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水小时候就体弱多病,出生时体重才三斤多,是被下了多次病危通知书才心惊胆战地养大的。
林家夫妇都说万幸,被抱走的不是她,不然一定是活不成了。
双胞胎的大女儿体格是妹妹的一倍,健壮有力,还能让他们有找到的希望,不至于死心。
活着就好,是不是亲自养大都没关系,只要女儿活着,林家夫妇都不追究了。
这些安十弦是知道的,但林止水不知道。
乘其风的每个字都在戳着安十弦最敏感的地方。
但她没有轻易掉进乘其风的圈套。
“我可以慢慢让她接受我,我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她会明白的”
安十弦冷着脸说。
乘其风眨巴着眼睛对她说:“我是在帮她也是在帮你,她抑郁这么严重,催眠对她来说有利无害,她需要获得新生,而你也能更容易被她接受”
“你不是希望林止水好吗?我这就是在为她好”
他散漫道。
安十弦沉默良久,她心里是认可乘其风的话的。
可是……
“我要问问莎菲尔,催眠是不是最好的办法”
她十分豪迈地将礼裙一撩,抬脚就准备把门踹开。
还好乘其风制止住了她。
“催眠已经开始了不能停下来,难道你想林止水变成一个傻子?”
他拍拍自己的手,嘴角得意微扬。
根本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安十弦气得咬牙:“先斩后奏是吧?乘其风你活得不耐烦了!”
不出莎菲尔医生所料,乘其风被揍得一个星期下不来床。
从此,林止水死了,活着的是安十弦的妹妹,乘其风的未婚妻,安恙。
又是凌晨一点,段别尘来不及脱掉衣服,直接把自己泡在放满冰块的浴缸里,忍受彻骨的疼痛。
一个小时后,他浑身湿透的从浴缸里爬出来,精疲力尽。
就这样浑身湿透的走出来,连头发都没擦干。
段别尘以前还会疑惑,为什么是凌晨一点,他的腿会准时痛入骨髓。
后来才想明白,因为凌晨一点是他去工地救林止水的时间。
他无法原谅让林止水陷入危险的自己,也无法面对未出世的宝宝。
所以每天自残一样的惩罚自己痛不欲生,让自己活在惩戒的痛苦之中。
“林止水,你离开我一年了”
段别尘紧紧捏着他为她求来的平安符,喃喃自语。
她已经死了一年了,好快。
可他千疮百孔的心,依然日复一日地痛着。
房门被敲响,门外的人声音传了进来。
“爸爸”
是南初。
七岁半的南初比同龄人成熟很多,不爱笑,也很注重个人空间,一年前就让段别尘把通往她房间里两道门给封上。
也是潜移默化的,她习惯叫他爸爸了。
段别尘神色一慌,不敢让南初看见自己这副样子,用非常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拿着毛巾擦头发去开门,假装刚洗完澡。
打开门,段别尘沉着脸说:“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睡觉了吗?”
自从林止水死后,父女俩就很少笑过,家里气氛也是沉闷。
南初不理他,径直走进了房间,扑到大**。
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和林止水在的时候一样,连床头那个被粘好的水杯都被段别尘用方形玻璃罩保护得很好。
“爸爸,我好想她”
南初闷在被子里,哭腔明显。
段别尘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他也好想她,真的,无时无刻不想去找她。
可是他要照顾南初长大,暂时没办法和她见面。
再等等,林止水,再等等他。
段别尘调整好情绪,走过去把南初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柔声问:“又梦到她了?”
“嗯”
南初情绪低落的回应。
段别尘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哄她睡觉。
“她最近不乖,怎么老去你的梦里,下次我说说她”
说着,他仰头把快要流出的眼泪逼回去。
林止水,你怎么不来我的梦里呢?
是不原谅我吗?
他的心里一遍遍地问着。
也对,连他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林止水又怎么原谅他。
南初靠在段别尘的下巴点点头,对他说:“星期五是学校的运动会,你说好要来看我比赛的,不许变卦!”
孩子讲得很认真,注重信誉。
“爸爸知道了”段别尘保证,“我把那天的时间都空出来去看你比赛,一定”
南初这才心满意足,慢慢的她在段别尘怀里开始眼皮打架。
“爸爸”
“嗯?”
“还是让她来我梦里吧,你别说她了,因为是我想她”
段别尘喉咙哽咽了好久,才轻声答应:“好”
他极力忍住眼泪,把南初哄睡着,又抱回她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在**,盖好被子才出来。
今晚没有办法睡着了,段别尘来到三楼,本想打开门进去,可手放在门把上时又犹豫了。
算了,他改变想法去了三楼的泳池。
坐在泳池边,段别尘身旁一大堆喝空的酒瓶,手里还拿着一瓶将要见底的。
明明是想一醉不醒,偏偏清醒得要命。
他的酒量不好,这一年硬生生把自己喝到酒量惊人的地步。
“林止水,你在那边习不习惯?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他仰头把剩下的酒一口喝掉,眼角划过晶莹的泪珠。
手机震动两下,他丢掉酒瓶拿起来看。
柳柳发来的消息。
柳柳国外出差回来,在回国的机场发了一张图给段别尘。
照片明显是抓拍的,很模糊,但里面那人的脸,他能一下子看出来很像林止水。
下一秒柳柳打了电话过来,他接起。
“看到照片了吗?真的很像夫人!一模一样!”
电话里柳柳特别激动,声音很大。
“说什么屁话,没有人能和她一模一样”
段别尘没情没绪地开口。
而且林止水就算活着,也不会出现在国外。
柳柳着急跺脚:“不是,真的很像啊!”
当初没有人亲眼看到林止水死了,谁能确定火化炉里的人就是她?
段别尘只说了一句:“我比谁都想让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