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婚交手

三更时分,京城行宫刹那灯火通明,文贤帝为显两国联姻之重要,特意从皇宫中拨了大批能干的宫人,帮忙送八公主出嫁。

整个行宫一片热热闹闹。

行宫的主殿中,八公主面无表情的任由嬷嬷和宫女沐浴,着装,绾发,上妆,穿衣…。每个步骤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不见半丝手忙脚乱。

行宫上上下下,包括每个角落都被缠上红绸,大红的颜色彰显着好日子的来临。

只是相比伺候的丫鬟脸上的喜气洋洋,八公主则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似乎她不是这场大婚的新娘,而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绝色倾城的容颜华妆艳艳,云鬓高高挽起,满头珠翠环绕,额头一点花钿,更衬得肌肤如玉,娥眉淡扫,眼波流转,带起淡淡的忧伤。

云轻缓步走进,挥退了忙碌的宫人,看了一眼镜子内的八公主,微微一叹,“八妹,莫要怪皇兄。”

“妹妹享受了公主的待遇,自当为南云思虑大局,奉献一生,怎会怪皇兄。”八公主嘴角一勾,却是一抹苦笑,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分外的格格不入。

“皇室有几个公主能遇得如意郎君?前几天东凌八公主的事你不是不知道,这就是宫闱,血染满地,残酷悲哀,较之她,你能平安一生算是极好的归宿了。”云轻看着苦笑的八公主,无喜无悲的道,“今日算是一个转折,你若不想嫁平小王爷,也可以。”

闻言,八公主面上闪过一丝喜色,语速极快的道,“真的吗?皇兄。”

“但玉世子不是你能肖想了的,他的性子,我很清楚,没有平小王爷,你最后的结果就是乐世子。”云轻转开目光,看着一屋子的鲜红,淡淡的道。

“为什么?我一国公主甘愿与长安郡主共事一夫,莫非还委屈了她不成?男子三妻四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玉世子也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以后他会后悔的!”刚升起的希望之光被无情的掐灭,八公主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如黄鹂莺啼的声音亦是染上了些许尖锐,厉声道。

“你当玉世子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是沽名钓誉的么?”云轻皱了皱眉,脸色平淡的道,“别人会一时鬼迷心窍,但他不会,再者,长安郡主惊才绝伦,少有女子能与她相提并论,娶了她,不再有别的女子,相信玉世子心甘情愿。”

“那又如何?只有蛮力的女子,不懂得如何侍奉夫君,贤淑温婉,玉世子暂时被她吸引又能怎样,不代表永远都会守着她,不娶旁人。”八公主言辞锐利,毫不掩饰她内心的不甘,憋屈了好几日的怒火仿佛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悉数的喷发出来,“红颜弹指老,更何况女子比男子要操心的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着同一个女子过日子,时间久了,谁不会生厌?玉世子贪图一时新鲜,等尝够了她的味道,就会后悔不迭了!我是南云的公主,更是嫡出的公主,委屈给一国世子做平妻,玉世子该感激涕零才是!”

云轻瞥了一眼她扭曲的不成样子的脸,有些厌恶的转过头,不去看她,声音隐隐掺杂了一些怒气,呵斥道,“你也知道你是公主?如此放浪形骸的话是你该说出来的?玉世子感激涕零?你这样的话最好不要说第二遍,否则别怪皇兄不念兄妹情意!”

“皇兄何曾念过兄妹情意?若你当真为我着想一分,就不会罔顾我意愿将我嫁给一个不堪大用的小王爷!”八公主气的浑身发抖,眼眶顿时红了,泪花滚落,打湿了精致的妆容,泪水流淌的痕迹极为明显,形成一条浅浅的沟壑,“我心心念念的是玉世子,我肯嫁来东凌,远离父皇母后,无非就是因为他,可皇兄却狠心至此,将妹妹推进虎狼之地,你如今是太子,将来的皇帝,你的命令妹妹必须要服从,但妹妹还是想说一说,若哥哥还是太子,他绝不会如此对我!”

