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一下,黄琼将折子丢回给郑道远后道:“寡人的意思是,奉恩辅国公、镇国公要能少封就少封,爵位还是主要以将军为主。给他们多一些等级,对朝廷没有坏处。不过有一点郑大人要记住。唃厮啰诸部不设盟,一个盟都不设,各旗由西京兵部尚书直接管理。”

“公的爵位,可以多封一些。也不要只盯着那些可以作为噶伦的人,闲散的贵族老爷们,也要多封一些。在这一点上,朝廷还是尽可能要做到公平的。闲散有爵位的头人越多,那些做噶伦的,做札萨的人才会越有危机感,这样朝廷施政才更方便,也才更能够进退自如。”

“尤其是脱思麻,离着朝廷距离最远,也是最不容易控制的。所以在册封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增加朝廷对其所属诸部的控制。他们内部纷争,朝廷可以不去管。但是在大事上,必须要牢牢掌控在朝廷手中。离着朝廷远不是理由,更不能因为远,而削弱了朝廷对其的掌控。”

“脱思麻游牧范围,是三部之中最大的,又正处一个关键的位置上。其所部南面与西面,都与吐蕃腹地诸部接壤。东南面,又与川西吐蕃诸部接壤。实力和帐幕数量,虽说不如唃厮啰,但却更为剽悍。脱思麻能不能控制在朝廷手中,直接关系到朝廷与吐蕃实力对比。”

“其稳定与否,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涉及到唃厮啰诸部的稳定,甚至还要牵扯到西川诸部。所以既然已经封爵位了,那就干脆大方一些,不要太抠唆了。除了加奉恩二字的公,还是要严格控制外。不加奉恩的公,可以适当多封一些。一个旗,可以破例封两到三人。

“至于阿柴所部,一个公都不要封,最高的只给一等镇国将军。阿柴诸部那些人若是问起来,让他们自己去考虑、考虑,他们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若不是看在他们这些年,侍朝廷还算是恭敬的份上,别说公爵没有他们的份,便是三等奉恩将军,寡人都不给他们一个。”

“告诉他们,这次寡人念他们身居高原,未必能及时知晓朝中的一些变动,所以这次就暂时放过他们。若是有下次,就不是降等了,面对他们的便是朝廷军马了。到时候,别说寡人不给他们留情面。想要晋等这可以,也没任何问题的,但要他们拿军功和教化之功来换。”

“只要功积累的足够,寡人保证在晋爵方面都一视同仁,绝对不会有任何歧视。但今后,若是在出现之前他们做的事情,在与某些人不清不楚,甚至是暗中勾结,那就别怪寡人心狠手辣。别说他们的爵位了,就是他们全部族的人,脑袋能不能保得住,也在寡人一念之间。”

“朝廷现在虽说无力深入吐蕃腹地,可派出大军到青海湖周边,解决一个阿柴诸部,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一个不受朝廷和寡人控制,甚至与某些势力联起手来,算计朝廷的部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既然受了朝廷的封赏,领了朝廷的爵位,那么就要忠心于朝廷和寡人。”

“还有,阿柴与脱思麻诸部,要多设盟、多设旗,这两部至少要设六盟以上。至于旗以下则分设佐领统领各翼,佐领可以封爵,也可以不封爵。但不封爵者,则也给予品级。这个佐领的等级,你作为西京兵部尚书,好好斟酌一下在上奏。不要太高,但也不要太低。”

“除了六谷部,青塘吐蕃诸部设置官职时,就不要弄出什么团练使、兵马使一类的官职了。他们旗下属官,要有游牧民族特色。佐领、参领都可以吗。不要总局限于汉人官称,有些区别更好有些。至于六谷部寡人昨儿想了一夜,还是决定不设盟旗,而是将他们编入军籍。”

“六谷部游牧在祁连山脉,是河西走廊的屏障。本身,又本就设置有地方州县,编为盟旗不太适合。这等于将已经纳入大齐的土地,又变相分出去,今后很可能会引起一些麻烦。更何况,六谷部又盛产良马,也是朝廷陇右诸马场的一个重要的补充,所以六谷部稳定更重要。”

“寡人决定在六谷部设置军户,将所有六谷部人不分男女编为军籍。将其所在游牧地带,设置划分为诸卫。男人世代为军,一旦陇右有战事,由朝廷征召出征,三丁抽一丁。至于平时,该耕种耕种,该游牧游牧。卫下面下设千户所、百户所,大部设千户所,小部设百户所。”

“这些卫所,不归陇右管辖,一律由西京兵部与枢密院统管,千户以下可以世袭。那些世袭官员,只能在战时方能受实权。平日里面,民政还是要当地府道州县管理。六谷部的事情,咱们稍后在商议。待寡人在仔细斟酌一番,拿出一个大致框架后,在商讨具体的细节。”

