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机重重
心宿看了一眼地上那只奄奄一息的药鸡,屈膝把它提在手里,跟在安心后面,亦步亦趋,想着她一定要看紧点,不能让世子妃和夜枭单独在一起,否则世子定会将她扒掉几层皮。
一行几人脚程极快,不出片刻就到了刹血阁的大本营,大长老边开启阵法,边为安心介绍着刹血阁的情况。
安心偶尔附和一声,并不多话,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和夜枭说几句话,并不打算多逗留。
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迈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来到一处小型的宫殿前,安心草草的打量了几眼,跟皇宫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但胜在小巧精致,同样的金碧辉煌,琉璃瓦铸就,四周都摆放着用来照明的琉璃宫灯。
大长老朝守门的两名弟子点点头,那两人立即推开门,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郡主请。”大长老一举一动都很恭谨。
“客随主便,大长老无需对我如此客气。”安心笑道,迈过门槛。
大长老见安心没有一点自持身份的架子,有些忐忑的心情顿时消散了许多,也不再处处谨言慎行。
像走迷宫似的绕过几个房间,最后大长老停留在一处紧闭的门前,小声道,“郡主,到了,老朽就不打搅你和阁主了,你们慢慢聊。”
他这话说的,怎么听都觉得很有歧义,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心宿眸光一冷,杀气四溢的视线扫了他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大长老头皮一麻,他刚刚也暗中试探过这个戴银色面具女子的内力,她真气浩瀚如海,武功高他不止一个层次。
安心推开门,目光快速的扫了一遍房间,跟普通的内室没什么区别。
“夜大门主,有贵客上门,你还在睡觉,这可不是你的待客之道啊。”安心视线落在躺在榻上闭目眼神的男子身上,笑道。
“在下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这不实在太困了,才忍不住的小憩一会么。”夜枭听到安心的声音,双眸缓缓睁开,看向朝他款款走来的安心时,桃花眼顿时一亮,波光流转,数不尽的魅惑风情。
“一如初见,妖孽就是妖孽。”安心目光清澈的打量了他片刻,赞赏道,“肤若凝脂,手如柔荑,一顾倾城,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人间尤物,不过如此。”
“你也一如初见!”闻言,夜枭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磨牙道。
大长老听到安心对夜枭的形容,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很识相的退了出去,顺便把门给掩上。
“心儿,我能和你单独聊聊么?”夜枭看向碍眼的心宿,缓缓道。
“想都别想。”不等安心说话,心宿冷声道,“郡主是我家世子的世子妃,夜门主请自重。”
“我又没和她发生点什么,何来的自重?”夜枭怔了一瞬,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心宿,“莫不是你对本门主有何非分之想,所以不想离开?”
安心扑哧一笑,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觉得好笑。
“夜门主请慎言!”心宿眼中的杀气一闪即逝,毫不掩饰脸脸上冰冷的色泽,“古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且世子妃是有夫之妇,理所当然不能与你同处一室。”
“你和玉世子大婚了?”夜枭看向安心,问道。
安心摇摇头,眼中带着残留的笑意道,“还没有,但是快了。”
“只要没大婚本门主就还有机会。”夜枭挑衅似的瞥了心宿一眼,好整以暇的道,“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
“你敢!”心宿顿时大怒,抽出缠在腰间的软鞭,“好一个登徒子,竟敢对世子妃不敬,找死!”话音未落,软鞭挥出,直直的朝夜枭打去。
夜枭一动不动,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安心。
“心宿,别闹。”安心抬手,以两指轻而易举的就夹住了软鞭,声音微沉,警告道,“我和夜枭只是朋友而已,你想多了。”
朋友…夜枭潋滟的桃花眼内闪过一抹失望,转瞬即逝,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注视着安心。
心宿轻飘飘的收回鞭子,冷哼一声,“世子妃是世子的未婚妻,夜门主记得这一点就好。”说完,她迈步走向房间的角落,目光牢牢锁定夜枭,一眨不眨,时刻警惕他的动作。
“这丫头被我惯坏了,你不要往心里去。”安心转眸看向夜枭,正好对上他温和平静的眸光,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我有急事缠身,不能多耽搁时间,否则会误了行程。”
闻言,夜枭敛去面上的漫不经心,正色道,“我就一句话,宁愿满门倾覆,也不会沦为皇权的一条走狗。”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和老皇帝道不同不相为谋,是注定不能统一阵线的,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想与你为敌。”安心唇角的笑容温暖了几分,点头致谢道,“我知你很为难,但老皇帝不是那种共富贵的人,狡兔死走狗烹,他心狠手辣,帝王权术运用的炉火纯青,一丁点不能如他意的人和事都会被他毫不犹豫的除掉。”
“我不为难。”夜枭唇角勾了勾,露出一抹笑意,“江湖和朝堂本就分属两派,不能共存,我受不了朝廷上的斤斤计较和尔虞我诈,皇上也受不了我无所顾忌的处事方法,早晚都会分崩离析,又何必勉强归拢在一起?”
