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黄琼看了看自己解释之后,才破涕为笑的诸女。却是面带严肃的道:“东西先不要收拾了,让婆子与丫鬟收拾就行了。你们都去换一下衣服,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去祭拜一个人。霜儿、段姐、瑶姐、烟姐与芝玉乘坐轿子,其余的人都骑马。嗯,都穿素一些。”

听到黄琼的吩咐,司徒唤霜与何瑶几个人对视一眼,隐隐约约的猜到黄琼,要带自己去见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默默去更衣了。至于去书房去寻找黄琼的吴紫玉,这一去没有再回来的原因。熟知黄琼性子的几女,都很默契的没有问。只是何瑶在临走的时候,瞪了黄琼一眼。

接受到何瑶的目光,黄琼苦笑着摸了摸自己鼻子,也没有解释什么。在诸女准备齐整之后,吩咐好几个乳母照顾好孩子,自己带着诸女或是乘轿,或是骑马向着城外赶去。这次出行,黄琼并没有多带侍卫,一共只带了十二个侍卫。而带这些侍卫,也是为了做表面文章罢了。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带侍卫的话,连城门都出不去。自前次遇刺之后,老爷子便给京城诸城门守备,都专门下了一道圣旨。英王若是不带侍卫出京,无论从哪个城门走的,哪怕只是在城墙根底下晃悠一圈,他都是要严厉追责的,从站岗军士的直到最高武官。

这道圣旨黄琼虽说不以为意,甚至感觉到有些麻烦,以及被人无时无刻不在监视。可当时还没从黄琼遇刺,带来整肃风波之中缓过神的御林八军上下,可谓是相当重视。生怕这位爷,那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高的出去溜达一圈,让自己脑袋搬家都不知道怎么搬的。

为了让守门官军,牢记黄琼的长相。御林八军无论那个军,调到守备各个城门,都将人分批拉到黄琼府外,以便那些平日里面,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位英王的士兵,能够将黄琼的长相牢牢记住。而眼下黄琼几乎已经等于监国的地位,让御林八军对这位爷的安全更不敢忽视。

当然,这些守城将领,让各级官兵牢记住黄琼的外貌,其他心思也不是没有的。京城诸门守备,向来都是御林八军之中有名的肥缺。那些守门的官兵,对来往客商、大户人家,直至来往京城住在城外的贩夫走卒,甚至是进京述职的各级官员,吃拿卡要已经是常态。

无论是进城卖菜的菜农,还是贩柴的樵夫,还是你一个知府,乃至安抚使都要交钱。当然,这个缴纳的钱数量是不同的,根据进城人的身份而定,明码标价绝无二价。在收钱上当真是一文钱不嫌少,几百贯贯不嫌多。那些艰难求生的贩夫走卒,想要告状没有人受理。

因为满京城没有一个官员,哪怕是中书省、尚书省的那几位相爷,愿意得罪这些很多人,背景都不简单的天子亲军。要知道,这帮家伙上来那股子二杆子的丘八劲,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除了张迁与傅远山,这两任谁面子都不给的京兆府尹,没有人敢于闹事之外。

其余历任京兆尹,这京兆府大堂就没有,没被这些向来视律法和军法为无物,在京城一向都是横着走的丘八砸过的。世宗年间,曾经有一位兵部尚书,受理了一位因为拒绝缴纳几十贯钱,被围殴一顿并关了三天黑屋子。整整饿了三天肚子,几乎差一点没有被饿死。

直到其在京的同年闻讯赶来,交了钱才被放出来。被放出来时,已经饿得连路都走不了,前来进京述职的知州上告。结果,不知道这群家伙从那儿得到了消息。在这位兵部尚书在会友等待轿子的时候,被人套上麻袋暴揍了一顿。六十多岁老头,差一点被揍的直接当场归西。

而家中,也被这群丘八给砸了一个一干二净。老先生大半辈子积蓄,更是损失干干净净。等到这位老先生赶回家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儿媳,与一个寡居在娘家女儿,连同六十多岁老妻,被扒得干干净净,捆在了门厅之下,一身的爪印。虽说没有失身,可也是饱受侮辱。

至于被带走的三个年轻小妾,连同几个年轻漂亮一点的丫环,两天后被放回来时连路都不会走了。府中上至管家,下到烧火卖菜的婆子,都被捆了一个严严实实。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这捆人的方法。跟了他大半生的管家一样被扒光,直接被捆在了老妻身上。

几个年轻的家丁,也一样被捆在了儿媳与女儿身上。那几个年轻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那里受过这种刺激?等到他回府的时候,有的控制不住,甚至已经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了。其余的男性仆人,也是被如此照办。与府中的丫鬟、婆子,面对面的捆在一起。。

回到府中,看到眼前的一幕,本就被揍的差一点归西的老先生,又差一点一口气没有上来。老先生虽然做的是兵部尚书,可却是一个地道的老学究,自己虽说纳了几个小妾,可一向讲究的便是男女礼教大防。自己的家眷被如此对待,虽说没有失节,却也没有差太多。

