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似瘾

这案几正对着窗。虽然窗户关着, 但是离外头前廊只几尺,恐怕里面有什么声音外面都能听见。

他在那事更是霸道, 总还不依不饶, 搅和着她什么都忘了,还让她张嘴,唱首词来听。

做这种事, 怎么能唱词呢?江柔安倒是会一些江南小调, 之前自己闲暇时候哼过。没想到叫他听见,还非得在**唱。

想到这里, 江柔安的脸通红。她别过视线, 不去看李邵修。

总觉得好羞人的。

两人虽已经成婚,有了夫妻之实,可也断然不能如此野蛮。

江柔安年纪尚小,又怕羞,低低求他。

可李邵修算准了她身上哪一处是不能被碰的,哄着她:“都是一样的。又没有外人…”

可是,在榻子上能撩上帘子遮一遮羞,可在这, 如果有人进来,那一眼就瞧到了。

江柔安还是不。

身后那人慢条斯理:“若是有人敢进来, 我把他眼睛挖下来。”

又百般无赖的哄她,恨不得当小祖宗一般供起来:“我的乖,来, 松手, 别拽着衣裳, 给拽坏了。这料子不结实。”

江柔安开始怀疑。这已经不是一开始见的那个冰冷如斯的信王殿下了吧?他最近两天这是怎么了?

寝衣里面什么都没穿, 倒是方便了某人夺取。

这衣裳是挺不结实的, 轻易的撕坏了。

自己也跟着变得奇怪。

小时候跟着阿公外出逛庙会,走散了,天黑时在山里迷了路,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怎么逃也逃不掉,四面八方袭来奶白色的雾气。

朱门紧闭,亳无一丝缝隙。

侧殿门紧紧闭着。屋外起了风,灯笼被吹拂的左摇右晃,里头的灯芯儿颤颤巍巍。

王嬷嬷自小厨房回来,手中捧着食奁,远远看见新分到前院伺候的那几个女使在廊前垂头立着。

这天才刚擦黑吧?

王嬷嬷还纳闷呢,以为这新来的小丫鬟躲在外头偷懒,刚想斥责几句,旁边的红掌狡黠的笑了一下,向殿门扬了扬下巴,伏耳在王嬷嬷耳朵旁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王嬷嬷先是摇了摇头:“这就是久未成婚的男人,天刚擦黑,这么早就把门关严了。”

红掌接话:“那也是殿下和王妃感情好。”

王嬷嬷听着这话,又放心下来,眉开眼笑:“你这小丫头倒是挺明白。怕过不了多久,咱们府里就能填个小世子了!成,你们先备着水。”

一想即将出世的小世子,王嬷嬷便眉开眼笑,从廊前经过,打眼一瞧,屋里的灯明晃晃的,封着纸的窗户南边有依稀交叠在一起,不住摇晃的两个人影。

王嬷嬷那老脸都红了,赶忙转过头。信王殿下成婚以后是越发荒唐了,怎么还摁着小夫人在案几上了呢?也不懂得灭个灯。

小夫人脸皮那么薄,总是心软不懂得拒绝,由着他使坏。

这女子心软,坏处大于好处。坏处就是耳根子也软,被哄的没法子了,遇见个满脑子坏水的男人,也只能毫无办法由他去。

不过夫妻之间,也无需什么可躲的。况且信王殿下是爱极了小夫人,排除众议极力要立她为正妃。在这事上过分一些,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么多年过来,正真喜欢的人,也只有小夫人一个。

王嬷嬷虽心里头埋怨信王有些肆意行径,其实她真心还是站在信王殿下这边的,毕竟正盼着那小世子。若是小世子出来,那这府里岂不热闹?光这样想着,王嬷嬷就觉得高兴。

缠闹许久。

江柔安只觉得自己死了一回,浑身薄汗,终于被裹着回了榻子。

用温水打湿帕子,擦拭了身上的微汗。她懒懒的闭着眼,最后她一贯都没力气了,只享受着男人的服侍。

温热的帕子带着水痕,拂过起了战栗的皮肤。

“得上点药才行。”男人打量着她,动作不自觉带了些缠隽,伸出手把黏在颈侧的发丝拢到身后。

江柔安不说话,好半响才缓过劲儿来。

她现在总算明白,那些成婚之前受嬷嬷教养的女子为什么羞的脸儿红透了。

夫妻之实为伦理纲常是不差,可若是天天这样,还不得把人羞死吗?