“你来东凌是你自己的主意,父皇虽说有意将你许配给玉世子,但他话中的意思你自己没揣摩明白,又能怪谁,连东凌皇都不能强行逼迫他,你觉得我又能做什么?”云轻薄唇微抿,声音很轻却自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看了一眼八公主,“为了你的婚事,难道要东凌和南云开战?随即被西楚和玄族的联合大军各个击破,从此国破家亡,这就是你一意孤行的后果?你若任性到不顾南云的下场,我倒想看看,你这个最受宠的公主,父皇还会不会容你!”

“你好自为之,乐世子和平小王爷你自己选择吧,乐世子有可能会娶你,也有可能不会,平小王爷会娶你,但你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自己好好想想吧。”云轻扔下一句话,迈开脚步,走出了内殿。

“给公主重新上妆,不可误了吉时。”云轻吩咐宫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入泪流满面的八公主耳中。

八公主忽然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涌出来,在外面守候的宫女得了云轻太子的吩咐,鱼贯而入,板着一张脸,强行的给八公主重新梳洗,上妆。

大红嫁衣加身,华丽的凤冠罩头,镜中的人儿一身喜庆,但脸上的哀愁却怎么也无法掩饰。

郡主府,安心这一日起的也很早,站在郡主府最高的楼阁之上,眺望着行宫的方向,入眼处,京城遍地红绸,洋溢着欢喜的氛围。

清凉的心突然就生出了一丝暖意,幻想着她和玉华大婚的那一日,应该也是这样,普天同庆,凤冠霞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们真心相爱,幸福的结局不会更改。

“心宿可在。”安心轻声开口。

“属下在!”心宿身形一闪,来到了楼阁。

“老皇帝的决定如何?是弃凌雨泽取乐正夕,还是任由事态发展?”安心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问道。

“平王府一切如旧,正在准备迎娶八公主。”心宿如实禀告,“但与平王府有关联的势力不是被打压就是被拔除,平王爷运用了一切手段防护,但保住的不过是十之一二。”

“爹爹和娘亲应该已经团聚了吧?”安心问道。

“昨日就传来消息,安将军已顺利抵达灵山脚下,此时差不多和锦绣公主在一起了。”心宿回道。

“玉华可到了边疆?”安心又问。

“回世子妃,按照时辰推算,世子刚进入边疆的地带。”心宿老实的回道。

“几天没听凌亦痕的消息了,他平乱平的如何?”安心点点头,问起了凌亦痕的动向,自从他出发的那一日得到过他的消息,后来她便再没有听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宁小王爷一路往东,刚开始的几日收获颇丰,他暗地里不动声色的趁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一网打尽,但昨日传来讯息说,玄族摸清了宁小王爷的路线,一路上埋伏重重,王府隐卫损失一小半,皇室暗卫安然无损,将士也有小程度的死亡。”心宿想了想,沉声道。

“吃一堑长一智,他估计已经换了行军路线,一路往东成大扫**的规模虽然很容易不留遗漏,但一弊一利,一成不变的模式也很轻易的被别人探知动向,出其不意,杂乱无章,才更稳妥。”安心道。

“世子妃说的是。”心宿道。

“你说今日到底会多么有趣呢?”安心喃喃自语道,看着隐约现出鱼肚白的天色,黑暗落幕,光明来临,但在不得平静的今日,却截然相反,白天才是黑夜。

“世子妃,月家是制药世家。”心宿犹豫了一会,突然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所以呢?老皇帝打算用药物?不能明目张胆的下手,于是便借用高明的药物来达到他的目的?”安心挑了挑眉,心思一动,平王府和武王府联手,就未必没有一搏之力,但他们却任由老皇帝打击而甚少有反抗的动作,大抵是因为将所有能信任的力量都用来保护平王府。

“云轻太子与皇上达成了协议。”心宿又道。

“唔?”安心饶有兴趣的问道,“是什么?”