“你能明白当中的症结就最好不过了。”安心松了一口气,不吝夸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目光短浅的人,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那在你心目中,我是什么样的人?”夜枭眸光碎出一抹异彩,美艳的五官熠熠生辉,黑发如墨,面色白皙,如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黑白分明,却又带着丝丝的勾魂摄魄。
“唔,第一次见面你给我留下的印象除了流氓好像没什么其他的了。”安心脑海中浮现出她和夜枭初次相见时的场景,莞尔一笑,声音带着回忆往事的悠然深远。
心宿听到安心对夜枭的评价,顿时深以为然,他就是一个流氓。
“咳,在下只是不小心罢了。”夜枭也想到那件令他尴尬的事儿,魅惑的眼神一改,有些懊恼的道,“你当时差点没把我摔死。”
安心呵呵一笑,“我以为是特意偷窥我沐浴的流氓呢,哪里想到会是误闯进来的,你也算走运啊,要是遇到其他人,早就流血过多而死了。”
“所以说,你是我的贵人,我们很有缘分。”夜枭看着温软而笑的安心,眸底极快的划过一道黯淡的光芒。
心宿杀人的视线立刻射在夜枭的脸上,似乎随时都会出手。
安心清淡的眸光若有若无的扫了心宿一眼,“嗯,朋友的缘分。”
心宿被安心那一眼看的顿时心神一凛,垂下头沉默不语。
“阁主,郡主,老朽准备了膳食,可要用吗?”敲门声伴着大长老的声音响起,“郡主连夜奔波,怕是疲累,还是用完饭后再赶路吧。”
安心想了想,她确实也饿了,干娘也实在是不好吃,“多谢大长老了,有劳了。”
大长老推门进来,亲自端着托盘,将托盘内的饭菜摆在榻上的小几上,热情的道,“郡主,这一盘就是药鸡,您试试。”
“多谢。”安心客套的道。
大长老拿着空空的托盘笑着退了出去。
“心宿过来一起吃。”安心看向心宿,招呼她一同进食。
心宿跟安心相处不是一朝一夕了,自然明白她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也不推辞,搬来一把圆凳,大大咧咧的坐在榻前。
夜枭惊讶的扫了她好几眼,语气有些感慨,“这丫头一举一动跟你很像,近朱者赤。”
“是啊,我的人嘛,**久了,慢慢就会相像了,跟夫妻相的原理是一样的。”安心得意洋洋的道。
夜枭似懂非懂,执起筷子,为安心夹了一筷子鸡肉,“尝尝。”
心宿见状,立即拿起筷子夺过那块鸡肉,然后面无表情的放在自己嘴里,细嚼慢咽,末了,还来了一句点评,“不错。”
夜枭瞪了她一眼,再接再厉的夹起鸡肉,再次朝安心碗里放去,心宿面色一冷,张开筷子,再次去夺。
两人运筷如飞,你争我抢,好不热闹,安心对二人的较量视而不见,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的美食。
一炷香后,安心吃饱喝足,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见两人还在斗法,便懒洋洋的半躺在榻上,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抢夺那块鸡肉。
心宿余光扫见安心脸上隐隐浮现出鄙视的神色,心下一发狠,手中用了内力,猛地加大力道,把鸡肉夺了过去。