现在被搞成了这个样子,几个被他当成心头宝的小妾与丫鬟被糟蹋。那个出嫁不过三年便守寡,回到娘家之后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严守礼教的女儿。遭受了如此大辱后,又被与自己捆在一起的,那个气血方刚年轻家丁,真的及第后感觉到无脸见人,当夜便上吊了。

老先生气不过,官司打到世宗皇帝御前。结果这位兵部尚书,却被世宗皇帝斥责了一顿多事,却没有给那些家伙任何的处罚。这位满肚子委屈,还指望皇帝为自己出气的老先生。也不知道想要拿着辞职,要挟皇帝处理那些无法无天的御林八军军官,还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当场便提出致仕。而当时只顾着在新宫之内倚红偎翠,连早朝都十天逃了七天的世宗皇帝,却没有做任何的挽留。自那以后,御林八军的气焰更加嚣张,横行京城几乎无人敢管。直到黄琼外公掌握了朝中大权,下狠心整肃了一批军官,御林八军的军纪才勉强好了一些。

可随着当年淮阳郡王倒台,军中势力又被皇帝清洗,御林八军的军纪渐渐又有些开始败坏。虽未到世宗朝那样荒唐地步,可也并没有好太多。虽说世宗年间,肆意侮辱并糟蹋一位兵部尚书家眷的事情,是没有胆子在去做过。可这敲诈勒索的事情,一样都没有落下。

皇帝都不愿意管这些家伙,满朝文武谁又去愿意得罪这些人,到时候挨一顿揍都是轻的,要是连累家眷受罪,那可就不单单是丢人了。世宗朝的那位兵部尚书,可是前车之鉴。这群丘八上来,可是什么缺德事都能做的出来。他们可不想自己家眷,再受到同样的侮辱。

更何况,这多少年了御林八军之中,充满了因为轮不到袭爵,才送到御林八军镀镀金,混个一官半职的勋贵后人。自高宗朝四大营中两万军马,一次在与北辽征战之中,因为轻敌冒进中了埋伏。被十余万北辽铁骑团团包围,几经苦战始终无法冲出重围,苦战之后全军覆灭。

那一战,是大齐与北辽历次作战之中,最大的一次败仗。不算中下级军官,仅仅带兵出征的勋贵,便战死侯爵两人、伯爵五名,至于其他勋贵以及从军的勋贵子弟,更是战死无数。那一战之后,原本在朝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勋贵集团,便开始逐渐的没落,一朝不如一朝。

而且自那一战后,大齐在与北辽作战之中,战略态势转攻为守。从原来攻势为主,转为被动防御为主,极少在出击草原、大漠。那一战,各大勋贵大批从军北征子弟,几乎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京兆府那些开国世家,几乎是家家戴孝。有的人家,甚至只剩下几个吃奶孩子。

自高宗年间起,那些生怕再经历那样损失的勋贵,再不敢将子弟送往四大营。除了各地的卫军之外,待遇优厚又不用离开京城的御林八军,几乎成了那些身上或高或低,都带着一个武官职务,不能袭爵的勋贵子弟的首选。而那些勋贵,在朝堂上虽说已经没有了什么发言权。

可在军中,还是有相当地位的,往军中塞个把人还是轻而易举。而枢密院与兵部,也明显不愿意得罪那些勋贵太狠,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当年淮阳郡王,之所以整治这些兵痞成功。是因为淮阳郡王为掌控御林八军,从自己老部下之中调了大批武官。

将御林八军之中,相当一部分武官,升了一级打发到卫军之后给替换了下来。甚至相当一部分,过于无法无天的勋贵子弟,直接被清洗了出去。打了那位兵部尚书,还变相糟蹋了人家眷属的某位侯爷三儿子,更是被拉到了刑场上就地正法。还连累家人被夺爵抄家。

但近几年,随着法纪日弛,以及新组建实际掌握各军调动权的殿前司,重新改为由勋贵掌管。军中又充满了那些大大小小,什么公伯侯子男额的子弟。你惩治这些兵痞容易,可谁知道你打的是不是那个国公家的儿子,或是那个侯爵家孙子?打了小的,老的不出头那就怪了。

这些勋贵世家,眼下虽说权利已经不大。除了殿前司那几个之外,其余的大部分人只靠着一个空头爵位,领着一份俸禄度日,日子都过得精穷。可这些勋贵,相互之家一向是同气连枝。这些年更是为了相互抱团取暖,各府之间大结姻亲,到了一损皆损、一荣皆荣的地步。

得罪一个,就等于得罪了整个勋贵集团。虽说这些勋贵大多都没有了实权,可也没有人愿意,为了一群老百姓去得罪这些人。至于那些官员中的大部分,更不会为了他们眼中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的这百十贯钱,去得罪这些原本在京城就横着走的家伙,还有他们背后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