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里的人呢?”
凌语嫣穿过影壁,走在廊间,手指略过自己年少时抚过无数遍的鹿衔灵芝,只觉得心中怅然:“老夫人,父亲,你心心念念,视若珍宝的娉婷妹妹呢?”
“……”
萧衍墨攥着手,强压下自己想要解释的心,他怕自己说出实话以后,会吓到凌语嫣,只含混道:
“我都说了,我从来不曾对白聘婷起过任何心思,她在我这里一直都是一个姐姐罢了,至于父亲……
自从你假死以后,父亲和祖母的身体就不是很好了,如今他们已经去庄子上养身子去了,张小娘也跟过去伺候他们了。”
他顿了顿,不等凌语嫣再问白聘婷,便主动道:“白聘婷如今也已经嫁了人,在你假死以后的第二年,她就嫁去郑家了。”
“哦。”
凌语嫣点点头,忽然又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我竟是不知道,我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大,父亲竟如此爱重我,我才死,他和祖母竟都病了。”
见她说这话,萧衍墨动了动嘴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只当没听见,转移了话题:
“不管往日如何,如今府上正儿八经的主子也唯有你与我,如今我也叫芍药她们去给你收拾屋子去了,日后你就住在正院,我……”
“我住在正院,你住在哪儿呢?”
萧衍墨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凌语嫣的质问,他心中一突,勉强笑道:“我也住在正院,嫣儿,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不会与你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
凌语嫣摇摇头,不等萧衍墨说话,便跌跌撞撞的跑到她住了十几年的清凝阁,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叫芍药把这里收拾收拾吧,我还住在这儿,横竖是住了十几年的院子,到底更熟悉一些。”
“嫣儿……”
萧衍墨的表情一时有些难看,但当他看到凌语嫣乌沉沉的目光时,又恍然醒悟过来,他想,凌语嫣只要愿意住下就好,日后……他们总是会慢慢走出来的。
想到这里,萧衍墨又有些释然,他不顾凌语嫣的挣扎,强行将凌语嫣抱进怀里,呢喃道:
“嫣儿,你终于回来了,四年了,整整四年,我真的很怕这是一场梦……”
“爵爷多虑了。”
凌语嫣如同木偶一般,被萧衍墨拥着,丝毫不挣扎,只淡淡道:“爵爷这些话已说了许多遍了。”
“我便是说到死也不够。”
萧衍墨轻轻的吻上白聘婷的额头,又道:“你且在家好好待着,我先出去办差事,若是你有什么事,只管找赵鹏就是。”
他说完,便眼巴巴的看着凌语嫣,想要凌语嫣跟他道别,奈何凌语嫣竟是看也不看他,径自回了清凝阁。
萧衍墨一腔情意全白费,他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摸了摸鼻尖,转过身便去找了曾经投靠凌府,如今已换回自己姓氏的郭云飞。
他到医馆的时候,迎面便撞上了才诊完脉出来的苗可人。自从萧衍墨驻守边疆,到如今,已有四年多不曾回来了,以至于苗可人才看到他的时候,竟然有些愣住。
她迅速的回过神,见萧衍墨表情急切,便了然笑道:“是来找师兄的吗?师兄就在楼上。”
“多谢。”
萧衍墨朝着苗可人略颔首,也不用苗可人指路,便熟门熟路的去了二楼。
他与郭云飞四年未见,如今才一见面,二人便摆出姿势,打斗起来。
也不知道二人究竟打了多久,总之一炷香算是烧的干干净净,最后以萧衍墨锁住郭云飞双手而结束。
那郭云飞四年不曾与萧衍墨相见,如今见面以后得一番打斗也消除了彼此之间的陌生,他挣扎着,又笑嘻嘻的:
“可以啊你,出去四年,这一身的功夫还没忘呢,居然还能赢我一招,可见是有进步。”
“往日我也能胜你一招。”
萧衍墨松开手,看着郭云飞甩胳膊,一时又有些失笑:“我怎么觉得,这四年你的功夫退步许多?”
“我哪儿比得过你?你在边疆日日练习,我啊,如今就守着这小小医馆,哪儿有那么多时间练武?”
郭云飞没好气的瞥他一眼,忽而又凑到萧衍墨身边,神神秘秘道:“我听说……我那姐姐找回来了?”
“听说?你听谁说?”
萧衍墨表情一冷,一时笑不出来,他自认为自己瞒的足够严实,却不曾想,这府中消息依旧散的如此之快。
可见,这府里还有不少暗钉子没被他揪出来!
萧衍墨在心中琢磨着,又看向郭云飞,也不曾否认,只道:“你又想做什么?”
“做什么?那是我姐姐,我能做什么?”
见萧衍墨不曾反驳,郭云飞便越发确定,凌语嫣被找回来了!
他心中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对凌语嫣的愧疚:“喂,那好歹是我姐姐,你叫我见她一面,好好的给她赔个不是,我保证,我绝不出任何幺蛾子。”
郭云飞说着,又伸出手赌咒发誓一般,嚷嚷着要见凌语嫣:“我这四年时常梦见她,心中总是愧疚难安,你就让我见她一面呗。”
眼看着郭云飞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态度十分的真诚,可萧衍墨却仅仅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句话也不多说:“嫣儿未必想要见你。”
只这一句话,便叫郭云飞如同那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的蔫儿下去:“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么?”
“不是她愿不愿意原谅你。”
萧衍墨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茶碗,静静道:“她其实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四年来,她一个人缩在江南的小县城里,消息闭塞,如今就算是回来了,我也不想让她再扯进这些漩涡里。”
不等郭云飞说话,萧衍墨便认真的,一字一顿道:
“从前是我对不住她,如今我只想护着她,跟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所以,云飞,你……还是不见的比较好。”
这话跟明说“我不想让你和你父亲见凌语嫣”也没多少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