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向来尊重林姨和张伯,这会儿见张伯这么说自己,一时急得不行,索性看向林姨,撒娇道:“林姨,你看看张伯呀!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

若是往常,林姨一定会顺着春华,假装训斥张伯,然后几个人互相看看对方,哈哈大笑。

可是今日,林姨并不曾训斥张伯,只是微笑着看着春华,她的声音比平日里还要温柔:“春华,你张伯说的对,我们呀,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我和你张伯如今就三个心愿,一想临死前看看姑娘,我们看着姑娘长大,她在我们眼里,就跟我们的女儿差不多,见不到她,我死不瞑目。

二来,我们也担心你和正义的终身大事,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看人家了,你回头问问正义,若是你们有相中的,也过来跟我们说说,啊。

这最后一个,就是几年不见的老友了,这一趟回京,说不得是我们和老朋友见过的最后一面了,春华丫头,你可不能拦着我们。”

“林……林姨……”

春华张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只剩哽咽。

任春华再不情愿,林姨和张伯也已经做好了决定。

无奈之下,春华只好将这消息说给才从铺子里回来的齐正义,她两手托腮,唉声叹气:“齐正义,你说说,林姨和张伯怎么就这么倔强呢?他们要是去京城了,江南岂不是只剩下你我了?”

“咳……话是这么说……不过林姨他们也不是去了京城就不回来。”

齐正义被“你我”二字弄得有些脸红,他眼神闪躲着,说了两句以后,又急急忙忙道:“天不早了,你先歇着,我还有事,得再出去一趟。”

不等春华回答,齐正义便像是躲着她一样,闪身跑了。

春华来不及叫他,只茫茫然的看一眼天,自顾自的咕哝着:“天不早了?这……这不是大白天吗?哪儿来的不早?”

……

且不提齐正义后来是什么时辰回的家,只说第二日,春华打着哈欠坐上去南乐县的马车时,还很是无精打采,然而当她看到齐正义如同献宝一般送上她爱吃的糕点时,整个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春华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食盒,连声音都欢快起来:“南北斋的杏仁酥?食香坊的如意糕?这……这么多?这得排不少时间的队伍吧?”

只见那食盒里摆着的全是各个糕点坊里的招牌糕点,也都是春华爱吃的,想要把这些糕点全部买齐,可是要费不少时间。

春华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齐正义,口中嗫嚅:“正义,你不会是天不亮就去了吧?”

这眼神烧的齐正义的心里热乎乎的,他眼神有些躲闪,手忙脚乱的坐到马车上,低声道:“没有,就……就昨天出去以后,我跟那些铺子打了个招呼,今天早上直接去拿的,你摸摸,还热乎着呢。”

“嗯……”

在齐正义说完这句话以后,这二人谁也不说话了,他们只垂着头,一个默默地吃着糕点,只觉得这糕点着实甜蜜,都甜到心里去了,一个看着窗外,耳朵红的像是要滴血似的。

南乐县距离南平县不算太远,便是坐马车,两个时辰也差不多到了。

二人在到达南乐县以后,便被南乐县的县令亲自接待,脸面可以说给的足足的。

然而如今的春华和齐正义见多了这种场面,自然也撑得住,他们只是矜持的笑了笑,又由齐正义亲自点燃了鞭炮。

在第一挂鞭炮放完以后,齐正义他们开在南乐县的分铺子也算是正式开业了。

前面儿的铺子红红火火,人来人往,而齐正义和春华则是站的远远的看着。

待看了一会儿,见那掌柜的也算是能控制住场面,他们这才放心的去了衙门,直接去见程县令。

“程县令,这个……还是老样子。”

齐正义说着,从袖袋里掏出来一个荷包,荷包里放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那边,春华也跟着拿出一幅画像,她有些为难,又有些期盼:“程县令,不知……这段时间,可有这女子的消息?”

“不瞒二位,我也是正儿八经下过命令的,然而找来找去,着实没人遇上过这位凌姑娘。”

程县令接过齐正义手里的荷包,一时竟还有些心虚,他真不是拿了银子不办事的人啊!他这是想帮忙,可就是找不到啊!

春华和齐正义对视一眼,尽管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可他们依旧感到失落。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他们找了凌语嫣四年,却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齐正义叹了一口气,掩下自己的情绪,只笑着将荷包和画像朝着程县令跟前推了推:“程县令不必担忧,你只管把这画像贴出去就是,能找到人自然好,便是找不到……我们也不怪您。”

有了齐正义这个保证,程县令果然放心许多,他哈哈大笑着,面不改色的将荷包和画像收起来,恭维道:

“二位都是爽快人,你们只管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寻人,就一定用心帮你们寻人!”

“多谢程县令了。”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

程县令摆摆手,又道:“二位还没吃饭吧?走,我们这里啊,可是有一道做的极好吃的家乡菜,寻常地方可没有,只有我们这里有,走走走,我已经叫人备好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咱们不醉不归!”

“劳程县令费心了……”

春华和齐正义二人相视一笑,跟着程县令一同去了后院用饭。

待他们走后,前面也有人过来,径自将那画像拿出去,没一会儿,那画像便从一张,变成数张,而后又贴在大街小巷各个显眼的地方。

待那衙役一走,便有一群人将那画像围起来,更有上了学的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上面的话。

在百姓们对着画像上的女子议论纷纷时,有一清瘦男子也站在画像跟前看了许久,而后便低着头,半遮着脸,径自进了肖员外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