夜枭没想到她突然在筷子上灌注了真气,骤然加重的力道,他想有样学样已是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心宿夺去了那块鸡肉,顿时恨的牙痒痒。
“你耍诈。”夜枭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
“兵不厌诈。”心宿心满意足的将鸡肉放在了嘴里,只觉抢过来的食物就是好吃。
“心儿,你看你这丫头。”夜枭偏头看向安心,委屈的告状,“她故意欺负我。”
“大男人还好意思去向世子妃告状,脸皮真厚。”心宿叱道。
夜枭不理会她,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可怜兮兮的盯着安心,“你要给我一个公道。”
安心轻咳一声,板着脸教训道,“心宿,这就是你不对了,夜大门主如此的秀色可餐,你怎么也该怜香惜玉才对…”说到一半,佯装正经的脸色怎么也维持不下去了,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心宿本来听到安心的教训还觉得冤枉,等听完后,心里的郁气顿时烟消云散了,看向惊愕的夜枭,煞有介事的道,“属下遵命,下次定会怜香惜玉!”在‘怜香惜玉’四个字上音色咬的极重,嘲讽意味浓郁。
夜枭娇媚的脸一黑,恨恨的看着心宿,好半响,突然笑了,如百花盛开,娇艳欲滴,“心儿,俗话说欢喜冤家,你看我和她是不是如此?”
安心一怔,附和的点头,“有点像。”
“世子妃。”心宿面色一寒,哀怨的叫道,谁跟他是欢喜冤家?恬不知耻!
“好了,别闹了,我该离开了。”安心揉了揉额头,无奈的道。
“我送你。”夜枭收了笑意,眸中流露出不舍的情绪,温声道。
“不用,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安心摇摇头,“来日方长,能见面的时间还有很多,不出几日我就会回京,你想找我直接去郡主府就是,不用顾忌老皇帝,他还没本事能奈何的了我。”
夜枭轻轻阖首,“好,你有何差遣也尽管提,我欠你好几次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尽力而为。”
“不用如此见外。”安心摆了摆手,笑道,“以我们的交情无需这样。”话落,起身往门外走去。
心宿立即跟上。
夜枭目送着安心的离开,直到她身影消失在转角,才收回视线。
出了刹血阁,安心唤出在山中等候的橙影等人,继续赶路。
天色将晓,第一缕晨光破开黑压压的天幕,安心在马上看着那抹曙光,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世子妃,皇上遍求天下名医,为皇后看诊。”因为刚经过京城,所以隐卫传来的消息极快,几乎是刚发生,心宿就得到了城内的情况。
“故布疑阵,做戏罢了。”安心不予评论,老皇帝就是那样一种人,不管背地里有多狼心狗肺,不择手段,但他给别人呈现出的那一面永远是完美无缺的,所以,东凌百姓对他极为爱戴,文武百官将他奉若神明。
只有挖开了他隐藏的黑暗面,才能了解到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冷酷无情,甘冒人伦纲常而做出大不违的事儿而毫不悔悟。
做帝王他是合格的,他有手段有谋略,从来不会妇人之仁,但他身为一个父亲,祖父,却连基本的护犊之心都没有一丝半点,何其让人心如死灰?
