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大结局上
众目盯视之下,少年郎像牙痛般再唤大了一声:“娘。”
周大娘拍拍他的肩,“乖。不知道娘给你做的打糕是否好吃?”
少年郎歪了歪嘴,装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重重点头,“好吃,狗儿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好吃的打糕。娘的手艺真好。”
周大娘回过头来,“各位官爷可有看到,我家狗儿比以前可乖多了吧?说话的声气是不是也比以前大多了?”
夏河明等人其实并不知以前的狗儿说话是何等模样,只是偶尔听人提过,说周大娘的病儿每天都只在病床吃喝拉撒,说话有气无力。两个月前由于西齐太子失踪全城彻查的时候才进来查看过,那时候的狗儿整个人蒙在被子里一个劲儿咳嗽,好像肺都快要咳出来一般。众人生恐被他传染,勉强挑被瞧了两眼就走了。
拿今日的情形与那日相比,这狗儿已是大有不同……
夏河明摸着下巴大为赞同道:“不错。狗儿的病大有起色,看来真是周大娘家祖宗显灵,给你们赐了灵妙之药,大娘果然该好好祭祭神灵祖宗,保佑狗儿能痊愈。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你家狗儿的形貌,说不得他日还会有大出息呢。”
周大娘大为欢喜,顿时起身一揖到地,“谢谢官爷吉言,谢谢官爷吉言。如各位不嫌弃,外面天寒地冻,不若先在我们家里用些热汤饭,喝点烧酒,暖暖身子后再去执行公务?”
夏河明等正闻着满院子的香气嘴馋,闻此言,正中下怀,稍为推辞了一下,便乐哈哈的一起往饭厅行去。那里周大傻已摆好了一满桌丰盛的菜肴,周大娘非常热情的款待他们喝酒吃肉,直到午时他们才饭足酒酣的离去。
待送走他们一行人,关上大门,该傻的周大傻也不傻了,赶紧手脚麻利地从厨房的热锅里端了一早备好的几个精致饭菜往病房行去,却叫横穿出来的周大娘给拦住。她伸出手,笑眯眯道:“麻子哥,我来。”
她声音轻软,根本与她年龄不符。
周大傻也不觉奇怪,只是无奈地叹气道:“就怕我们主子不愿意见你。”
“哪有儿子不愿意见娘的?你主子欢喜得很呢。”周大娘径自取过他手上的托盘走到病房前,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去道:“狗儿,娘给你送吃的来了。”
谁知她往**看去,被褥掀开,并未见到病儿。却听到旁边用柜子隔开的里间传来水声,一个懒洋洋地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儿子正在沐浴,你有本事就给我把吃的送进来。”
周大娘微微一笑,直接端了盘子就往里间行去,只见烟气氤氲之中,一个偌大的澡盆子里正有一男靠在边沿闭目享受。若隐若现的烟雾里,现那碧海深处明月生晕,水汽淡白莹润,肌肤却更胜一筹。像万年海气凝聚的珍珠,湿光华美……
“想不到我儿这会儿还能自行泡澡了,不知那些巡察大哥看到会做何想?”
“周大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烟雾缭绕中的半裸男,丝毫没有羞惭之意,那情势,分明是不愿错过任何欣赏美男沐浴图的架势。
男子完全没料到她真会进来,更没料到她还会死死盯着他看。他本想装做悠然无谓的样子,却因为她像探照灯一样的目光身上起了一块块鸡皮疙瘩。
他深吸口气,仍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在脸上抹了一把,随即缓缓睁开眼,“花著雨,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当日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逃得过楚明秋设的死局?现在把我拉下了水,不仅累我受了重伤,还累我回不了西齐。把我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你不好好款待于我,竟还一再让我在人前叫你娘,是不是也太过份了?”
“苏植,你如果真有你自己说的如此无辜,那我花著雨还真称得上是个大坏蛋了。”所谓的周大娘把托盘往旁边小几上一放,抱胸道:“可是你带着你的半月杀深入皇宫,秘密潜进陈太后的密道,分明图谋不轨,鬼才相信你是个无辜之人。更何况如果你不惹安宁,安宁哪有机会伤你?受重伤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苏植一噎。
花著雨哼了一声,“毒太子果然不惭为毒太子,经过两月将养,你的伤已大见起色,说吧,最近几日你频频半夜出去,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突围的打算?”