“其余诸部所有封爵者,由朝廷赐予蟒袍、印信,随从、免税,包括进京座位都要有区别。爵位可以封、可以晋,但也可以除。晋升可以分两种,一种是军功晋,协助朝廷平叛、作战有功者晋。其二就是教化晋,子弟有科举中举者,按照中举等级不同,以教化之功分晋爵。”

“在俸禄上,规定吐蕃诸部奉恩镇国公,俸禄为钱两千贯,另俸缎二十匹。奉恩辅国公俸禄钱一千七百贯,缎十五匹。未加奉恩二字镇国公、辅国公,分别钱一千二百、一千贯,缎十三匹、十匹。将军起为钱八百贯、缎八匹。爵位每降低一级,钱就降低一百贯、缎减一匹。”

“到最低奉恩中尉,钱五十贯、缎一匹。若有国公有晋郡王者,俸禄钱三千贯,俸缎四十匹。若是有晋升亲王者,俸钱三千五百贯、俸缎、绸、锦各二十匹,另赐予九蟒袍、玉带,随从加倍。诸旗噶伦虽说由本旗公、将军、中尉推选,但必须由朝廷颁发印信后方可到任。”

“放心,这些人都是大奴隶主、贵族,这身家可比朝廷那些官有钱的多。朝廷的俸禄,对于他们也就是聊胜于无。他们一年晋奉给那些佛爷的财物,恐怕朝廷一个二品官俸禄都比不上。别看你为官这么多年,恐怕你的身家加在一起,还比不上个那边一个小奴隶主。”

“实际划分盟旗的时候,你也不要只听那些吐蕃头人的忽悠,要多考虑朝廷的利益。记住,就是一句话分化瓦解,鼓励施舍寺庙,使其拧不成一股绳,便是造反也掀不起大风浪来。寡人已经准备上折子,准备在陇右的西宁州设置兵部侍郎一人,专门负责青塘吐蕃诸部事宜。”

“今后,整个内附吐蕃诸部,除了六谷部继续由陇右参政管辖之外。青塘吐蕃诸部管辖权,则会从陇右分出来,交给西京兵部、礼部共同负责,其中由兵部主管。先以内附青塘吐蕃诸部为先导,慢慢在向吐蕃腹地渗透。所以此次盟旗推广能不能做好,直接关系到朝廷大计。”

“万事开头难,你这个负责此事的兵部尚书,可谓是责任重大。所以,寡人在挑选负责此事的人时,也是琢磨了良久,才定下来由你全权处理此事。因为寡人担心,若是换了别人去处理此事,恐怕心思都放在怎么捞钱上,反而将朝廷的利益抛在脑后,将事情弄得一塌糊涂。”

说到这里,黄琼顿了顿,又看了听到自己这番话之后,陷入若有所思的郑道远。虽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郑大人,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人不能总活在回忆之中不是?所以,寡人以为有些事情,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情,往往永远埋在肚子里面会更好一些。”

黄琼后面这番话说完,郑道远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此事隐秘之极,除了那孩子的母亲之外,并无外人知道。却没有想到,此事居然根本就没有瞒过这位太子。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此事的?是皇帝与他说的,还是她与他说的,或是他自己猜测出来的?

只是现在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不是吗?不想给爱人和儿子带来麻烦的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储君,良久才苦笑摇头道:“不思量、自难忘,一个情字蹉跎了多少人?太子交给下官这个重担,除了刚刚说的那些原因外,恐怕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打算吧。”

“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子,恐怕都不希望下官这个时候在京。此刻太子爷心中,也未必没有借着此事,让下官死在那些吐蕃人手中,以彻底除去一个后患的想法。因为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子爷心中都清楚,此事一旦掀开,将会在勋贵之中,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甚至是裂痕。”

“为了断绝他母亲的念想,下官这个人彻底消失是最好的。那些吐蕃人野性难驯,这些年又在那位李节度手中,受尽了屈辱。这次封爵、划分盟旗,稍微有一点不到位的,下官搞不好就成了那些吐蕃人,这些年对朝廷不满的第一个发泄对方。到时候,下官求个全尸都未必。”

“的确,早在与高怀远见第一面的时候,下官便猜出来,他是下官的亲生骨肉。无他,这孩子无论是性子还是长相,与下官年轻的时候实在太像了。不过她母亲的身份,是下官与他一次长谈之后才知道。下官从来都不知道,下官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居然是当朝的大公主。”

“当初,下官与她定情的时候,只不过以为她是一个普通官宦人家小姐。虽说下官被贬到陇右期间,也曾怀疑过她的身份。因为她给下官送过来的那些东西,都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一席貂裘便是价值千金。但也没有想太多,最多也就将她当成了,那个王公贵族的眷属。”

“其实在知道,她已经嫁人了后,下官一直都没有再去打搅过她。下官被贬陇右期间,她给下官送过不少的东西,下官也从来没有收过。因为无路她当初嫁人是情愿的也好,是被迫的也罢,都已经是人家的妻子了。尤其是从她送过来的东西开看,恐怕她所嫁之人也是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