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人, 簇着上了山,倒是再未像山下?一般吵嚷。

谁敢呐, 这次虽是叫战, 也只敢站在山下?,连乔明灿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不例外。他的主要?目的是为杀四端,他不会天真地?以为他真的能挑战荔山正统。荔山底蕴, 是太/祖与孟清梵亲手养出来的,痴人才会觉得它能随意践踏。

第34节

杀气压上,惊了荔山的花鸟,喧腾氤氲开来。

人群中,一少年隐于其?中, 他的脸儿沾了灶灰, 脏得很?。可若是仔细瞧, 定能发现他是那位爱武成?痴的初家?三少。他会出现在这里, 一是为了见证这场罕见的斗战, 二是存了助狼崽子的心思。他初家?出来的人, 断不能让外人欺负去了。

山上, 藏书阁。

延礼置身于暖香中, 安静地?读着书。楚昭和陪伴在侧, 两个人已经看了两三个时辰了。

他们很?是沉溺,有人上了楼都不知。

直到孟清梵低而轻地?唤了一声,“昭和。”

两个人齐齐抬头。

“师父。”

“师公。”

孟清梵对?两人笑笑,“昭和, 去修德大殿, 你父亲在那等你。”

楚昭和应诺, 起身离开。

此?刻,延礼也已经站了起来, 踱到孟清梵身边。

孟清梵带着他继续上楼,于顶层,俯瞰整个荔山。看向那片呜泱,孟清梵温声说,“这些?人,叫战荔山正统是假,杀你是真。”

延礼黑眸冷清,“为何杀我?”

孟清梵:“盛宠遭嫉,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话才算挑动了延礼的情绪,如幽湖一般的黑眸中有波纹现出,“何时?”

孟清梵:“你三四岁时。”

停顿稍许,详细讲来。

“那座皇城里其?实有七个皇子,而你就是那位小皇子,名唤闵延礼。你的母亲昭妃娘娘,四妃之首,帝王挚爱。”

“她在回家?省亲的归途被狙杀,一并?被杀掉的还有你。许是上天护佑,你活了下?来,在藏龙山自由自在地?长大。本来这样一世,也算不差,但你偏生撞见了未来帝后初夏......”

话到这里,孟清梵凝向延礼。

少年怔怔,显然还没有完全消化他方才的话。于是停了停,才又继续,“知道初夏为什么送你上荔山吗?”

延礼终于回过神,却未吱声。

孟清梵勾了勾唇,“若仅仅是护住你让你平淡过活她是可以做到的。可她知,命运不会允时局不会允。你想?平静过活想?为母报仇血恨想?和初夏白头到老,你便只有一条路。重回咸佑,君临天下?。”

“否则,今日这般事态将?永无穷尽的一天。她舍不得你像这般生活。既是这样,不如主动去斗去战!”

孟清梵一停,此?间?便陷入沉寂。

良久后,延礼才低冷开口,“谁?”

孟清梵:“今天来了一位绝顶高?手乔明灿,他的雇主是谁,你的母亲便是谁杀的。”

当年,荔山便查知昭妃之死可能和逍遥宗有关。只是,逍遥宗在昭妃死后也彻底消失了,之后十几年,一点踪迹都没有。能让乔明灿甘心隐身,这背后人的财力和地?位绝对?冠绝玄钺。

这次,多亏了帝王的横来一笔。

江山的**太大了,乔明灿背后的人也是扛不住,竟使?唤他再度现身。昭妃之死这桩谜案断掉的线索再度续上,矛头终于精准地?指向了宫里的几个皇子和他们的母家?。

“他在哪儿?”

“修德大殿前。”

“但是四端,为师必须告诉你,他是比之苏将?军也不遑多让的高?手,且心狠手辣,对?上他,你未必能胜。或许......会命殒荔山。”

延礼很?安静,神色和眸光都是。但孟清梵深知这只是表象,这只狼崽子心间?定是跌宕起伏,恨意滔天。

果不其?然,未有犹疑,延礼便应他,“死也要?战!”

紧接着,微微折腰,“师父,徒儿先行告退。”

孟清梵凝了他片刻,“去吧。”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没资格拦,也没这个必要?。

温室娇花,怎为帝?