凌雨泽临死的那句遗言,‘只愿来生再不入皇家’就充分表示皇室的惨烈和残酷。
“凌雨泽,平王爷,平王妃下葬的事宜可安顿好了?”安心问道。
“皇上下旨,平王府谋逆逼宫,实乃罪无可赦。”心宿回道,“不准其棺木入住皇陵,葬于西山即可。”
西山,最荒凉的山坳,除了豺狼虎豹出没,常年杳无人迹,老皇帝果真如此心狠,连死后的体面也不肯为他们三人保留。
安心忽然觉得心酸的厉害,老皇帝明明知道凌雨泽的逼宫之路是迫不得已的,他更知道若不是他毫不留情的铲断平王府的后路,凌雨泽根本不会如此行事。
他如何能忍心?如何下得了手?连对凌雨泽没有一丝亲情牵扯的她都于心不忍了,而老皇帝却能狠毒如斯,这般的无动于衷。
“世子妃,您怎么了?”心宿见安心脸色微微苍白,以为她身子不舒服,立即关怀的问道。
安心摇摇头,闭上眼睛,压下心坎阵阵蔓延的酸涩,声音略微嘶哑,“没事儿,继续走吧。”说着,一夹马腹,马儿往前奔跑。
心宿和橙影对视一眼,不懂世子妃为何突然整个人变得伤感了起来。
这一赶路,又是一个白天,夜幕降临时,安心刚刚进入了琼州城,按照玄璃所说的会面地点,并未走官道,而是转路踏上一条羊肠小道。
“世子妃,不好了。”安心正站在一条小河旁掬水洗脸时,心宿一脸急色的疾步走了过来。
安心一惊,心宿向来镇定自若,鲜少有如此急迫的模样,可见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何事?”安心询问。
“皇上被刺客刺杀,如今命在旦夕。”心宿快言快语的道。
“这是好事儿啊。”安心在惊讶过后,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喜色,“是谁有那么大能耐,把老皇帝给刺伤了?查出来我给他奖赏。”
“武小王爷。”心宿面上担忧之色尽显,眉头紧缩,顿了顿,“而且武小王爷是安郡王放出来的!”
“什么?”安心腾地站起身来,眼中的喜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和满满的震惊,反问道,“怎么会?首先,凌染墨没那个本事能不惊动皇室的暗卫直接接近老皇帝,再则,哥哥为什么要放凌染墨出来?他魔怔了。”
“是平小郡主,她说她哥哥死前交代她有几句话要转达给武小王爷,她便恳求安郡王通融一下,暂时将武小王爷放出来,与她见上一面。”心宿道。
“结果呢?”安心面色一沉,嘴角弯起一抹冷笑,“凌染墨出来了就直冲进皇宫,刺杀了老皇帝?说出来也有人信才行啊。”
“平小郡主这几日一直住在将军府,安郡王对她没有丝毫设防,在放了武小王爷后,她悄无声息的给安郡王的茶里下了迷药。”心宿声音中蕴含了一丝浅浅的怒气,“在叙话的过程中,安郡王忽然药效发作,武小王爷就离开了将军府,紧接着皇宫内传来武小王爷刺杀皇上的消息。”
“将军府的暗卫呢?没长眼睛吗!”安心已经怒到了极点,声音幽幽沉寂。
“安郡王私自放平小王爷出了天牢,为了怕有人察觉,特意屏退了跟随的暗卫,且当时安郡王的院子内只有他们三人,所以之后的情形暗卫也无法得知。”心宿道。
“哥哥如何了?”安心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沉闷的情绪,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皇上在晕过去之前,命令宁小王爷为摄政王,处理国事。”心宿一五一十的禀告,“宁小王爷将安郡王打入天牢,具体的处决还未作出声明。”
安心红唇抿唇,目光幽寒,垂在袖子中的小手握紧成拳,心中积聚了一团怒火,情绪在一瞬间变得极为暴戾,旁边的心宿感受到她滔天的怒气,本就晦暗的心情顿时一沉到底。
“世子妃,现在该怎么办?”心宿小心翼翼的问道。
该怎么办?玉华估计已经到了边疆,就算他抛下边疆的事务去营救哥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爹爹和娘亲远在灵山,消息闭塞,这个时候恐怕都不知道哥哥如今出事了,她能信任的就只有他们三人,而她又分身乏术。
吱吱是生是死,哥哥的性命之忧,两难抉择,安心头一回觉得选择是如此困难,她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如果老皇帝没死,那哥哥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如果老皇帝死了,那他罪责难逃,给老皇帝赔命是无法避免的了。
