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倾也跟着转头看去,待等瞧见来人错愕了下:“夫子?”

他怎么会突然过来?

林子皓一身白衣从众人身后过来,脸上带着笑眯眯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直戳人肺管子:“听说这两日周家生意做的不是很好,周大人不在家忙活府里那一摊,怎么还有心思管别人的家事呢?不得不说周大人确实是老当益壮。”

‘老当益壮’这四个字一出来,众人忍不住笑出声。

好家伙,这骂人都是拐着弯的。

周铭:“放肆,你这兔崽子胆敢如此跟老夫说话,你以为你做了翰林院掌院学士就能不把老夫放在眼中?老夫告诉你,想在老夫面前逞威风你还早几十年!”

林子皓并不生气,依旧一副温和的笑脸:“周大人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既然是来参加府宴就该有个长辈的样子才对,不然若说出去只怕让人觉得周大人是有意与林府作对。”

沈青萱并不认识林子皓,下意识轻视道:“这是娘亲的事,跟林府有什么关系?”

这话让众人都意识到什么,沈思倾更是拧了眉。

这人果然跟娘亲有关系。

林子皓转头看向林婉秋,俯身行礼:“姑姑许久不见,子皓代父亲问您的安,这些年您过得可还好?”

林婉秋自看到他就紧绷的身体此时突然放松下来,眼角顿时滑下来,她轻轻将眼泪擦去:“我很好,多年不见你竟然长这么大了,大哥他还好吗?”

林子皓:“父亲听闻姑姑回来的事一直想来见您,但因为朝事繁忙没能腾出时间,所以今日趁着这个机会让我来给您送一份贺礼,父亲说姑姑生是林家的人,死也是林家的人,只要有林家在一天就绝不会任何人欺负姑姑。”

这话摆明给周铭下马威。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提到林家全京城无人不知,当年林家老爷子是跟着先帝一起打江山的朝中重臣,他的嫡子早些年拜兵马大将军,如今林家三代为官。

虽说周家当年也是跟着先帝一起在战场上厮杀出来才屹立不倒,可真比起来,到了这一辈人周家已是远远不如林家

沈毅手中本要放下的笔重新攥紧。

周铭听到周围人的低语,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子你这是要拿林府来压老夫?”

沈思倾视线在几人之间移动,上前一步扬眉:“周大人可不能这样说,咱们凡事都讲求一个先来后到,我娘亲本就是父亲名门正娶回来的,周茯苓既然是在我娘亲之后入府,自然要低我娘亲一头,如今修改族谱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林子皓扫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抹玩味,暗道这丫头倒是会见缝插针。沈思倾感受到他的视线回头跟他示意性眨眨眼。

周铭被噎一时说不出话,便把目光看向沈毅:“沈毅,这事你必须要有个说法!”

沈毅眸色闪了下,沉声:“周茯苓身为内室毒害夫人,这件事于公于私都该处置,我并没有偏私,岳父大人还是不要管沈府家事的好。”

本来还以为林家是真的不打算管林婉秋了,如今既然林子皓亲自来送礼,看来自己还是有机会再次跟林家搭上的,周府如今已大不如前,实在没必须在他们身上耗费心思。

沈青萱瞪大眼:“爹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娘亲跟你这么多年,她管理府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可以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抢了娘亲这么多年的心血呢?!”

“放肆!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你给我下去!”沈毅厉呵一声。

沈青萱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被他当着众人的面训斥,有些接受不了的撕闹:“我说话不行难道沈思倾说话就可以了吗?爹爹你偏心!”

都是沈思倾这个贱人害得,爹爹之前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跟母亲,要不是因为她把林婉秋从封神庙接回来,自己跟母亲绝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沈毅向来说一不二,哪里能允许她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大喊大叫,当下便让下人把她拖下去:“把小姐关起来,在她成亲之前不许她出房门半步!”

沈青萱不甘心的挣扎,想要让沈毅给她个说法,却因为力气不及而被硬生生拉下去。

“萱儿!”周茯苓见女儿被带走,心里又疼又恨,一个劲骂沈毅没良心,说自己当时眼瞎才看上了他,结果被沈毅当着周铭的面堵了嘴。

周铭见自己女儿和外孙女被人如此对待,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但此刻却无济于事:“好啊好啊!看来今日是老夫多管闲事了,沈毅你既如此不仁不义,就休怪老夫无情,从今日开始周家与沈府断绝一切往来,你们好自为之!”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甩袖离去,任由周茯苓呜咽着叫喊头也不回的离开。

周家的人都被压制住,修改族谱的事继续进行,沈毅亲自将周茯苓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周茯苓看着自己的名字被一下勾掉,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瘫软在地。

宴会一直进行到黄昏才结束,众人瞧见今日发生之事心里大概有了谱,有林家坐镇,只怕沈毅日后会步步高升,就连沈毅自己也是这么想。

等客人们走后,沈毅特地到向淑阁来看母女两,却被林婉秋以身体不便给拒绝连门都没能进得去,沈毅难得没生气,并且第一次在沈思倾面前露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嘱托她好好照顾林婉秋。

沈思倾知道他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心里冷笑这人果真是见利忘义,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应下。

等把沈毅打发走,她这才回了屋。

屋内林婉秋与林子皓正在对坐说着什么,她手中拿着手帕讲到伤心处还会擦一擦眼泪,直到沈思倾进门,两个人突然顿住话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话止住。

沈思倾心下产生疑虑,却并没有多问,只是无奈道:“原来娘亲跟夫子本就是一家人,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只怕上次自己去学堂时这两人就都知道了,结果什么都没说,瞒的倒够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