“不管皇上如何更换联姻人选,八公主的地位最起码要是东凌的世子妃,或者小王妃。”心宿一五一十的答道。

“老皇帝答应了?”安心双眼眯了眯,不置可否。

心宿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他许诺了,并说请云轻太子宽心,此次联姻一定会成功,不会有失。”

“丞相夫人离开了吧。”安心换了一个话题。

“是。”心宿道,沉思了半响,“世子妃,前两日晚上好像相府闯进去一个人,去的正是丞相夫人的院子。”丞相夫人并不在星幽阁的监视之下,所以并没有过多的派人看守。

“唔,看来我说的话起了点作用。”安心笑了笑,“眼睁睁的看着兄长满门被抄斩,她还是不忍的啊。”

“世子妃跟丞相夫人说了什么?”心宿好奇道。

“也没什么,她侥幸活下来一命是老皇帝给她的奖赏。”安心眸光清凉,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她甘愿被老皇帝搓圆捏扁的奖赏。”

“世子妃,属下不懂。”心宿不明所以。

“凌半双的这一生,大好年华败送在丞相府中,她忍受屈辱,知道反抗是徒劳的,便应了,云丞相对他发妻的一儿一女疼爱的很,下了命令不许凌半双生下子嗣,她也应了,按照老皇帝的吩咐,她塑造了一个残害妾室,妒妇的名声,她也应了,要她冷眼旁观,不理会武王府的死活,她还是应了,她这一辈子,都在老皇帝的命令下苟且偷生的活着,从没违抗过他的旨意。”安心挑起唇角,表情很奇怪,说不出的笑意蔓延,又说不出的讽刺凉薄,伸手轻抚了一下罗裙,直视着远方的地平线,叹息道,“老皇帝手段狠辣,手腕铁血,凌半双本应该死的,但也许老皇帝念在她这么多年无比乖顺的份上,饶了她一命,将她送去庵堂,了此残生。”

“属下不能理解,父不父,如此绝情绝义,丞相夫人却甘心为他卖命,难道真的是顾念那点浅薄的父女亲情吗?”心宿震惊,脸色神色极为复杂,有哀婉,有感叹,更有一望无际的惋惜。

“长期压迫下的顺从心理。”安心语气凉寒,“不知道你有没有试过那种感觉,当你很长一段时间畏惧那个人,随着时光的流逝,恐惧会慢慢的长在你的骨髓里面,拔除不掉,即使你有能力对抗那种恐惧的时候,但因为害怕,长期被压抑变得不堪一击的信念根本起不到一丝的效果,你还是会顺从的听命,只因为,惊恐的因子已经与你合二为一,再不分彼此,嗯,有点难懂,奴性,用这两个字形容会比较贴切。”

心宿似懂非懂,看着安心,说不出话来。

“凌半双就是那种人。”安心一笑,总结道,“但也许是信念战胜了理智,血肉亲情赢了根深蒂固的奴性,她还是忍不住的出手了。”

“世子妃是说,丞相夫人晚上见的人就是武王府的人?”听安心这么一说,心宿终于理解了一些,试探着道,“但是丞相夫人被休弃下堂,不再是公主,也不再是丞相夫人,她有什么能力相助武王府?”

“不要小看那些表面上无害的人,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凌半双不是兔子,她只是被猛虎压迫的狐狸,藏起了锋利的爪子,韬光养晦,蓄势待发。”安心失笑,语气忽然变得轻快,“她并没有什么大的筹码,但有的东西老皇帝怎么也想不到。”

“世子妃,您为什么会帮助武王府和平王府?”心宿忍不住的问道。

“我并没有帮他啊,只是间接的点醒了某些人,我可什么都没做。”安心耸了耸肩,神情俏皮,眸内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现在也弄不到到底在干什么,明明打定主意看好戏的,却总是忍不住搀和其中,你家世子要是在,肯定会训我一顿。”