那日在皇宫苏植被安宁伤后,苏植就带着她和他的一众手下趁乱又从陈太后密道混出了皇宫。由于秦惑和楚明秋立即下令追查他们的下落,城门看守得紧,四下都有官兵搜索,再加苏植被伤得不轻,差点一命呜呼,一众人不得不先找个地方藏匿下来。
为了让不宜移动的苏植好好养伤又不被查到,便选择了城门口最引人注目的周大娘包子铺。他们将周大娘一家绑到地下室关着,再让苏植扮成病儿,她扮成周大娘,大麻子扮成周大傻,不时出现在人前。
这样一来,不仅她去药铺给他抓药不至于会被人怀疑,还可以探听到一些京城里的动向。
她知道自她失踪后,秦惑便让人关注着安平王府里的龙九和龙十,想从他们身上查探到她的行踪。为了保险起见,她通过多方周折才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传给他们,并让他们给方篱笙报个平安信,以免远在千里之外的方篱笙接到她失踪的消息而乱了阵脚。
在这个包子铺住下来的两月里,她的心里其实有无数个疑问想问苏植,可是他要么以疗伤、要么以休息为由头一再避开她,更是让她心里疑虑不止。
眼看年关将尽,他已能行动自如地频繁悄然出入,觉得如果再不跟他摊牌,他若是从此一走了之,或许她心中的疑团再也休想解开。
所以她现在才豁出去了地站在这里,让他再也无法逃避。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苏植装傻。
花著雨轻笑出声,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只是看着那澡盆子悠悠道:“这个澡盆子木质太差,如果我现在把它劈了当柴烧还能让它物尽其用……”
苏植大骇,一把抱胸叫道:“喂,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能乱来。”
“你说我想干什么?”花著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乱来?”
苏植咬牙,半晌才挫着牙根道:“听说你都已经悄悄嫁给方篱笙了,已为人妇的人,怎能还觊觎其他男人?难道你根本不喜欢方篱笙,而想嫁给我?”
花著雨无语,翻了个白眼道:“你胡说什么?我与我家相公两情相悦,怎会不喜欢他?如果我把你当了男人,我才不会站在这里。”
苏植眼里迅速掠过一抹伤痛,他瞪着她,半晌才恨恨然道:“听说你曾拜方篱笙为师,你们是师徒,怎能干出这种有违人伦的事?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花著雨眼神一敛,冷笑,“我只做我喜欢做的事,我只嫁我喜欢的人,我管他谁人耻笑?苏植,你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既然我们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告诉我,你说是你杀了我姐姐,你为什么要杀她?”
听到此问,苏植整个人像被人重击了一拳般蓦然坐起,随即似发现他反应太过,随手抄起毛巾把热水往脖子上浇。他别过头去,声音张狂又冷酷,“她碍了我的事,我想杀便杀。”
这种语气……
花著雨很想相信他所说的,可是他的冷酷里似带着一种赌气,一丝任性,一缕失落,却让她无论如何也相信不起来。她盯着他脑后披散的湿发,突然道:“你说我姐姐会医术,她一到西齐就给苏衡医病。可是我记得我姐姐并没学过医术,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当日在密道他口快说了出来,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后来思虑多日,才知这是一个天大的疑点。花著月自小就和她一起生长在武国公府,从未出过府,在没人教的情况下,不可能会医术。如果说嫁去西齐的花著月会医,要么苏植撒谎,要么那个人根本不是花著月!
苏植的背脊一僵,转而大笑出声,他回过头来,挑眉道:“花著雨啊花著雨,你还说你不喜欢我,那日我在密道里随口瞎编的一句话你都记在了心里,分明是你已经对我情根深种,把我说的每句话都铭记在心。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别对我痴心妄想,更何况是你这种有夫之妇,就算你脱光了送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瞧一眼,所以你不要妄费心机了。”
他说得轻佻又自傲,换了旁人,早气急败坏了。
可是有两大疑点在,花著雨岂会被他胡弄过去?她深深看了他一眼,此下他不愿说,她再逼问他也不会说,毕竟他非一般普通人。那么只有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查探也不迟。她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这里,她干脆把话题一转,轻松道:“你这几夜频频出去,看来是准备突围,告诉我你的打算,也好让我先做好心理准备。”
看她转了话题,苏植暗松了口气,他眉目一转,眸如滴露,流光溢彩,“如果我突围而出,你是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离开?”
看到他的目光,花著雨一怔。随即很自然地别开头,“现在朝廷已经对花家发出了抄家灭族令,甚至派人去南门关抓捕我大哥,整个京城已容不下我,如果我想活命,自然是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苏植闻言眼睛一亮,似是亮到人心底,“既是如此,不如就跟着我一起离开。而且我已经找到一个相当好的去处,这个地方,我相信一定是你这辈子最想去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就算那楚明秋再厉害,他也休想追得过去。”
花著雨只是狐疑地看着他,他为什么要这么热心?他怎么知道她这辈子最想去的地方?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而他一再只提楚明秋,看来他还不清楚楚明秋身后另有黑手的事。
“如果我们是要摆脱楚明秋的追捕,那倒不是难事,不知道若是加上一个智计百出的大国师秦惑,你又有几分全身离开的胜算?”她一言点穿,实在想一探他的底细。
苏植脸色果然沉了沉,“大国师秦惑?难道这次宫变他也参与其中?”
