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太漫长了。

以至于谢宸满脸泪水醒来时，抬眸还只能见到漆黑一片。

他囫囵擦掉脸上的泪水，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哪有帝王，心胸如此狭窄，且不说别的，连一个全尸，他都没给宋昭留。

后半夜他再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个梦。

或许，不是梦。

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所以宋昭看向他的眼神才那么淡漠疏离，甚至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所以，那天他意图对宋昭图谋不轨，宋昭醒来才会不计后果地用鞭子——

那一瞬，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杀意。

宋昭，想要他死。

心里涌上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太过惊世骇俗，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

天色刚刚擦亮，谢宸和杜清玥二人，便被宇文珏押着上了战场。

“你们大雍太子在本王手里，只要你们肯打开城门，那本王或许可以考虑，放了你们这个废物太子。”

宇文珏话音落下，底下士兵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他们手里握着谢宸这么大个筹码，还怕城内那些人，不乖乖听话吗？

“宋昭，是本宫对你不住，本宫能死在战场上，也算全了本宫的颜面，动手吧！”

谁都没料到谢宸会突然出声，宇文珏没堵上他的嘴，是希望他向城内的人求助，而不是让他说这种废话的。

“三王子，你该不会以为绑了这么几个无足轻重的人质，就能改变战局吧？”

宋昭一袭银色盔甲站在城楼上，整个人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你什么意思？”宇文珏心下疑惑，一把将谢宸拽到自己跟前：“你看清楚了，这个，是大雍太子。”

说完，又让人把宋嫣然和杜清玥押到他面前：“这两个，一个是你的妹妹，一个是谢珩的表妹，你当真不在乎她们的死活？”

杜清玥小声嘀咕：“都说了你抓我没用，我和他们关系不好，你还不信我。”

“妹妹？三王子还不知道吧，我是大周的昌平公主，和大雍宋家没有半毛钱关系。”她轻笑道，“至于太子，和我更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我还在想怎么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不去呢，如今，倒是要多谢三王子了。”

宋昭说完，还放下长枪朝宇文珏鞠了一躬。

宇文珏和宇文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疑惑。

宋昭什么时候成了大周的昌平公主，为什么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到？

她又是什么时候和谢宸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正当他们疑惑之际，城楼上的宋昭已经吩咐放箭。

与此同时，杜清玥也已割开了束缚自己的绳索，在身侧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时夺了他的长枪和宇文珏打了起来。

毕竟，宇文珏距她，很近。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宇文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杜清玥挑下了马。

“你骗本王！”宇文珏气急：“你们中原人，果然诡计多端！”

“三王子说笑，要说诡计多端，谁能比得过您用绑架这样的下作手段呢？”杜清玥手腕一翻，径直朝宇文珏而去。

“保护三王子！”有士兵率先反应过来，忙喊道。

“等等，谁都别上来，本王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小贱人，居然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本王要让她知道，戏耍本王，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宇文珏一脸坏笑地看着杜清玥，这种诡计多端的女人，在他们大漠是极少的。

他觉得，甚是有趣。

也只有这种女人，征服起来才有意思。

不过，现在她得死。

众人果然止住了脚步，专心迎敌。

是以，谁都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带着一队人马悄悄摸了过来。

杜清玥紧握长枪，跟着宋昭学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敌人，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宇文珏出手快准狠，招招致命又故意偏离半寸。

很快，杜清玥就感觉自己有点招架不住了。

“砰……”

杜清玥被一脚踹翻在地，长枪甩出数米远，宇文珏飞身上前一脚踩在她心口：“本王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这么不堪一击啊。”

杜清玥直视着他，忽地笑出了声。

昨天夜里，宋嫣然那个神经病拉着她说了一堆很奇怪的话，说什么前世今生，还说前世她为了不让谢珩为难，自己撞到了敌人的刀上。

她不信什么前世今生，但当下她的处境不容乐观，所以，她要拖住宇文珏，给蛟蛟姐创造机会啊。

“呸，”杜清玥朝他啐了口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宇文珏被她这么一刺激，手中长刀高高举起。

千钧一发之际，宋嫣然扑到她的身上。

直到滚烫的血液洒了满身，杜清玥都没反应过来。

“好好活着，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宋嫣然艰难地扯了扯嘴唇，对杜清玥道，“替我给她说一声对不起。”

利刃刺穿身体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太疼了，宋昭，你可真能忍啊。

“贱人，坏本王好事！”宇文珏将刀抽出，又将趴在杜清玥身上，已然没了气息的宋嫣然踹开，再度举起长刀。

杜清玥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翻滚躲开了宇文珏这一刀，宇文珏再想上前时，已经被赶来的宋昭拦住了去路。

“云蛟姐……”杜清玥看到她的瞬间，泪水瞬间决堤，要不是她们现在被敌人包围着，她恨不得扑到宋昭怀里哭诉一番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

“没事了，我来了。”宋昭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长枪直指是宇文珏。

宇文珏对自己太自信了，只集结了一万精兵前来。

如今，他的一万精兵已经倒下大半，而大营距城门上百里，援兵一时半会根本赶不过来。

不过几息之间，他就被宋昭生擒：“都住手，你们三王子在我手上，要是不想他死的话，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