而玄璃给她的期限就是今天,若她超过了这个时限,玄璃一定会杀了吱吱。
怎么办?难道真的无计可施了?安心心里焦急,面上却不漏半分异样,面沉如水的看着远方,思索着可以力挽狂澜的办法。
“世子妃,属下觉得就算安郡王现下被关入天牢,但一两日肯定不会有事,世子妃不如先处理好眼前的麻烦,随后赶去营救,应该也是能来得及的。”心宿试探着道。
“对,你说的很对。”一语惊醒梦中人,安心回过神来,收了眼中的慌张和急色,双目冷静的道,“老皇帝只要没死透,凭月弦的医术保住他几日的性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心宿点点头,世子妃不是想不到,而是关心则乱,丧失了理智而已。
“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发。”安心吩咐道,身形一闪,纵身上马。
心宿等几人也同时翻身上马,跟在安心后面。
安心用力的打着身下的马儿,情绪如绷紧到极致的弓弦,似乎下一刻就会断裂。
一个时辰后,来到了玄璃说的地方,是一处小山坳,夜色深深,微凉的风徐徐吹过,影影绰绰的树影微微摇晃着,周围显得格外的诡异。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寂静无声,安心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毫无频率,彰显出她急促的心情。
“玄璃,姑奶奶我来了,赶紧现身。”安心扯开嗓子,吼了一句。
风声呼啸而过,没有人的声音传过来。
“有胆子逼我出来,没胆子现身么?玄璃,你这个缩头乌龟!”安心清凉入骨的声音混合着风声久久萦绕在这片小天地中。
“赶紧的,姑奶奶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耗!”安心又道,“我知道你在,你身上的臭味,老远就闻到了。”
她话音落地,不远处一道淡紫色的身影飘落,如盛开在无垠夜色中的一朵紫色曼陀罗,妖异滟华,分外醒目。
“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藏到几时?”安心看着出现的玄璃,脸色漠然。
玄璃没说话,璀璨的眸子清亮闪烁,目光死死的盯着安心,被夜色掩盖的身影孤寒清冷。
“哑巴了?”安心飘身下马,慢慢朝玄璃走去,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把吱吱还给我。”安心神色不耐的皱了皱眉,冷叱道。
“你觉得你有命令本少主的资格?”玄璃的声音包含了一丝嘲讽,悠悠开口。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安心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看着玄璃,他眉眼透着的色彩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狂傲和张扬,一月未见,他似乎消瘦了许久,可见玄力突破最后一层不是那么简单的。
“跟我回玄族!”玄璃撇开视线,不去看安心,淡淡的吐出一句话。
“不可能!”安心想也不想的就道,“以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将来更不可能!”
“你就如此肯定你和玉华能长相厮守?”玄璃嘲讽的眸光多了一丝什么,嗤笑道,“愚蠢!你和他注定不会有好结果,总有一日你会后悔。”
“我不会!”安心神色坚定,不容置喙,“我和他一定会白头偕老,你若是不信,尽管拭目以待。”
“本少主同样也没那么多时间与你耗费,你若想要它活,今日就必须跟我回玄族。”玄璃俊美的脸染上一抹沉郁之色,“由不得你说拒绝,你没有与本少主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就如此有把握你能带走我?”安心心下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你以为你玄力大成,就能奈何的了我?”