“不错。不然就以楚明秋一人,能扳倒一个陈家已经不错了,绝难逼得楚霸如丧家之犬般逃得无影无踪。”
“嗯,这倒还真有点难度。那秦惑可不是个好相与之人。”苏植摸着下巴,眨着微微湿润的眼睫,“不过以我这么聪明的人,岂会怕他这种藏头露尾的人?”
看他忽然咧嘴笑得像个大茶壶,花著雨也来了兴致,因为在她所有认识的人当中,除了方篱笙并不忌讳秦惑外,还不曾见人对秦惑如此不屑的,苏植算是第二人。看来此男实力不可小觑,说不定离开京城的事,还真要倚靠于他了。
她睨着他,“看样子你早已有所安排,不知你接下来打算怎样避开所有搜查人的耳目离开京城?”
“你也知道,整个京城封锁得极为严密,我的人几次想送消息出去,都差点被人发现。如果现在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送一封信出去,我相信不出三天,那个楚明秋和秦惑定要敲锣打鼓的把我迎为坐上宾。”苏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可惜啊可惜,还差最后一步。”
花著雨毫不避讳的盯着他半掩在烟气里线条紧致的上半身,啧啧有声道:“我家狗儿还真是蠢笨。如果你求为娘,今天招待那些巡查大哥的酒菜可就没有白费了。”
已忍多时的苏植再也受不了她像看白花猪一样的眼神,一把将手里的湿毛巾朝她身上扔去,“你个女色狼,口头上占我便宜也便罢,竟然眼睛也不老实四处乱瞟。是不是还想占我身上的便宜?我可是名草有主,别想我从了你。”
看他那副幽怨的样子,花著雨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她闪身避开湿毛巾,调侃道:“我瞧你细皮嫩肉的,和菜市场阿宽每日放到案板上剐了毛的白皮猪没啥区别,正在思量蒸了吃的味道会是如何?”
果然如此。
苏植气得猛然从浴盆里站起身来,“有像我身材这等好的白皮猪吗?那你可瞧仔细了……”
“啊——”
他此举惊得花著雨赶紧捂住眼睛狂奔而出,“苏植,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见她狼狈而逃,乐得苏植站在浴盆里桀桀怪笑,“花著雨,你也就这点本事,还以为你真是女中豪杰,不过如此而已。”
下午的时候,易容成周大娘的花著雨籍着和夏河明一干人的交情,就出了趟城门,说是到城外采点新鲜草药给她家狗儿入药。守城官兵自是不耐放她出城增加自己的任何风险,花著雨于是拉住恰巧经过的夏河明说情。夏河明自认了解她的情况,拘于吃人嘴短,也就说了两句。官兵碍于他的情面,放她出了城,不过为了小心起见,还是派了两个人跟着她,说是帮她背药,只出去转了一圈,三个人很快就带着一篓草药回转。
腊月二十七,除京城外各处州城的酒楼茶肆书馆都铺天盖地传出一个天大的消息,说是皇子楚明寒是陈太后与舒远山苟且后所生,陈太后为给自己的儿子一个名份,竟将与她同时生产的刘妃母子杀死,楚明寒顶替,成了宝兴帝的皇子。
此宫廷秘辛已是令人吃惊,更令人吃惊的是,原来废太子楚霸之所以要杀陈太后,是他为了维护皇室的声誉与颜面,以一已之力一力承担忤逆长辈的罪名。
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出,不仅民间沸腾,朝堂上亦如炸开了锅,一时间,大泽皇室颜面扫地,宝兴帝颜面扫地。
民间和朝堂上,本有人质疑此等逆天的消息,问如果废太子是出于此原因,为何要逃?