尤其是他刚才行事张扬,丝毫没有顾及那是在榻子外头。

在江柔安的心里,只有榻子才是用来睡觉的。

她不由得满腹怨气的瞧了李邵修一眼,犹豫片刻:“您以后断然不要那样了。实在是不合规矩。”

李邵修如同听见了个笑话一般,挑了挑眉:“怎么?这恩爱之事,还轮得着别人来立规矩吗?”

他低头瞧着她,眼中的柔情掩盖不住,几乎要全然溢出来,又问:“刚刚难道不舒服?”

“可我的小妻子那般动作,我倒觉得你是舒服的紧。”

听李邵修又这般胡言乱语起来,江柔安使劲儿打了一下他的胳膊,眼睛微瞪:“您还说!”

“圣人先贤曾言,榻内之欢,合乎礼也。符伦理纲常,不必过于羞涩。曾有先贤着人论,不外乎如此行事也。”

有圣人说过这只种话吗?这么多之乎者也的。

江柔安见识少,没有听说过。

她只觉得李邵修变了,现在搂着她的人,和刚刚进府时冰凉难以接近的世叔,简直是天壤之别。叫她平白无故萌生出被骗了的想法。

江柔安揪过自己的头发不让他再把玩,只扯过被子掩了掩,又被那作恶的大掌给掀下去。

他完完整整的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额头。

二人一时之间无话,只有彼此起伏的呼吸声音。

半响,江柔安才有力气动了动,只靠着他的胸膛问:“我就是觉得你没有安好心。而且也变得奇怪。从那会儿,太后给我说了何府的小公子之后,就开始了。对着我那样…也不分场合。有一次差点没有被红掌她们发现,我好紧张的。”

她自顾自说着。

听见不相干的人名,李邵修俊美过份的面庞浮现一缕阴鸷。

她这样乖,这样漂亮,别人又怎么配得上?

光是想象她嫁作人妇的那一天,他就心里发紧。

怒火中烧,阴暗的嫉妒之情随之而来。密密匝匝,无法逃脱。藤蔓生出尖锐的利刺,牢牢环绕着胸口。一见她就发疼。

但那会儿,还只是发乎情,止乎礼。

后来,竟然成了心魔。

李邵修从未曾想过,这种情绪竟然有如此野火燎原之势,将他人生前二十几年引以为傲的隐忍自持击的粉碎。

尤其是品尝过那甜美滋味后,便更是舍不得放手。

一边暗自唾骂自己不合礼数的冒犯行径,一边又忍不住的将人捉到怀里,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的亲昵一番。

后来他才惊觉。那是他已经爱上了她。

爱上了这个乖巧漂亮的姑娘。是什么时候?或许是许久以前,花灯节时,灯影缭绕,她伸出舌头来舔掉了糖葫芦上的糖渣,一眼将他的魂魄勾走几分。又或者是他生病受伤时被衣不解带的照顾,或者是她叠的那些纸鸟…以及望向他时,那双饱含担忧的双眼。但那时候,她对他似乎只有尊敬,只将他当做最值得信任的长辈。

并没有任何旖旎心思。

想到此处,李邵修稍微失神,亲了亲她的发顶。

失神又演变成了失落。

李邵修腹中的问题难以启齿,毫无信心会听见他自己想要的回答。

他想问,你爱我吗?

她还年纪小,不懂情爱。有些事情也是被迫做的,以长辈的名义被迫接受。

如果听见这个问题,她可能会睁着那双纯洁的大眼睛,温柔的看着他,并且说,她会嫁给他,成为信王殿下的妻子,陪他一直走下去。

又或者说,她还不懂这些。

李邵修心中的失落逐渐延伸,她不会说的。直白的说爱他这两个字。

乌黑浓密的秀发柔顺,带着清浅的茉莉花香味。令人克制不住的沉迷。

见他半天没反应,柔安也就闭上了眼,指尖懒懒的不想动弹,缩在他怀里也不是很冷。

就在意识迷离逐渐要睡着的时候,江柔安听见男人的声音。

“你爱我么?”

江柔安微微蹙眉。爱?