“不会的,世子那么爱世子妃,他舍不得。”心宿摇摇头,显然不信。

安心啼笑皆非,“是你家世子伪装的太好了,他看上去温润如玉,其实他黑心着呢,很懂得利用一切时机来欺负我。”话落,她脑海中控制不住的浮现出那日在软帐内的春色无边,小脸顿时一红,冰凉的心也逐渐滚烫起来。

心宿没发现安心的异样,自顾自的道,“世子就算欺负世子妃,也是很温柔的欺负。”

“将一切尽在掌握有什么意思?你家世子有一句话说的好,未来变幻莫测,静待风云际会,这场火烧不到我们身上,看着就好。”安心眸光不自然的闪了闪,强制压下心口剧烈的跳动,平复着紊乱的呼吸,扯上正题。

心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江山之争,必有一场生灵涂炭,玉王府的使命是助新帝登基,其他的无关紧要。

一轮红日由地平线拔起,冉冉滑向天际。

“更衣去参加婚宴!”安心注视着初升的太阳,顶着万千金光,深吸一口气,粲然一笑。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阁楼,进入了内室。

她平日都是月牙白的罗裙,但今天是大婚之喜,白色太过素雅,不合时宜,想起第一次在宫中见到玉华时,他一席蓝衣清水,更显得公子如玉。

让思锦捧来了一套天蓝色的罗裙,安心沐浴,更衣,打理完毕后,刚吩咐人备上马车,前院的大管家就脚步匆匆的来禀报,“月家少主来访,说一定要见到郡主,否则他就直接去将军府找安将军!”

安心小脸一沉,该死的月弦,肯定又猜出了千羽的身份。

“请进来。”安心脸色不好的道。

虽然短短一句话,却包含了月弦已洞悉爹爹离开京城的真相。

管家拱了拱手,立即告退了。

很快,月弦一身月白色锦袍,金冠玉带的走进了内室,刚掀开珠帘,就看到安心沉怒的小脸,温雅一笑,笑容数不尽的风情。

“郡主,几日不见,别来无恙。”月弦眼波流转,清雅笑意。

“别那么多废话,姑奶奶最不待见的就是你。”安心轻叱了一声,看着俊美凤仪的月弦,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每次都是他坏事,她真的很疑惑,月弦到底是如何看穿的,千羽的易容术她也见识过,的确无人能出左右,加上他一举一动的神韵已经跟安连城颇为相似,若她不熟悉爹爹,也是认不出来的。

“千公子改头换面扮成了安将军,是郡主的意思吧?”月弦对安心盛怒的脸色视而不见,施施然的坐在她对面,唇角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温声问道。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不怎么样,你想告诉皇上外公趁早的,晚了就来不及了。”安心瞪了他一眼,闷闷的道,“夫妻不能团聚,我送爹爹出京找娘亲有情可原,皇上外公要拿我问罪就问吧,我不在乎。”

月弦眸光微闪,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幽暗,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郡主说的哪里话,皇上担忧玉世子不在,难免无聊,特让月弦带郡主参加婚宴,与君同乐。”

“担忧我无聊?”安心嗤笑道,“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而不是为了怕我坏了他今日的大事,将我牢牢的看守住?”

“皇上是这么吩咐月弦的。”月弦对安心的讽笑不以为意,脸上浅笑盈盈。

“少来那一套假客气,姑奶奶不爱听。”安心只觉的一口气憋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很是难受,她以为千羽代替爹爹坐镇将军府,万无一失,却不想月弦还是察觉到了。

天下十公子,排名第二,仅屈居于玉华之下,的确不是空负盛名。

“我本来是准备参加婚宴的,但不想跟你去。”安心闲闲的瞅了一眼好整以暇的月弦,冷哼道。

“皇上下了死命令,郡主莫要难为月弦。”月弦抚了抚额,摇头苦笑的模样与玉华如出一辙。

安心瞳孔微微的缩了一下,很怀疑月弦就是故意来膈应她的,她说的很清楚,她不喜欢看到他,尤其是他举手投足的气韵与玉华该死的相像。

“为难又如何?是不是我不肯你就预备将爹爹私自出京的事儿告知皇上外公?让他治将军府和我的罪?”安心不怒反笑,如花的笑意下隐藏着森森入骨的凉意,“月弦,老娘还真不懂,择明主而事,你如此殚精竭能的为皇上外公鞍前马后,图的是什么?荣华富贵?权利名望?还是那愚不可及的忠心可鉴?”

