,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殿里冰冰凉凉,了无生气,一丝人气儿都没有。

雪下得似乎大了,主子不说离开,一行人战战兢兢,垂头不语。

———

江柔安醒过来时,时辰已经不早。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早就空了,她莫名有些诧异,以往每每,他睡醒了就会把她也吵起来,非让她伺候他,给他穿衣裳,胡闹好久才心满意足放开她。

今天,他怎么走的这样早?

小双捧着干净衣裙进来,王嬷嬷整理了被褥,开口道:“陛下一早就走了,许是有政事。”

“昨夜的雪下了一夜,现在都还未停。娘娘得穿厚些,出门时手里捧着这汤婆子。”

身上披着绒毛大氅,一点都不冷。这料子是李邵修亲选的,快马加鞭从胡山送来,一匹价值不菲,都在她殿里堆着。江柔安的手指抚摸着柔软的绒毛,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承受这份称得上是隆宠的爱意,她心想,自己何德何能?

收敛神思。今日和硕会进宫,与她说会儿话。太后一倒,英国公府大不如从前,和珍和硕分别嫁与两位文臣。闲暇时候,和硕也能进宫看看,两位旧时好友也能说会话。

和硕眼瞅着面前的女子。月余未见,柔安已经贵为皇后,身着妃色双襟齐胸对裙,肩披着狐裘白氅,脖颈柔白,唇瓣嫣红,美目秋波,整个人如同被娇养的钗翠珠圆玉润引人夺目。和硕心底暗暗为柔安高兴,当初她说过,像柔安这样漂亮善良的女子,要嫁与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没成想还叫她给说准了。柔安最后竟然成了皇后。

和硕真心真意的笑道:“这么多些天不见,娘娘倒是更漂亮了。”

和硕还是一如既往的亲昵,两个人之间很快找回从前的感觉,江柔安摇了摇头:“怎么连你都打趣我。”

和硕笑眯眯的:“阖宫上下不都知道,信帝陛下对娘娘你疼爱的紧么?叫我们都好生羡慕。”

江柔安笑着问她:“你怎么样?”

和硕将手里的暖炉放下,看了眼窗外沉沉的天色,她摇头:“还能怎么样?我这出嫁不到三月余,府里就已经抬了两个小妾进门了。”

见江柔安面色微担忧,和硕笑了笑:“这有什么的?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儿。哪个高门大户的主君不是妻妾成群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只有挂到墙上才老实呢。”

江柔安闻声微敛,目光微动,似乎是这般道理。

送走和硕后,元太妃传人送了几道热汤羹来。

元太妃的日子和以前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她知道,李邵修能不计前嫌原谅她,有一大部分都是托江柔安的功劳。她对这个儿媳十分满意,平日闲暇时也喜欢和她多说会话。

元太妃将肩头薄雪打落,打量江柔安神色,见她不似平日里活泼,便叹声:“皇帝和你说了选秀的事?”

江柔安点了点头。

元太妃道:“这事礼部那些大臣一直在催。他也是没办法。得委屈你一些了。”

巧玉进来添了热茶,立在一旁伺候。

江柔安闻言摇头:“怎会委屈?祖制便是如此的。选秀是常事。”

元太妃心叹江柔安懂事。难为她年纪小,却想的很清楚。不过也只是面上罢了,天底下哪个女子能大度到让别的女子共享夫君的?她体恤道:“近日里天冷了,你也注意些,别吹了风。小厨房里新上的汤羹,加了些红枣,桂圆,山栀,都是补气血的。”

江柔安露出了个笑容:“谢谢您。”

“有什么好谢的,我这把年纪,能有这样安稳的日子,应该谢你才是。我是十分放心你的,你懂事,是个好孩子。”

江柔安闻言垂首,细细的睫毛掩盖。是的,她必须要懂事一些,不能叫别人为了她为难,尤其是李邵修。他如今身份不同,自己也不能在信王府时那般任性了。

本来以为到了晚上,殿里不会有人过来,没想到天刚擦黑,李邵修就进来了。

他身后没有跟着宫使,是淋着雪来的,宽阔的肩头被落雪打湿,眼睫比平日里更漆黑,远远一站,身姿如玉,冷淡似锋。

江柔安看到他,忙下了榻,拿着干净襟帕为他擦拭:“怎么也不打伞来呀?”

李邵修接过襟帕,自顾自擦了。江柔安的手指在空中微顿,继而打量他的面容。

薄唇微抿,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情绪。

江柔安接了李邵修褪下来的大氅,递给小双,两个人撩开帘子进了内室。

她把桌上摆着的几本杂书收起来,问他:“今日政事结束的这样早吗?”

李邵修目光深沉。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开口直接问道:“你没有话想对我说?”

话?什么话?

是关于选秀的么?

江柔安将几本杂书整理好,摆在一旁。她温声道:“是关于选秀之事么?”

