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暗卫头头来报。“禀公子,顾教头找到了。”

高篱大喜,立时敛毫,眸光晶闪地瞧着暗卫头头。“在哪?”

“就在后山,方才属下力劝,顾教头总算答应见公子一面。”暗卫说罢,立时又道:“公子随属下来。”

健步驰越,如走似飞。高篱随暗卫头头一道赶去了朋悦客栈的后山。林荫密处,清风徐徐,夏日的灼热在此难以发威。

果然,一劲装着身的女子正背对着高篱。

“昭婉!”他已急不可耐,上前,转身,面对面瞧着他日思夜想的心爱女子。

“公子,你……你来找我了?”昭婉秋水眸润泽明澈。

“你……你怎好忍心弃我不顾,跑到京城来?你可知道我已经决心寻你踪迹,只要与你天涯同路,高家我也不想回去了。”高篱无法再克制心中的**薄急切,双手紧紧钳住她的双臂,这回再也不让她逃出他的双手了。

“公子还是别这般,被人瞧了去也不好看。”昭婉薄责一句,面上却隐隐不舍,那对离别之苦的双眸也泛滥出别离再见的幽怨。

缓缓松开双手,高篱启口问她:“昭婉,你该不是为了你师妹罗霜降之死才来的京城吧?”

她颔首,须臾,她又摇头。

“难道还有其他缘故?”高篱再问,只是他明知故问,知道她刻意避开他就是不说。

她抿唇,颔首。“楚三豹就在京城,我是想跟踪一番,查探他究竟为何事而来,若得了消息,必然会飞鸽传书给我娘亲,再让她派人通知你高家。”

原来她一直都心里存着高家,为高家着想,也即是为了他高篱着想才会这般。“昭婉!”顾不得其他,高篱一把就将她揽入怀中。

“哎呀!你……”昭婉惊呼,水眸四扫,被这些暗卫瞧去了她会羞涩的。如今就彤红一片上琼肌。

暗卫们皆非傻子,见此景况各自转身不窥。

昭婉气恼的心都碎了,推又舍不得推他,可他这般不顾及外人在场真的让她羞死了。狠狠地只能使劲拧了他手臂一把。

但听“哎呀!哎呀!疼死了,求求你别拧。”高篱鬼虚了两声。

见他讨饶,昭婉那颗柔软的芳心又不忍了,她这才松开,气愤地剜了他一眼。“我有正事与你说,别如此无礼可好?”

高篱蹙起眉峰,皱鼻,张嘴,一副受了戕害的惨状。从未遭到昭婉如此“狠毒”的对待,他必然要佯装痛苦不堪。

只是,昭婉可不吃他这一套,一生气、一跺脚,转身香背就对着他了。

“昭婉,你有何正事,且说吧!”高篱有气无力,悲苦的面上一对辉灿的双眸却时不时打量着她,以防她突兀转身再佯作疼痛未消状。

昭婉并未回面,而是就这般背对他说话。“公子,究竟是谁害死霜降,暂且查不出来,我也打算暂缓一缓。但楚三豹竟然与丁二爷勾搭成奸,其中危害不容小觑。我估摸着他这两个江湖败类绝对还要兴风作浪,惹是生非一番。我们当从长计议,以应对不测。”

高篱摇头叹息,因着昭婉定然还不知道他与丁二爷、楚三豹的私下交易,当然就不知道楚三豹也可收买诏安。

“昭婉,楚三豹极难对付,不过我倒是有法子令他不再与我高家为敌。但楚三豹身份成谜,我估摸着他可能不是出自楚家血脉。”高篱大胆猜测。

她大为惊讶,立时回面,凝颦。“公子怎的浑说傻话不成?楚三豹可是楚家的血脉,从未有人怀疑过呀!”

“昭婉有所不知,楚三豹与楚大、楚二相貌出入极大。想那楚二样貌敦实,而楚三豹则文雅白面。难道你就没瞧出不妥之处?”高篱提点她。

此话不假,若细细忆起往时见着楚三豹的儒雅风姿,只能令人觉着他非江湖人士,而更像是读书人那般丰伟罢了。

“你想起什么了?”高篱又问。

昭婉不言,柔荑取出汗巾擦了擦螓额上的香汗。

始见这条汗巾,高篱立时想起了莫芊芊。“昭婉,你还记得三日前,在这里,你与一位相貌同你相似的女子见过吗?”

昭婉登时回道:“见过,那位名讳莫芊芊的女子甚是奇怪,与了我这条汗巾,同我送给她的那条一模一样,恐是莫姓家织造、针绣出的同类汗巾吧?”