众人将信将疑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立即又有消息传出来,说皇宫出事那天正好西齐太子苏植就在现场,他目睹了整个事件发生的前前后后,他如今正在大泽京城凤又来酒楼,不信的人可以去酒楼的天字一号房去亲口问他。
本来西齐太子就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名号,可是为了证实那个消息是否属实,竟然有大臣以及各路民间人士前往查探。
当楚明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时气恨不已,大骂陈长青等一群酒囊饭袋,这么长时间没把苏植搜出来,反而让他休养两月之后再掀起这涛天巨浪,彻底打翻了他全盘的计划。
他正在为楚霸即将被人正名、陈家最后剩余势力将远离他而去的事心烦意乱,秦惑却为他带来了更为不利的消息:西齐一支打着出使大泽并迎亲的队伍押着赵克光等人已从南门关入关,人数约摸三千,临近西部的各地亦有异动,不少流民乱串,极有可能是西齐人所扮。同时西齐骠骑大将军已在边境陈兵,具体人数不知。
从这一连串的消息来看,就算楚明秋是个傻子,也清楚苏植已多方布局,他现在就算能强行把苏植留下来,恐怕西齐的大军立即就会毫不犹豫地攻进来。更何况还有两条命脉河流被人掌握,在他初初监国之际,他岂敢在没把楚霸解决的情况下与西齐正面对决?更不敢拿民生作赌注,到时候闹得失了民心。
想到这一点,他不得不装作一副非常惭愧的样子亲自跑去凤又来酒楼将苏植迎到皇宫热情设宴款待。
苏植等的就是他自动送上门,楚明秋大张旗鼓地来接,他也就顺势高调大摇大摆起身进宫。
待到皇宫,绝口不提安宁伤他的事,在楚明秋大谈两国睦邻友好乃世代邦交之际,他竟然重新提出迎娶安宁为太子妃之事。
他不提安宁伤他之事,并不代表他不介意。何况以苏植素来的声名,想来绝不是个吃了亏闷声往肚里吞的人。楚明秋深知这个道理,更知苏植再次提出迎娶安宁肯定是对安宁没安好心,可是为了整个利益平衡,暂时把这个瘟神赶快送走,他全然没有考虑安宁还在伤病之中,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并且决定让苏植在京城过了年初三后,就备好嫁妆送他们上路。速度之快,世所罕见。
当在深宫中养伤的安宁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痛哭失声,摔杯子砸盘子,把寝宫内闹得鸡飞狗跳,众宫人绝然不敢出声,却仍是无法阻止楚明秋要将她嫁去西齐的决定。下午时分,楚明秋就派了不少人来严密看守,以防安宁在出嫁前寻了短见,让苏植没有了发泄对象而再闹出什么大乱子。
在安宁深处恐惧与绝望之中,终于迎来了新年的炮竹声。
大年初三,天气放晴,和暖的日光映射着白雪,幻出一层层炫烂的七彩光芒。在所有人的欢庆声中,西齐使臣已在华阳街排好阵仗,安宁公主的送亲队伍紧随其后,再加逶迤在后装满嫁妆的马车,整条华阳街被挤得满满当当。楚明秋亲自送一身艳丽大袍眉目张扬的苏植出宫,诸位大臣亦殷殷相送。
一切繁文缛节过后,楚明秋似仍是不舍般还要相送,苏植大笑着挥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殿下就止步吧,本宫这就要上车了,无须再送。”
楚明秋朗声抱拳,“不说太子殿下这一回西齐何时再来,就本宫与安宁的兄妹之情,也当值本宫把殿下送上车,以便本宫借机能最后再见皇妹一面。”
眼看已快接近安宁的马车,苏植不着痕迹的停步,打着哈哈挑眉道:“本宫早闻殿下兄妹情深,只是如今殿下身分今非惜比,这般不舍,难道是担心本宫亏待了公主?”
楚明秋脸色微微沉郁,正要说话,侧旁有人温声接了口道:“四殿下的心情是人都可以理解,还请太子谅解。不过藉于规矩,四殿下还是止步吧,本国师愿代殿下亲送太子和安宁公主出城。”
说话的正是一身黑色重锦的国师秦惑,他绣着细碎雪花纹的袍摆随着他的步伐如流水般轻轻摆动,端的是宁静高贵,深远圣洁。
苏植瞳孔微缩,转而哈哈大笑,“能得天道宗宗主亲自相送,是本宫莫大的荣幸。只是宗主若能将这劳什子遮羞布拿开的话,本宫将感无憾。”
秦惑似无意间拍拍他的肩,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生气,语意深长道:“太子放心,本国师不会让太子抱憾而去,等时机一到,本国师第一个就让太子一睹本国师真颜。”
就在他手掌连落之际,苏植试图躲开,可是他一连尝试了好几种身法,却仍是无法躲过秦惑的气机锁定,他不由心头大骇,这秦惑,功力究竟有多高深?