“郡主说什么都好,月家上下一脉都誓死忠于东凌。”月弦收了笑意,脸色有一瞬间的沉寂,眼神幽幽的道。

“很好,你也别说我为难你,如今离拜堂还早,如果你能赢了我,我就跟你一起参加婚宴,你要是输了,不好意思,出郡主府往右走,不要再回来了。”安心定定的注视着月弦的一双眸子,声音清寒的道。

闻言,月弦眸中闪过一丝什么,转瞬即逝,玩味的挑了挑眉,气死人不偿命的道,“月弦为何要和郡主比试,为了将军府,郡主一定会和月弦一同前往的,不是么?”

“做你妹的春秋大梦!”安心最讨厌被人威胁,特别还是一个她极端厌恶的人,顿时气血上冲,脸色的杀气不加掩饰,怒道,“你拿什么笃定本郡主一定会管将军府,爹爹出城是去找娘亲,去弥补老皇帝做过的灭绝人性的事儿在娘亲身上造成的伤害,他有什么资格降罪于我,降罪于将军府?”

“当时情况,皇上也是不得不为之。”月弦沉默了片刻,整个人变得沉闷异常,声音暗哑。

安心扯了扯嘴角,美眸遍布寒意,反问道,“马后炮谁都会说,有的事儿做了就是做了,说的再多也是无用,姑奶奶决定的事儿,还没人能勉强,你说,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弄出点什么动静,联姻还保不保的住?东凌还保不保的住?”

月弦面色一变,眸中杀机若隐若现,冷意渐渐蔓延,内室的温度骤然下降,寒声道,“东凌也是郡主的家国,家母是东凌的长公主,家父是东凌的一品大将,你未来的夫君更是东凌的忠良,郡主忍心下手?”

“我为什么不忍心?”安心笑了笑,森凉刺骨,如皑皑白雪,一望无际的冰寒之色,“娘亲是郡主,于东凌,她尽了最大的努力,爹爹是将军,于君主,他舍命维护,肝脑涂地,玉华是世子,于江山,即使他不愿凌亦痕为新帝,依旧出征平乱,月少主,敢问,他们三人,谁有一丝的懈怠?老皇帝回报的又是什么?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全部的人必须得奋不顾身的为他死而后已么?真是滑稽,如果他连一点小事都不能容忍,谈何君之大义,王者之风?”

一连串的问题,句句珠玑,掷地有声,月弦脸上杀气消散,面容苍白,失了反驳的言语,看着安心,沉默不语。

“我看在娘亲和玉华的面子上,的确打算偃旗息鼓,毕竟,这是将军府和玉王府一心要守护的家园,我再不愿,也无法违逆他们的心愿,但你若真要拿爹爹的事来威胁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我誓不罢休,天下之大,有的是容身的地方。”安心又道。

“正因为皇上知道你有这个本事,所以才会让我把你带在身边,今天的布置不能有变数。”月弦声音有一丝沙哑,撇开了眼,不与安心太过璀璨炫目的眸光对视。

安心翻了翻眼皮,清声道,“还是那句话,打的过我,我今日便跟你一同,打不过我,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好。”良久,月弦吐出一个字。

安心眼睛顿时一亮,身形一闪,出了内室,前几天夜以继日的修炼融合玄力,虽然未圆满,但也提升了一个小阶梯。

玉华不在,没法试验,月弦既然是第二公子,武功自然高超,拿他当试金石,正合适不过。

月弦身影如烟雾,颀长的身形秀雅而立,白色的衣袂飘飞。

“开始。”安心道,话音落地,手心里的乳白色金芒耀眼夺目,脚步一移,去扣月弦的咽喉。

月弦轻轻一闪,躲开了安心的致命一击,安心掌风一转,更为凌厉的劲风打上月弦的面门。

短暂的交手,安心已经清楚月弦的内力比她要强盛,但玄力比普通的真气又更胜一筹,更加能吞噬朝她打过来的内力,各有优势,势均力敌,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呼啸而过的掌风险险的擦过两人的耳际。

