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快黑了,在将军府值守的下人犯了难。如今将军夫人同公子小姐都被骁勇将军接到了离边关不远的离县,现在将军府里只有打杂的下人和一个老管家。

“姑娘,要不你先回去?明天再来?”那下人说道。

时倾意急得额头直冒汗,她跑出来的事情东宫肯定会知道。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准备抓她了。见不到骁勇将军,自己冒得这么大的险,那不就一点儿意义都没了吗?

突然,有人骑着快马来到将军府门口。

时倾意听着马蹄哒哒的声音,心悬到了嗓子眼。若不是看到只有一人,她恐怕此刻已经在逃了。

“你是将军府的人吗?”那人翻身下马,问那门口的下人。

“我是。”

“去和将军府的管家说,你们将军现在正在东宫受太子宴请,两日之内不会回来。”那人说道。

什么?东宫!

指甲陷入肉里,但时倾意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骁勇将军怎么会在将军府,而且还要住上两天。

时倾意一肚子的疑惑却也不敢问出来,这人一看就是东宫的人,若是自己冒然问了,被发现了反而得不偿失。

那下人去通报管家了,东宫的人也并未多做停留。他翻身上马,临走前还看了时倾意一眼。

时倾意被看的心里发毛,她有些慌乱地盯着那一人一马的背影。

现在怎么办?她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一切都是裴亦寒在玩儿她。否则,自己那么拙劣地拿走令牌,却没人审问她。再者,自己跑出东宫的过程未免也太顺了。就算自己有偷到的令牌,那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能够离开东宫。

现在骁勇将军刚出宫,又去了东宫。所有的事情都仿佛是裴亦寒计划的,他知道她会怎么做,而且,纵容了她的做法。

那么,目的是什么?

时倾意想得后背发凉,她甚至来不及同门口的下人招呼一声,急匆匆地向城外走。

既然自己出来了,绝不能再回去。

她先出城,逃出京。待到逃到边关去,她就不信骁勇将军会一直留在京城。

时倾意看着路边正在收摊的摊贩们,知道马上就要到夜禁的时间了。正好,距离她不远处有一家客栈。

夜禁期间不可在街上行走,现而今就凭自己的两条腿也不可能在夜禁前走出城,时倾意想清楚后立刻向那客栈走去。此时她也顾不得这客栈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了,只要能让她待上一晚,等到明天,她再继续赶路。

“哎吆,客官,住店?”店小二看到有人投宿,立马将马上就要打出来的哈欠憋了回去。

时倾意看了看这客栈的内部,“住店,给我一间房。”

“好嘞。”店小二拿出一个厚厚的册子,“不知客官姓甚名谁,咱们现在住店都要登记。不然呐,可就违了《大祁律》了。”

“我叫青黛,带路吧。”

店小二麻利地写完名字,又把那册子收好,然后道:“咱们这得先付定金。”

时倾意交了定金,然后跟着店小二来到二楼的一处房间。

“您看这儿行吗?”店小二推开门。

时倾意大体看了看,又扔给了小二一吊钱,“麻烦送桶热水。”

店小二看着手里的钱,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他手忙脚乱地将钱收好,然后笑着说道:“得嘞,马上送,马上送!”

“将军果真骁勇,不负父皇赐的名号。”裴亦寒举起酒杯,微微一笑。

“臣惶恐。”骁勇将军顾川眉宇间染了几分醉意。

裴亦寒看着杯里紫色的酒液,抬手,一饮而尽。

“如今边境安定,多亏了将军,将军不必自谦。”裴亦寒示意下人继续给顾川将酒满上。

倒酒的凝竹看着裴亦寒的俊颜,心里泛起一阵阵波澜。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运,能够被派到裴亦寒身边,做他贴身之人。凝竹知道自己只是长公主府的一颗棋子,可裴亦寒如此身份,又长得如此丰神俊朗,恐怕整个长公主房府的人会争着抢着做这颗棋子吧。

“殿下。”凝竹端着酒壶,准备给裴亦寒倒酒。

这时,钟应顺走了过来。他伏在裴亦寒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裴亦寒眸子一冷,“她胆子可真大。”

“那要不要派人……”钟应顺问道。

裴亦寒摇了摇头,“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去吧。”

酒过三巡,顾川被人扶着去了休息的地方。而裴亦寒则是站在院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天凉,把披风披上吧。”凝竹抱着青肷披风,柔声说道。

她才知道,今日太子与将军夜聚,只唤了自己前来伺候。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想让裴亦寒多记着点儿她。

“你叫什么名字。”裴亦寒任由凝竹将披风披在他身上。

“奴婢名唤凝竹。”凝竹微微垂头,声音仿佛掺了蜜。

裴亦寒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凝竹,好名字。”

得到夸奖的凝竹脸都红了,她仿佛能够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了。

“你去找钟应顺,就说是我的话,以后你不用做那些粗活。”裴亦寒声音冷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凝竹听罢,立刻跪下,激动地说道:“谢殿下!”

天知道她每天都在那冷水里洗衣服冻得有多狼狈。

裴亦寒甩了甩手,示意她下去。

客栈里的时倾意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叹了口气,将窗关上。

她如今夜不能寐,只能坐在**发呆。这客栈的隔音并不好,她能够清楚地听到隔壁男女欢爱的声音。

在侯府时,她也曾撞见过一回下人苟合。母亲房里的小丫头和看管马厩的马夫在后山的假石上做着那事,她和裴亦寒无意从那里走过。裴亦寒拉着她不让她看,可她还是看到了一点儿。当时回到自己的院子,裴亦寒板着一张脸,训了她好久。

往事不堪回首,再回过神来,时倾意抬手,摸到了脸颊上的泪水。

旁边的声音逐渐变小,而后归于一片寂静。

就在时倾意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旁边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