而他也深知,这是秦惑在试探他的底细,若叫他拍实,自己的虚实必定被他全数得知,当下不得不迅速运起内功于肩头,实实受了秦惑两拍,面上却不改色道:“其实本宫对国师的真颜并无多大兴趣,只是为天下人抱屈而已。想想历代天道宗宗主都是光明磊落君子坦****之人,想不到到了这一代宗主,却变了藏头露尾之辈,实是有损天道宗多年来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
“我天道宗的形象自有我这宗主来维护,何须太子多挂心?”秦惑不咸不淡伸手,“太子,请。”
苏植哈哈大笑,一挥衣袖,“请,请,有劳宗主亲送。”
他大摇大摆在众人簇拥下自行往前而去,直到登上马车,秦惑才随手牵过一匹马翻身上去。随着礼炮声响,车队开始缓缓而行。
西齐太子迎娶大泽公主,还有国师亲自相送,百姓们纷纷站在街道两边探颈观望,于是迎亲队伍更显声势浩大,人声欢腾。
眼看旌旗招展的队伍越去越远,渐渐消失在视线,楚明秋才收回了目光,沉郁侧目问才贴过来的陈长青,“所有的车辆和随行人员都清查过了?”
陈长青低声道:“回殿下,卑职这几天都派人密切关注苏植那边的所有随行人员,一切都与他们报上来的清单对得起号来。今早他们整顿装车时,属下带人亲自清查过,不曾发现任何蛛丝蚂迹。”
楚明秋微眯了眼,“既是如此,苏植一走,就不信还找不到花著雨的行踪,她总不会长了飞天的翅膀。”
“国师大人向来心思缜密,他刚才代殿下亲送苏植,恐怕还是想最后确认一次。所以殿下只管放心,只要花著雨这次没出京城,她就再也休想出去。”
楚明秋暗点头,随即招集诸官员回宫。
出城队伍里,众人环拥的公主马车显得宽大而华丽。
由于公主身体有恙,见不得一丝风,车门车窗都关得死死的,陪嫁的宫女都安置在后面的马车上,两侧有骑马侍卫相护,车里只留安宁公主的奶娘贴身伺候。
此时此刻,穿着华服却一脸病容的安宁公主拥被躺在马车里。为了避免她冷,在她的旁边还放置了一个颇大的木制炭架,上面炭火烧得正旺,奶娘孙氏坐在旁边,额上不知是因为火势还是因为别的,竟有豆大的汗珠浸了出来。她的喉咙紧张地上下滑动,嘴巴张了又张,分明准备大叫出声。
突然,一把匕首从火架下的缝隙伸出来,紧跟着露出一张俏脸,想不到正是楚明秋遍寻不着的花著雨。
她把匕首直架昏睡中的安宁脖颈上,回首朝孙氏甜甜笑道:“国师马上就要过来了,如果奶娘还顾及无人疼爱的公主的小命,就按我之前说的做,不然,我的小命和公主金贵的小命相比,到时候肯定是公主亏大了不是?”
“你……你……别伤了公主,我……我不叫就是……”孙氏惊得差点改坐为跪。
花著雨在安宁脖子上比划着,轻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知道楚明秋和国师大人一直都想抓住我,你想趁这个时候呼唤国师来抓人,然后以立功的姿态祈求楚明秋不要将公主嫁去西齐。”
她摇着头,嘴里啧啧有声,“你还真是天真,楚明秋既然答应把公主嫁给苏植,分明就是为了自己的权柄想让她去送死,公主已成弃子,箭在弦上的楚明秋和秦惑岂会因我这个小人物而改变主意?”
孙氏咬紧下唇,分明也认知到她说的是实话,眼里燃起来的希望之火瞬间黯淡。
“如果你不惹麻烦,说不定苏植太子会看在你们乖巧的份上到时候不再为难安宁公主,也算是为你们自己日后的生活多谋福利,所以还请奶娘看清形势之后再行动。”花著雨继续敲边鼓。
看着孙氏变得沉默,花著雨已知暂时是稳住了她,微微一笑,便闭口不语。直到外面传来侍卫“国师大人好”的问候声,她赶紧匕首一按,摒住了呼吸。
秦惑应了那些侍卫一声,便隔着车厢问道;“是孙嬷嬷在里面照顾公主吧?”
孙嬷嬷紧张得手都在颤抖,“是。”
“公主现在情况怎么样?”