两人齐齐拔地而起,对决百米高空,金光闪闪,电光般的速度端的是让人眼花缭乱。

思锦和思烟被打斗声吸引了过来,纷纷使劲睁大眼睛,看着两人缠绕的身形。

心宿等一众暗卫也不由被吸住了视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空中互相缠斗的两人。

各自猜测着谁能胜了对方。

安心开始还留着后手,逐渐的发现月弦游刃有余的接下她的招式,便也不再藏着掖着,玄力提了十成十,金光混合着乳白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际,一掌接连一掌的袭击月弦,掌掌毫不手软。

月弦面容冷峻,打起十分的精神来应付安心的必杀之招,他突然发现除非用必要的手段,他根本伤不了安心,因为只要真气刚近她的身,就会被玄力所吞噬,同化。

跟武林中最邪魅的吸功大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忽然半空‘砰’的一声巨响炸开,两人齐齐从半空中滑下数丈,还没稳住身形,又立即飞身对掌,不给对手留任何退却的余地。

思锦和思烟顿时一惊,只见那两人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每次发出的招式都是倾尽全力,绝无一丝一毫的放水和手下留情。

心霎时提了起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担心小姐的安危,月弦成名已久,加上月家一直隐匿,不被外人所窥探,因此享誉盛名,被江湖中人津津乐道。

玉世子虽是天下第一公子,但他甚少出手,更别提会在江湖中走动,自从和小姐在一起后,玉世子出现的频率才多了些,但月少主的排名仅次于玉世子,想必武功是很出类拔萃的。

心宿等人更是不敢有半分的松弛,紧盯着交缠的两道人影,连大气都不敢喘,随时准备冲上去救人。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人交手似乎永无休止,站在地面观看的一干人等眼睛都发酸了,两人还在打斗,但光芒却已经弱了些,没有最开始的逼人夺目。

“郡主,最后一掌你我竭尽全力出手,定下输赢可好?”月弦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

安心没开口,将丹田内所有残余的玄力尽数运转,微微黯淡的金光大放光华,金灿灿的阳光似乎都褪了几分颜色。

再次‘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起。

两人的身影齐齐从半空落下。

月弦收不住脚步,一退好几丈,安心同样一退好几丈,唇角丝丝缕缕的鲜血衬着莹润的肌肤,更是红的刺眼。

“我输了,好,今日婚宴跟你一同。”安心无所谓的抹了一把唇角的血丝,很痛快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月弦摇摇头,“郡主体内三股力量在最关键的时候失了平衡,才会被月弦钻了机会,假以时日,郡主玄力大成,月弦绝不是你的对手。”

安心撇了撇嘴,“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输了就是输了,我从不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等再过一段时日,我定能胜你。”话落,迈开脚步,走回内室。

月弦眸光溢出一抹笑意,抬脚准备跟上安心的步伐。

“在外面等着吧,等我换好衣服,一起去平王府。”安心丢下一句话,身子隐入房间内。

月弦停住步履,站在原地不动。

“小姐…”回神的思锦和思锦暗暗瞪了一眼月弦,慌忙的跑进了内室。

“小姐,您受伤了。”思锦看着安心唇角的血渍,顿时焦急。

“小伤。”安心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心宿飘身进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安心,迎上她不解的目光,道,“这是世子留下来的,说…他一日不在世子妃身边,您就消停不了,指定会受伤,因此特意给属下留着这个,以备不时之需。”