“你可以试试。”玄璃眸中翻滚着某种安心看不懂的情绪,声音很轻,但却无人敢怀疑他话中的真实度,“你胆子果然很大,就不怕有来无回么?”
“你为何非要逼我回玄族?”安心话音一转,换了一个话题,“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血脉的缘故?你对族主的那一套血缘之说就如此的深信不疑?可是你明明就将玄族夺在了手中,有没有我都无所谓的不是吗?我很想知道,你到底为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儿。”玄璃眸光凌厉,看着安心,毫不掩饰他势在必得的想法,一字一句的道,“此生,你只能是我的夫人,本少主会给你无上宠爱,就算你要这天下,本少主也能为你夺过来!”
闻言,安心眸内溢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声音寒凉,不带一丝情绪,“呵…玄璃少主好大的口气,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么?这天下可不是玄族能说了算的。”
“是不是我说了算以后你会知道的。”玄璃眸光蒙上一层暗色,声音淡而冷,“玄族筹划千年的准备,不是你拿了几份分布图就能损伤玄族根基的。”
“天下女人千千万万,你又何必非我不可。”安心企图打消他的决定。
“本少主就认定你了。”玄璃看着她,冰冷的眸子破碎出一抹暖意,“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本少主独独中意你,安心,你该庆幸!”
“可是我不喜欢你!”安心声音森森寒意,“强求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在身边,你不觉得是没有一点意思吗?”
闻言,玄璃一双眸子满满的都是涌动的黑云,冰冷至极的视线紧锁着安心的小脸,不怒反笑,在空旷的环境中笑声更显得极尽张狂,“那又如何?无数个日日夜夜,你与我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本少主还怕没有你对我死心塌地的那一天?”
“你是非要我入玄族了?”安心重回正题,冷笑道,“你该知道我不是任由宰割的鱼肉!”
“你为什么不肯和本少主回玄族呢?”玄璃唇畔突然漾开一缕温柔的浅笑,眼神柔软,相思寸寸,“玄族如今是我的,父主被我软禁,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本少主都能给你,且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再无其他!如何?”
安心触上他温柔爱恋的眼神只觉得毛骨悚然,没有半分的感动,浑身的鸡皮疙瘩在一瞬间全部苏醒,“不如何,我不喜欢你,你做的再多,我也不会动心!”
“安心,不要一而再的挑衅本少主的底线!本少主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玄璃眸光涌上怒气,声音如雪山之上的玄冰。
“既然谈崩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安心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玄璃的态度她早就有所意料,也早就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你赢不了我。”玄璃一眼便洞悉了她的意图,淡淡的点出了这个事实。
“是,我承认。”安心突然一笑,淡淡道,“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赢不了你,但拉着你同归于尽还是能做到的。”
“同归于尽?”玄璃瞳孔一缩,难以相信这四个字从她嘴里云淡风轻的说了出来,“你舍得玉华?”
提到玉华,安心心里被刻意压制的爱意顿时如潮水一般席卷了她整颗心脏,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就变了,暖意融融,一股温存娴静的气流环绕在她周围,自从一片天地。
玄璃目光沉痛的别过头,他这一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沉入深谷,永不见天日,清楚的感受到他心坎处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撕裂般的疼痛。
“比起我跟你在一起,我相信他会更加看到我与你同归于尽。”安心按捺下心口蔓延的悲凉,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再说,我宁可死,也不愿与你在一起!”
后一句话,她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宁死也不愿跟本少主在一起?”玄璃感觉自己的心塌陷了一块,那道长长的口子溢出鲜血,淹没了他所有的情绪,惨然一笑,“你当真如果决绝?”
“是!”安心沉沉的吐出一个字,须臾,补充道,“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蒂于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地狱中!”
“很好,很好,安心,你真的很好…!”玄璃一连说了好几个很好,可见心中怒火,须臾,他声音忽然变得平静,再不起半分波澜,脸色亦是淡的没有一分颜色,他定定的看着安心,“那本少主就如了你的愿!”