“喝了药后一直都在沉睡,没什么大恙。”
“嗯。这一去路途遥远,孙嬷嬷当尽心照顾公主。”
“是。老身省得。”
“公主脾气不好,孙嬷嬷在路上也当多劝劝她,不要让她不顾大局而闹事。”
“是,老身自然会多劝。”
秦惑在车厢外有一句没一句和孙嬷嬷说话,似在闲话家常一样,东扯西拉,完全没有离开要继续话下去的情势,花著雨一口气憋得差点晕过去。
她暗骂秦惑之余不由直发急,这秦惑的疑心病看来还不是一般的重,尽管他自视甚高不会开门查看,但是他通过人轻微的呼吸就可以断定车厢里有几人,他这一路和孙氏扯东扯西,分明就在查探车厢里有没有藏可疑之人。如果他一直这么扯下去,孙氏没有闭嘴的机会,哪能换她呼气?这不是要憋死她的节奏吗?
就在她忍无可忍之际,灵机一动,拿了一缕头发直扫昏睡中安宁的鼻孔,安宁果然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她赶紧趁着突如其来的喷嚏声小心吸了半口气,外面的秦惑也忽然住了口。
花著雨紧张得头发都差点竖起来!
难道被发现了?
她紧紧盯着车门,若秦惑一旦开门,她拼死也要捞回一点本来。
然而接下来竟听到有人高声直道城门已到,该出京城了,然后就是苏植下车与秦惑说话,秦惑下马离开的声音。
花著雨和孙氏两人同时长长舒了口气。
待到外面好一阵停顿后,马车又再次启动,花著雨和孙氏互视一眼,看来秦惑并没有察觉,不然不会让车队继续前行。
只是马车还没走多远,车队在苏植的呼唤下突然又停了下来,然后只听苏植在敲车门,“开门开门,本宫冻死了,让本宫来未来的太子妃身边讨点暖气。”
“不可!”
“不可!”
“这不合规矩!”
外面的侍卫连声拦阻,苏植却直是冷笑,“有何不可?你们公主迟早是我的人,就算是我想一亲芳泽又如何?你们若是为了颜面想拦阻于本宫,不若现在就把马车赶转身,这种快要病死的太子妃本宫还不屑于要呢。”
外面顿时鸦雀无声。
花著雨也知苏植突然上来,肯定是有什么情况,立即示意孙氏去开车门。连国师都走了,孙氏更觉没了底气,为了安宁,她哪敢有违?乖乖拉开车厢门栓。
披着大氅的苏植带了一身冷气卷进来,根本不理外面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侍卫宫女,径自将车厢门关紧。
此时他眼神凌厉,一个眼刀就将孙氏给逼到了角落里,然后他一指还比着安宁脖子的花著雨,低声命令道:“快进去!”
看他收了吊儿郎当之意,花著雨顿知事情严重,赶紧从木架下缩回去,钻到下面的隔层。
苏植解开大氅,直接就钻进了安宁的热被窝,孙氏大怒,“太子不要欺人太甚!”
苏植一把将安宁抱在怀里,撑起头脸笑道:“本宫欺人太甚又如何?你这个老东西再聒噪,本宫一脚就将你踢出去,你信不信?”
孙氏气得脸色发白,却又拿他没办法,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悲声道:“我家公主金枝玉叶,岂容太子如此轻慢?还请太子看在我家公主即将与太子成为夫妻的份上,还给她多留点颜面。”
“好啊,我现在亲近公主,不正是在给她留颜面?难道你希望我把你家公主关进冷宫,整年不见天日才好?”
“老身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让你家公主嫁我的意思?”
“不是……”
“你老在说不是不是,那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老身……这个……”
“孙嬷嬷,里面出了什么事?”苏植正在和孙嬷嬷歪缠,秦惑温厚的声音忽然在外头响起。
缩在木架下的花著雨身体一震,看来秦惑还是怀疑她在这里,所以又回转身搞个突然袭击了,幸得苏植有先见之明。
苏植哈哈大笑,一脚踹开车门,半倚着车壁懒洋洋朝外面道:“也没发生什么事,只不过我想亲近我的太子妃,孙嬷嬷却在这里喋喋不休,国师前来,难道也是来说道说道?”
他言语轻佻,众人都不知他在马车里对公主怎么样了,以为秦惑会拘礼不会探头去看,结果秦惑却微探头隔纱迅速往马车里从左至右扫了个遍,方把视线落在拥住安宁公主的苏植身上,缓缓道:“公主还病着,相信太子不会不顾及她的身体这半路就轻薄了她。”
“不错不错,还是国师懂我。”苏植竖着拇指大点其头,“本宫只不过到公主这大炭火边取取暖,这一大堆人偏要大惊小怪聒噪不停,烦都烦死了。本宫本想现在就遂了他们的愿,看他们又奈本宫何?现在既然得国师理解,本宫颇感知音,所以本宫决定当一次君子,这一路一定好好呵护公主,不让她有毫发之损伤,如何?”