安心干干一笑,接过药瓶,倒出两颗药丸,看也不看的就塞入嘴中,咽下腹内。

重新换了罗裙,挽了发髻,安心一身蓝衣衣裙的出了内室,对着月弦懒洋洋的打了一声招呼,往郡主府的门口而去。

“郡主可有受伤?月弦这里有疗伤的药,郡主若是不嫌弃,就服下吧。”月弦侧目看着安心,见她眉眼清透,眉宇间微微存了一丝羸弱,立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底蓝花的小瓶子出来,递在安心眼前。

“多谢月少主的好意,本郡主不要紧。”安心目不斜视,对月弦担心的眸光视若无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道。

心宿说月家是制药世家,那提炼药草的能力定是高深,药效非凡,但他是老皇帝的人,她可不敢服用他的药,万一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听说,将军府的如夫人死了?”月弦也不多加劝说,收回瓶子,话锋一转,问起了楚梦如身死的事儿。

“嗯。”安心闲闲的应了一声。

“玄璃少主所为?”月弦又问。

“嗯。”安心又应了一声。

“尸体如何处置?八公主和平小王爷大喜,自然不能大兴丧事,免得冲撞了一对新人。”月弦声音温和的又问。

“我不知道,哥哥处理的。”安心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月少主何时回京的?”

月弦一怔,眸内漫上一抹深思,他出京是去办皇上秘密指派的任务,鲜少有人知情,却不料安心将京城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转念一想,玉华估计将星幽阁都留给了她,又有什么事能逃过星幽阁的耳目?

“昨晚。”月弦回道。

安心哦了一声,状似无意的问道,“去哪里了?”

“请恕月弦不能告知。”月弦眸中带着一丝警惕,坚决不肯吐口。

“我就是随口一问,不说就不说。”安心打了一个哈欠,意兴阑珊的道,“今日你可得好好看着我,出了事别赖在我身上,我负不起责任。”

“那是自然。”月弦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安心一如既往的独来独往,没有带一个丫鬟去赴宴,月弦亦是,两个人上了马车,东拉西扯的聊着天。

大部分都是月弦在说,安心偶然回一句。

“郡主,你爱玉世子吗?”一反常态,月弦突然问道。

安心眉毛一扬,不假思索的道,“当然爱。”何止是爱,简直是爱到不能自拔的地步了,是那种全天下的人加起来都没有他重要的爱,更是甘愿为了他抛弃一切,只求与君相伴到老的爱。

“那你了解他吗?”月弦凤目中漂浮着意味深长的光彩,轻声问道。

“一半一半。”只要是关于玉华的问题,安心还是很乐意回答的,“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有,玉华也有,但这没什么关系,我爱他,他爱我,这就够了,其他的都可有可无,一辈子那么长,用尽一生的时间慢慢探索对方的美好,不是很有意思吗?”

“我爱他,他爱我。”月弦身子一震,呐呐的重复道,似乎在咀嚼话中的含义,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反复,“真的够了吗?”

安心看着月弦,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偏偏又说不上来。

“若是哪一日,不够了怎么办?”月弦神智回笼,看着安心,别有深意的问道。

“怎么会不够?”安心皱眉,“爱情没那么复杂,心心相印,互相信任,就一定会白头偕老。”

“但愿那一天不会来到。”月弦目光深邃的看了安心一眼,随即闭上眼睛,不再出声。

莫名其妙,安心恨恨的瞪着他,想挑拨离间就直说,卖什么关子,打什么哑谜,装模作样的真心让人恶心。

狭小的空间内暗涌迭起,气氛沉闷的令人惴惴不安。

安心挑起车帘的一角,街道处处鲜红,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整个京城,上上下下,都被铺下了百里红妆。

昭示着老皇帝对联姻之事的看重,排场盛大,全城欢庆。

到了平王府,月弦率先下了马车,安心紧随其后,清润如水的蓝衣流泻了一片的流光溢彩,清丽脱俗的面容呈现在众人面前,顿时响起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月牙白罗裙的安心,清冷,不近人情,没有半分的烟火气儿。

天蓝色衣裙的她,清华如月,不施脂粉,风华无双,柔婉温和。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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