浓重的困意袭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只应付一般的嘟囔着:“嗯。”

一个“嗯”字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只有应付。

李邵修眼底微红,伸出手搭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双眼看向他。

江柔安已经困的不成,费力的睁开了眼睛,脆弱的眼睫如同蝴蝶翅膀扇动。

“怎么了嘛。”

“你爱我么?”李邵修不甘心。他又追问。

深更半夜的,非得捉着人问这种话,不让人睡好觉。

困意袭来,江柔安心底稍微有些不耐烦,但没有表现出来,她只点了点头,应付一般:“爱。爱。”

爱不爱的重要吗?她已经被娶了进来,已经拜堂成亲,有了夫妻之实,难不成还会跟着别人跑了?世叔有时候问的问题也好奇怪。

听着这如同敷衍一般的回答,李邵修心底的失落愈发明显。她甚至懒得说“我爱你”这三个字。

他都没有发觉自己变得如此小肚鸡肠,接着追问:“我要你开口,说三个字。”

江柔安困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上下眼皮子打架,残存着最后一丝意识点了点头:“爱爱,爱,我自然是极爱您的…自然是…”

是么?

李邵修克制不住的回想。

若是他当初没有让她借住到信王府,没有见过面,没有应允老将军请他代为照顾的请求,她是不是到了年纪便成婚了…那个拥着她入睡的人也绝对不会是自己。

若是她随便被指派了个人家呢?比如说何府,张府…那些家庭虽然身份低贱卑微,却有一些年轻的小公子。

一道声音不合时宜的浮现在耳边。

“何公子和江姑娘年纪相仿,都是年轻人嘛,也谈得来,有共同语言的…”

李邵修闭了闭眼。

他开始嫉妒。

非常嫉妒。

为什么不让自己早生几年?也能和她年龄相仿,情投意合?偏偏他比她大那么多。

她会不会嫌自己有些老?

怀里的姑娘已经睡着了,心安理得的闭着双眼,嫣红的唇儿微微嘟着,几缕发丝落在肩头,似乎在撒娇一般。

她的手指捏住他的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声音懒怠的带着娇:“不早了,快些睡吧。”

李邵修睡不着。他嫉妒的睡不着。

浓浓的失落逐渐演变成不安。

他低头,吻住她。

江柔安察觉到,微微侧了下脸,依稀透过窗户看天色估摸了下时辰,外面一片漆黑。刚刚玩闹许久,怕是现在已经夜深了。

她正想着,牙齿被撬开,被**。

柔安往后仰躲,推他:“真的不早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呢!东街那边新到了几匹布,我明天要和王嬷嬷一起去选一选…”

“什么破烂布?东街的布店是么?那一条街我都给你买下来。”

李邵修颇为霸道,让她直视自己:“刚刚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再说了,连几匹破布都比他重要吗?

她被吮的头脑发懵,泪眼朦胧,刚刚的睡意也没了大半。

他怎么就不够呢?

刚刚明明不是已经…有两次了吗?

李邵修的动作带了几分粗鲁:“我的乖,你是不是还想要?”

“不是!…唔。”

榻子的垂帘都没来得及放下来。男人便已经急迫的开始了。

女子埋怨的声音若隐若现:“你…怎么能这样。”

“倒是先把帘子放下来啊…”

“你去放。”

“你这样…我怎么去啊。”

“不行……”

屋外的送水丫鬟静默着。心里羡慕信王殿下和王妃感情真好,几乎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

刚刚信王殿下饮茶时,王妃坐在信王殿下的怀里,两个人手里捧着一个茶杯。

信王殿下说了什么,王妃便跟着向茶杯中看过去。两人含笑对视一眼。

从来没有见过信王对待女子这样温柔。

不仅如此,信王殿下对王妃几乎是事无巨细,从一日三餐到床榻上用的物件,都要自己亲自过目了。

小丫鬟心里默默道,信王殿下是她见过对待妻子最好的男人。

王妃的命真好呀。这样被人珍视。

可江柔安此时此刻一片水深火热。那人一边摁着她,嘴上不停,一直逼问她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说当初所见的何府的小公子,又比如说若是两人没有相遇,她最后会不会嫁到何府,若不嫁到何府会嫁给谁。

这些问题都好奇怪…

何府的小公子?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为什么现在来问她?

而且一边问,动作也用力,帐上的银钩晃啊晃的,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柔安的发全然被颠的散开了,她迫不得已一一回答他的问题,说时间过了太久,她早就忘记了何府小公子长什么样子。

他问,是《台阁赋》好看还是他写的文章好看。

柔安忙不迭回答,是他的文章好看。

第二个问题着实说不出来,谁知道若是没有遇见信王殿下,她会嫁给谁呢?

这叫她怎么回?

真的回答不出来。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会儿只是想快些让阿公康复,她从没多想过男女之情。

最后一个问题更是难缠。他非让她说爱,还必须要三个字。

江柔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嗓子都有点哑了。险些误了去阁子里看布料的时辰。

都怪他!全都怪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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