闻言,安心警惕的看着他,玄力提了个十成十,蓄势待发。
玄璃一扬手,“玄卫可在!”
“在,少主!”此时,一黑衣男子从天而降,单膝跪地的道。
“把它给本少主。”玄璃朝男子伸出手。
男子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放在玄璃手中。
安心小手紧握成拳,那是吱吱,昏迷不醒的吱吱。
“安心,要么你现在随我去玄族,要么就看着它去死,然后与我同归于尽!”玄璃将手中的小兽抛向天空,随即又轻飘飘的接住,一下一下,似乎抛上瘾了一般,乐此不疲。
安心略带紧张的目光跟着上下抛动的吱吱如影随形,咬了咬牙,突然身形一闪,速度闪电般的朝玄璃而去。
玄璃脚步一移,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安心欲夺小兽的动手,眼带不屑的看了一眼她恼恨的脸色,漫不经心的道,“想从我手中抢东西?你不觉得异想天开么?”
“玄璃!它也是你玄族的圣兽!”安心本来还抱着期望的心顿时沉入深海,她的玄力和玄璃差距太大了,简直就是一条巨大的横沟,她压根跨越不过去,最起码,短时间内是不行的。
“一个被废的圣兽?不足一提!”玄璃嗤之以鼻,神色更加不屑了几分,“别说是一个废物了,就是血脉完整的圣兽,在我眼里,想丢弃也能随意的丢弃!”
安心如水的眸子微微眯起,她认识的人中,楚逸绝,凌亦痕都是张扬无忌的人,但比起玄璃,他们还是稍逊三分颜色,玄璃的狂傲是镌刻在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睥睨天下,目中无人。
讲道理没用,武力亦是没有一丝效果,安心只觉现在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看着他手中的吱吱,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本少主依旧不改承诺,只要你随我回玄族,我就放了它,对你以前的错误既往不咎,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少主的夫人!”玄璃见安心面色清透,神色苍凉,眸光闪了闪,重复了一遍之前所过的话,“只要我们大婚,玄族我可以任你把玩,你想要天下,我可以去夺,任何难如登天的要求,我都能为你办到!”
安心自嘲一笑,何时她也成为一个被人争夺的香饽饽了?凌亦痕为了得到她,许下皇后之位,却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来毁她清白,而玄璃与他的做法何其相似?说的好听,玄族,天下都可以供她把玩,但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她只是一个女人,只想与爱的人相依相偎,共度一生。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心愿,为何却屡次遭受波折?安心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半响,最终化为平静,看着玄璃,再次确认道,“当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么?”
“自然!”玄璃薄唇抿了抿,面色冷凝,他突然叹了一口气,嗓音说不出的疲倦和昏暗,“安心,你该相信我,我是为你好。”
“用吱吱的性命来威胁我,是为我好?让我放弃自己爱的人投向你的怀抱,是为我好?让我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日日相对,这是为我好?玄璃,你何时学会自欺欺人了?”安心冷冷一笑,字字句句都含着极大的怒意。
闻言,玄璃俊颜微微一变,眼中漫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意,一闪即逝,若无其事的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说我逼迫也好,威胁也罢,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安心一双眸子平淡如水洗,手腕一动,问情被她握在手里,按动机括,静静的看着玄璃,“鱼死网破也好,同归于尽也罢,我既然来了,好歹得试试玄璃少主如今的境界到底是何等的高深。”
“也好,你不愿与我回玄族,那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将你绑了再和你一同回去。”玄璃轻轻一叹,凤目闪过几许复杂。
安心扫了一眼他手心里的金光,玄力从金光的颜色就能分辨出深浅,普通的玄族人玄力是淡金色的,而玄璃的玄力是纯粹的金色,不再是以往掺杂了淡淡杂质的金光。
若她的玄力也能大成,或者三重锁的真气和玄力完全融合,应该也是不输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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