秦惑目光停留在他所说的大炭火上,随即视线下移,盯着那大木架下面部分,“太子能如此做是公主之幸。孙嬷嬷,既然太子是来取暖,何不把炭火烧得更旺些?”
孙嬷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不出声起身拿出小撮箕打开木架用火钳往里面夹炭,小声嘀咕道:“照这个烧法,这百来斤炭也不禁烧,应该悠着点不是?”
“这一路难道还怕没有银炭买?孙嬷嬷多虑了,该用的还是要用的。”秦惑说了这一句,半截身子已退出马车,并且随手关上门对外面的人道:“太子对公主极为礼遇,大家不必多言,省得扰得太子烦心。一路只管护卫好安全,不得出一丝差错才是。”
众侍卫齐声应声,秦惑再说了声“一路好走”,便策马而去。
直到走出很远,似在闭目养神的苏植才发出一声轻叹,“识时务者为俊杰,孙嬷嬷,你刚才的做法极对,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家公主对我所犯下的罪也跟着轻了一半,你可知道?”
他之前就看到准备离去秦惑盯着这辆车的车辙看,就知他已看出这辆车过重,起了疑心。幸得他先就有了准备,故意装了个大木架下面隔板装炭,结果只装了表面一层,下面留出空间让花著雨缩在其中。也幸得此话由孙嬷嬷说出来,加强了此事的可信度。
孙嬷嬷以头抢地,泣道:“只求太子能善待我家公主,就算是让老身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起来吧,这还要看你家公主是不是跟你一样识情知趣了。”苏植推开安宁半坐起身,笑得张扬,“花著雨,你还没准备出来么?是不是躲在那下面很是惬意啊?”
花著雨推开里面的隔板探出头来,笑眯眯道:“不错,躺在这里面既暖和又安静,又不用担心被人查,所以你就继续温香暖玉抱满怀,不用顾忌我了。”
苏植翻了个白眼,“我要做什么何用顾忌谁?我只是担心中午没人给我熬药,我日子难过。”
花著雨看着他,眨眨眼,确实,苏植上次中了安宁的蛊毒后强行运功,尽管他本身似乎懂得一些医蛊毒的手法,奈何秦惑噬心缩筋蛊实在太刁钻,他根本就控制不了蛊毒的蔓延,只能说让其速度减缓而已。
更何况,据她的诊断,苏植的功力表面上看虽强,却给人一种强弩之末的感觉。他好几处经脉都绵软似胶,如果他不是靠药物强行保持经脉通畅,此人分明就是一个无法动弹的废人。
她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可是目前他的身体状况在她的眼里是相当的差,却不明白,他为何要不远千里,受了重伤之后,还一定要娶安宁公主回去。
“你的药为何要我熬?我又不是你的专属大夫,别人熬去吧,我才不管。”她说完就又缩了回去,决定开始养精蓄锐,只等龙九龙十等人一追上来,她就离开。
苏植伸手用火钳拨了拨炭火,笑意懒懒,随着火星子飞跃,低垂的眼睫笼上了淡淡的眸光,神情显得有几分疲惫,不见平日的凉薄张扬之气,多了几分怅然。
傍晚时分,楚明秋刚从宝兴帝那边出来,贤王就近前低声问道:“怎么样,你父皇可有答应?”
楚明秋哼了一声,“王叔难道还不知道我父皇的脾气?现在外面已经传闻楚霸为何要杀皇祖母的事,正在想着怎样让皇祖母和楚明寒暴病而亡,还把楚霸接回宫的事。我这一去,只和我唠叨这个,和他说立我为太子的事,也跟我顾左右而言他,经我再三逼问,就蹦出一句,说我无建树,没有功业,当太子恐怕难以服众……他这不是还在想把位子传给楚霸?”
贤王沉声道:“既然他还想着楚霸,你偏让楚霸回不来。没有继位人,他又能奈你何?”
“这个无须王叔多说。只不过如果他一直不松口,这个监国也监得没意思,名不正言不顺的,得想想看看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松口。其实只要他立了我,那位子,我便随时都可以坐上去……”
两人边走边说,已到了养心殿,这时一个宫人上前道:“殿下,国师大人在里面已等了一会,说有重要事跟您说。”
贤王闻言顿时识趣的辞别而去。
楚明秋进了殿,宫人立即带上了门,一身黑袍的秦惑坐于桌案后,沉静得像一座木雕。
“怎么样?有没有查到花著雨的行踪?”楚明秋在他对面坐下。
秦惑摇头,“没有。看来她并没有与苏植一起出城。”
“意思就是我们可以慢慢在京城里找,不信就挖不出她一个人来。”
“这倒是在其次。如果没有更重要的事,我也不会这个时候进宫。”
楚明秋拧眉问:“还有什么事?”