连乔明灿都镇压不了,又怎能立威,名震天下?。

延礼径直回了卧房,取了问姜剑。今日,他定是要?斩了那乔明灿为母亲报仇,让那个赋予了他生命的女子从此?安眠。

执剑往外去时,他似想?到了什么,脚步忽缓。在原地?停留须臾,他折返,踱往书桌。他给初夏留了些?字,未必用得着,但若是真如师父所言命殒于此?,他希望夏夏能经由这些?话知晓他的想?法,不要?恼他。

夏夏,今日杀母仇敌上山,我既知往事,便是一定要?将?他斩杀。然他实力未知,我不知此?行结局,先行留信与你。

得遇你,我已不负此?生。

若是不幸身殒,亦无需太过伤怀。来世,延礼定会再来寻你,赠你一院桃花白玉凤印。

独在山中,他一遍遍地?温习那日修德殿的场景,姑娘轻软裹了泪的低语竟渐渐明晰,到了今日,他才知她在谋划什么。

一个最不用操心前路的人最先在夺嫡战中站了队,以娇柔之躯为他辟出四年成?长的时间?。

若是可以,他只想?一辈子呆在她的身边,鞍前马后。

可万事不允。

那他只有战,不是他们死就是他亡。从头到尾,都没有另外一条路。

延礼把他最后的柔软留在了这封信中,走出卧室,心是冷硬的,眸光也是。他执剑出现在修德大殿前,山下?人已经齐聚。四端,东溪,云轻执剑,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苏星捷再他们五米后,如一座永远不会倒的山,岿然压阵。

延礼的目光梭巡了一圈,停在了一个黑衣人身上,那人的体格极高?也极壮,竟比苏将?军还要?强悍。可他的目光同苏将?军完全不同,是阴寒的,深沉浓重,没有一丝光亮能浸进去。

正想?叫战,一道声音穿透过人群而来。

“惠帝第三子闵延清,见过孟大人。”

修德大殿还未有应答,又有两道声音响起,

“惠帝第二子闵延谕见过孟大人。”

“惠帝第四子闵延华见过孟大人。”

一场常见的江湖叫战,竟引来了帝王的三个儿子。不知道真相的人只觉诧异,才知晓身世的延礼却再次被冰水兜头。

都是来看他怎么死的吧?这些?人,都是他们指使?的吧?

渐渐压不住的喧腾中,修德大殿中有人出来,赫然是李益年,一身青衣,温和俊雅。

他当众道:“今日荔山承压,三位皇子也都看到了,孟大人实无闲招待。三位皇子若是来观战,便同其?他民众一道。若是拜访孟大人,便依着程序先下?拜帖,允了再来。”

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但他是孟清梵,太/祖都不舍强逼他,普天之下?,谁又有敢呢?

最先回应的是二皇子,他大声朝着修德殿嚷,“老头子,我就是来观战的,顺便见识一番荔山正统。”

“可否借把椅子与我?”

话落,修德殿内便有人送出了一把椅子。递给二皇子的人时,顺道问了另外两位皇子是否需要?椅子。

四皇子见状,目光冷如刀,嘴角却有笑意显出。

“那就谢谢孟大人了。”

三位皇子先后落坐,他们带起的喧腾也是一点点消散。

延礼径自走到了广场中央,一年前,他面?对?修德殿,挑战荔山正统。今日,他背对?迎敌,为荔山正统而战。

没有人叮嘱他该如何做,他便随心所欲,“诸位要?战便战,但败者,我必杀之。”

低冷,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响彻广场。

霎时间?,此?间?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了少年的身上。那面?容是世间?难寻的俊逸,却是一身冷意,只是站在那,冷冽威压便开始前压,一看就是个强势冷绝的主儿。

他手中,还握着绝世神兵问姜剑。

见众人不语,他二度,“诸位要?战便战,但败者,荔山必杀之。”

本就是为杀他而来,可当他以强势之姿迎战,一开口便涉生死。有人开始掂量,有人心慌意乱。

狼崽子那般敏感,众人反应没有一人能逃过他的眼,他的嘴角若有似无上翘,邪乎的笑着。

“这般心态,还妄想?挑战荔山正统?”

“愚蠢。”

终于有人被激到动手,三招,被延礼斩杀在问姜剑下?。他说杀,便真的杀了,眼皮子都没多眨一下?。对?方,还是江湖叫得出名字的高?手。荔山四端的实力开始显露于人前,而这,明显还远没有到顶。顶在何处,谁也不知。

更让人诧异的是,凡事都爱留一线的孟大人,竟然一声不吭。时隔多年,荔山的行事风格似也发生了改变,必要?时,也会有雷霆手段。

杀一人,犹豫的人越发的多了。另一方面?,愤怒的也多,纷纷向延礼发起挑战,他无一杀之。

初承烨看着大蜕变的少年,欣慰不已,也未有因为他诛杀挑战者而介怀。江湖一直强者为尊,今日输的若是延礼,这些?人也不会留他的命。

到了第四人时,四皇子望向四端所在的方向,似在戏谑,“这便是荔山正统?下?手竟如此?狠绝。”

四端循声望向他,“若今日我踏进你的家?,向你叫战,输了你便要?死,你当如何?甘做一只野鸡任人宰杀?”

“你......”

“我再说一次,要?战便战,输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