李邵修沉沉不语。已经过了一整天,她怕已经想清楚了。只要她脱口说出半个不愿意,他便立即下旨,永不选秀,今生只有她一人即可。

可他也好怕。怕她说可以选秀,很随意的接受了这件事。那说明她心里根本没有那么爱他。

江柔安刚想开口,就被打断。

李邵修伸出手圈住她的细腰,将人抱在膝头。

他沉声循循善诱:“你要想好了再开口。”

江柔安默了默。他是怎么回事啊?非得叫她说出来个一二三。可她笨嘴拙舌的,要怎么说?明明已经说过了,选或不选都听他的意思,他是一家之主,更是一国之主。反而总是揪着她的意见不放开,她的想法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么?

江柔安觉得她说什么都是错的,索性就不说了。

她刚刚沐浴,身上是清淡勾人的茉莉浅香,浑身是娇娇软软,李邵修不动声色揉了揉那处,手中触感令他失神。他低声:“你可以说不想让我选秀的。你说了,我便不选。”

不选秀?

可以吗?

一来是有违礼制,而来,他们现在身份都不一样了。若是她以皇后的身份说不选秀,岂不是众臣都要参拜一二了。

还是沉默为妙。

江柔安还是不想说。

“什么话都不说?”

他们离得很近,气息相交。江柔安忽的想起来许久前,她外出玩时不慎被蛇咬伤,他竟然半点都没有嫌弃,亲口将她的毒血吸出来,也是这样搂着她,安慰她的。

他对她真的很好。自己也应该给予足够的信任,不能有半分疑心。

江柔安缓缓开口:“选不选的,全凭你的心思。我都可以的。”

还是这种含糊其辞的回答。李邵修非常不满意,她就不能任性一点吗?就不能得寸进尺一些?不能勾着他的脖子和他撒娇,说不想让他选别的女子进来。

还是他不够努力。

李邵修伸出手指,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摩挲着面前人儿娇艳欲滴的唇。

江柔安闭了眼,承受着他的动作。

窗外飘扬着满天鹅毛大雪,窗内高大男人动情的深深/吻着。殿里点着清淡好闻的檀香,寂静落针能闻。

李邵修生的高大,自己踮着脚尖,也只能到他的肩膀高。他身上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大的,就连舌头也是宽大,能够牢牢的把自己的裹住。

他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比以往在王府里更粘人了些。

还在往里探。把她卷的气息不稳。

李邵修心中就有些气。动作也不加收敛,这么多些天了,她口口声声说爱他,竟然一点醋都不吃。吃点醋又怎么了?周时出宫后和徐昭过两个人的小日子,还和自己炫耀,徐昭是怎么在家里横行霸道的不允许他出门喝酒的,更不要说让别的女子进门了。

而江柔安呢?没心没肺的,倒是真心大度。选秀,那可是天大的事,进宫的不止一个两个女子。等那些妖精一样的女人进了宫,把他勾走,三两天没有空来见她一面,恐怕她到时候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心中的气全化成了不止的唇舌。

江柔安微睁着眼,只觉得这次时间好长,自己的舌都酥麻了。唇也是,他还用牙啃咬,她的心止不住的跳动,被搂着腿上,承受着男人的怜爱。

江柔安想到了什么,推搡着要退出来,李邵修不让,吮的力气也逐渐大。双手搭在怀里娇养人儿的肩头,动作成了无形的牢笼,深深将她困在怀中。

他的技术一向是很好的。唇也酸了,江柔安实在是忍不住了,打了他肩膀几下。

李邵修这才舍得退出来,他面上无波无澜,却害的她气喘吁吁的,双眸含泪,大口大口的汲取着空气。

他皱眉训斥:“这么多回,不是教了你怎么换气么?怎么还学不会?”

江柔安脸红的没法子,闷不做声,看着面前高大男人的唇角,上面粘着一些湿濡。自己肯定也是,她很快低下头。

他总是这样,连接吻时怎么换气都要耐心细心教导。可她不像李邵修那般天资异禀,学了很久都学不会。

“真是该好好教教你。过来,张开嘴。”

灯影熏熏,江柔安觉得浑身都热起来,看了眼内室,心想怎么这样热,似乎是小火炉燃烧的太旺盛了。

所以,李邵修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不说正事,反而在这里这样…亲来亲去的。选秀的事情没有头绪,江柔安的心里像落了块石头,一边闭着眼被教导接吻时应该如何换气,心中一边埋怨他,本来是这么简单一件事非来逼问她。他若是愿意选,自己不阻止,他若是不愿意选,那就再往后推两年。都可以的。

仿佛看见了江柔安内心想法,李邵修惩罚一般咬她,她微发疼,嗔怪了他一眼。

“你还怪我?总是这样,学的时候不专心。”

李邵修捏她的下颌,狠狠到里面,再退出来。他的眉眼不再冷冽,含情的低声着哄她:“说真的,你若是开口不让我选秀,我便不选了。只需要你一句话便好。我全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贞/洁,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