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周文的身份,她还是挤出一抹笑容来,“周内侍惯会说笑,老身哪敢质疑陛下?老身这就带着这几个不肖子孙随您前往。”

说话间,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宋昭。

宋昭不以为意,朝她吐了吐舌头,毫不客气地回瞪回去。

自她出生起就没吃过这个家一粒米,这老太太有什么资格瞪她,就算他们给了自己一条命,那这条命也在前世还给他们了。

宋老夫人瞪她这一眼本是想警告她待会到了金銮殿上不要乱说话,结果她居然敢回瞪自己?反了天了不成?

宋昭才不在乎宋老夫人在想什么,她笑着上前对周文道:“阿翁,陛下因何事唤我们啊?”

“大娘子心里该清楚,又何苦跑来问咱家?”周文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心道你惹出来的事你心里没点数吗?

镇国公府到皇宫的距离不算近,她们现在的身份又不能坐马车,速度自然就慢了些。

路上的百姓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要不是胆子小,只怕早就朝宋家这一家子扔烂菜叶子了。

“这不养在身边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可以随时丢弃。”

“可不嘛,我侄女儿在安阳侯府做工,听闻这高门大户啊,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的阴私手段多着呢,早就烂透了。”

“这能给一母同胞的长姐下那种药,我们普通人家可教不出这样的女儿。”

“何止啊,还败坏长姐名声,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吧?”

“依我看啊,也就是宋大娘子仁慈,换做是我,一把火把国公府烧了算了,大家都别想活。”

……

周围百姓的议论声不断传入宋嫣然的耳中,她羞愤地大叫:“不是这样的,我根本没有做过这些事,分明就是她冤枉我!”

“你们若再胡说八道毁坏我三妹妹名誉,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宋泽宇越听脸色越难看,他瞪着这些围着他们议论纷纷的百姓,怒道。

“他也不是个好人,还自诩大家族养出来的小郎君,居然直呼长姐名讳,还指着长姐的鼻子骂,这镇国公府啊,终究是没落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宋泽宇甚至还来不及找到声音的来源,此人就已经没了踪影。

真就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一炷香后,她们终是跪在了金銮殿上高呼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都平身吧。”谢卓冷声道。

“宋昭,朕问你,这上面写的东西,可属实?”谢卓示意周文将那张宣纸递给宋昭。

宋昭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帝王,他一如前世那般,威严,多疑,还喜欢养蛊。

推出一个谢宸,不除掉手握兵权的谢珩,任由病弱的端王拉帮结派……

前世若不是自己殚精竭力为谢宸出谋划策,必要的时候还会亲自去手刃掉某些人。

这波云诡谲,明枪暗箭的朝堂上,谢宸那个没脑子的只怕早成了筛子了。

“回陛下,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宋昭接过那张纸:“太子殿下伙同镇国公府如此毁妾清白,妾若不讨回一个公道,妾死都不瞑目!”

“至于陛下看到的这些,都是妾连夜拓印出来的。”她伸出手,手上还黑乎乎的。

“妾也给过太子殿下改过自新的机会,结果太子殿下非但不知悔改,还痴缠于妾,妾也是为了活命,才出此下策。”

一句话,让两个人都心头一紧,一个宋嫣然,一个谢珩。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宋昭,动作出奇的一致。

众人看到谢宸有些心虚的垂下头之后,更是坐实了宋昭所言。

当然,这还不够,毕竟高位上那位,现在脸色还是淡淡的。

于是,宋昭加了把火:“太子殿下昨夜来寻妾,道只要妾嫁入谨王府后,偷走谨王手里的虎符,并给谨王下毒,他登基之后,妾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跪在地上哐哐磕头,“陛下,妾实在惶恐啊,陛下如今正值壮年,太子殿下这是在咒陛下去死啊!他怎么就生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啊!”

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帕子上还专门涂了催泪的药物,泪水瞬间溢满眼眶,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然后匍匐在地,生怕晚一步自己勾起的唇角被人看了去,只是大腿传来的痛感让她痛定思痛,下次一定轻点掐!

满朝文武都倒抽一口凉气,惶恐跪地直呼吾皇万岁。

“你胡说!我几时说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谢宸也终于反应过来,怒吼道,“父皇,儿臣绝对没有说过,定是这个贱妇在污蔑儿臣!”

“放肆!”谢卓听到贱妇二字,额头青筋直跳,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气血上涌,两眼发黑。

“身为国之储君,朕是如此教你的吗?这等污言秽语是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众大臣将头埋得更低了,嘴里机械地喊着这句话。

“父皇……”谢宸此刻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慌慌张张的想解释,然而,一抬头却对上了谢卓失望的眼神。

他的心陡然沉入谷底,嘴唇嗫嚅了半晌,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过倒让宋昭逮住了机会,她抬起头眼神倔强,满脸泪痕尤其惹人怜惜:“昨夜太子殿下找妾时,他身边跟了个侍卫,只要将那人找出来一问便知!”

那人她认识,可是老熟人了呢,但现在她不该认识,毕竟哪有世家女娘对一个侍卫如此熟悉的呢?

谢宸白眼一番,险些撅过去,好在谢珩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还十分贴心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别晕啊!”

最后几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本就在气头上的谢卓当即对宋昭道:“你可记得那人长相?”

“陛下,不必画出来,方才妾进来时,还在外面瞧见他了呢,您直接宣他进来就好,好像叫什么……,陈……,陈华!”

宋昭挠了挠脑袋,故作恍然大悟道。

陈华可是谢宸的左膀右臂之一,现如今给谢宸卸掉,想来谢宸一定会很开心吧。

这个人前世可没少给自己使绊子,后来自己被关进那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时,他也没少给自己上刑。

宋昭心想,前世自己绝对是中邪了,否则她这样的人呢,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男人最后把命都玩没了?

不多时,陈华便被金吾卫押上了金銮殿,他甚至还来不及跪下便被踹了腿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陈华,朕问你,昨夜太子去国公府寻宋大娘子时说了什么?”谢卓压下满腔怒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