“不知道你对花著雨的师父方篱笙的印象如何?”秦惑突然问。
楚明秋一怔,“一个落魄又很出色的人。”
秦惑点头,“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个感觉。不过在见方篱笙以前,你有没有觉得方篱笙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楚明秋想了想,摇头,“好像不曾听过。”
秦惑沉默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与我师伯对阵于潼门关铁石阵的鬼面阎罗究竟是什么身份?”
楚明秋实在想不明白他忽然之间怎么问这些陈年旧事,略微沉吟后道:“我小时候有一次曾听父皇和母后无意间提起过,说是寿康王结识了一个东临的江湖人,那人就曾说鬼面阎罗实则就是东临皇帝的嫡长子,也就是东临的太子。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极少以真面目见人……”
“不错,经我多方查探,已证实鬼面阎罗确实是东临的太子,而且当时他与我师伯对阵之时,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郎。此人能与我师伯战成平手以致最终让我师伯动用了铁石阵与他同归于尽,说明他确实是天纵奇才。可是据我查回来的消息,那位已葬于铁石阵的太子,他的名字,也正好是方篱笙。”
“怎么可能?”楚明秋一惊,同时已明白秦惑特意来找他的意思了,站起来道:“你的意思是这个让我们无法知道深浅的方篱笙就是那个鬼面阎罗?”
他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就算那个太子方篱笙当时很年轻,都过去二十多年,他也应该有三四十岁了吧,这个方篱笙看上去才弱冠……两人绝无关联。”
“有没有关联,我总要把他弄清楚的,这个人的底细若不查清,总让我不是很放心。”秦惑淡淡道。
楚明秋实在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查的,如果方篱笙真与花著雨悄然成亲了的话,现在只要把花著雨抓到,那方篱笙还不是手到擒来?
秦惑并没与他在此事上多说,只是看着他,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转了话题道:“再就是苏植的事。之前我们一直都在严查,几天前突然就有大量有关楚霸和太后的消息在京城外迅速流传,我怀疑这事是另有人在捣鬼。”
楚明秋颇不以为然,“这件事不都是苏植在搞鬼么?怎会又扯上其他人?”
“不然。”秦惑眸光深邃如湖,“苏植一直都藏在京城,绝难与外间联系,不然他早就脱困了。而那个消息却从京城外传起,依我估计,应该是有人先放出消息,苏植才借势出现与我们谈条件。”
楚明秋经他一分析,也觉有理,“只是知道那个秘密的就那么几个人,该杀的我们都杀了,难道是花著雨把消息传了出去?她有这个能耐吗?”秦惑会不会高估了她?
“先不管她有没有这个能耐,我只知道,经我追查散布这些消息的来源,直指曲靖附近几家联营的南北客运行。我还抓了一个那里的人逼问,只逼问出他们属一个叫神风营的组织,然后那人就服据毒身亡。”
“然后呢?”
“然后?你可知道现在住在安平王府之前跟在花著雨身边的两个护卫?”
“略有耳闻,那两个人时常跟在花著雨身边。”
秦惑点头,“不错。那两个人正是方篱笙离开时留给花著雨的,身手相当不错。而就在不久前,留在我漠旗卫的花著雨的哥哥花长瑞就曾看见其中一个叫龙九的人与南北客运行的人来往过。所以我怀疑,这个神风营可能正是方篱笙的人。”
楚明秋揉眉心,“怎么又扯上了方篱笙?”
秦惑笑了笑,“请相信我的观察力,这个人如果不除,或许你终生都难以登上帝位。”
这简直是不着边际的事,但是秦惑不管做任何事,都有其必然的目的,他已体会过,楚明秋此时不得不选择相信他。不过每次到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在秦惑面前简直像个傻瓜。
“如果他们是方篱笙的人那又怎样?”他还是要问。
一身黑袍的秦惑在灯光下显得丰神皎洁,气场却是寒意微凉,半晌才慢慢道;“顺藤摸瓜,彻底查出他的真面目,不然,他若与苏植联手,我们的很多事都将付诸东流,难以实现。”
楚明秋再次认为他小题大作,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阻止楚霸被招回来,如何让陈太后乖乖交出陈家兵权,如何让他们两母子死得名正言顺,然后又如何让他父皇答应立他为太子……而不是只是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打转。
秦惑隔纱看到他的神情,就知他没有听进去,一心只在谋划他的利益相关……
他的嘴角不由溢起一抹冷冽寒酷,他可知道这无边的杀机已从此刻起渐渐在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