高篱无奈地摇摇头。“昭婉怎会这般想呢?明摆着,这条汗巾或许能揭开你的身世之谜呢!”

又是一句惊心掉胆的话,昭婉圆睁着秋水眸,不知公子说甚地问他。“公子是不是臆想成疾,浑说无度了呀?我都寻得了娘亲下落,你现在却说再揭我的身世之谜,究竟意欲何为?”

“哎呀!昭婉,你该记得包打听前辈散出消息让探子查出你的身世之谜,虽然锁定徐秋娘,但那可是十多年前的旧事,谁敢保证期间未生变动呢?说不准你也并非徐秋娘亲生女儿呢!”这三日来,高篱每时每刻都在思索着楚三豹的身份;也一边寻找昭婉的行踪,一边将莫芊芊所说昭婉是她妹妹的话记在心中加以搓揉,最终他寻思出结果就是昭婉未必真的是徐秋娘遗失的女儿。但,莫芊芊的出现绝非意外,这仿佛就是老天的刻意安排。再个,高篱无法解释莫芊芊与昭婉相貌如斯想象的适宜理由,除非她二人真的是同胞姊妹。而莫芊芊若是姓莫家的女儿,十多年前襁褓之中的昭婉那个的“莫”字汗巾就好解释出处了。

“公子一派胡言,你究竟是怎的了?虽然我来京城这些时日也没查出甚线索,但公子你这一来就查出这些令人无法相信的陈年秘密,真让我觉着你这臆想也太让人骇怪了。昭婉绝不信你所说的一切。”她兀自摇头。

“由不得你不信!那位莫芊芊姑娘与我说起过,她断定你就是她失散了十九年的亲妹妹。且来自襟州莫家。”高篱肃然盯着她。“襟州莫家到底什么来路,赶明我让暗卫去查查。”

不说襟州莫家什么来路,就说昭婉不是徐秋娘所生,便如晴空霹雳,吓得昭婉只有竦然的份。

盖因三日前,在这片树林里相见,昭婉初见莫芊芊眸含泪花,她便觉着事有蹊跷。为今公子提点,她越发的慌乱了心绪。

“昭婉,你不信?无妨,莫芊芊已经将她所居之地告诉了我,不若我们现在就去与她当面对质,抑或就能真相大白。”高篱说罢,就执起她的柔荑。

浑身一颤,她才从渊思中憬悟。不错,的确该与莫芊芊见上一面,起码问明缘故再做打算。

甩开他的手掌,昭婉颔首。“公子请带路。”

他顿觉无趣,好在佳人在侧,总比这些时日见不着人强许多。

暗卫各自散开,隐去身子,高篱亦绕道了几句,不过就是请昭婉千万记得叫他徐公子,乃是椒城人士,毕竟莫芊芊什么来路尚未查的一清二楚,怎好暴露他就是玉湘城第一巨贾家公子的身份呢?

昭婉会意,应承。而后他们二人坐上暗卫从京城高家钱庄配来的马车,路程不甚远,不消半个时辰便赶去一处“莫家茶肆”高篱与昭婉各自缓缓下了车辇。

步入这处茶肆小筑,映入眼帘的竟是附庸风雅的男男女女,品茗,调弄音律。自然也有口渴刻意赶来品茶之人。

再往前几步,一垂髫小茶童迎面赶来。“敢问二位可是初初来此?”说罢,眸光瞧了瞧昭婉,又回首遥看一女子背影。挠挠头,眨着黑黑的墨瞳。

小茶童这是瞧出两位陌生人来了,这才相问。

“不错,我们是来品茶的,还想打听一位女子。”高篱眸光慈蔼地瞧着小茶童。

“哦!该不是特意来找我那标致的大表姐的吧?”小茶童说罢,又回面瞧了瞧还在替茶客端茶送水的女子背影。又盯着顾昭婉问道:“这位姐姐与我大表姐怎这般相像啊?”

言下之意已然明了。小茶童所说的大表姐必然是莫芊芊无疑了,高篱心下怡悦。“那就请带我们去见见你那大表姐吧!我们的确是为了她而来。”

“那就请吧!”小茶童引路。

心中忐忑,昭婉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位名曰莫芊芊的女子,真是失散了十九年的亲姊妹吗?她们二人手中各有一条绣了“莫”字的汗巾,这的确令人狐疑啊!

款步前迈,昭婉面无表情,她无法预知莫芊芊究竟是何来路,但今个若能听听她就十九年前之事述说一遍,兴许会有不同收获,假使自己真的不是出自徐秋娘,那也会有个出处的呀!

高篱心思平静,面上噙着淡雅的笑容。高拔的身姿,温郁和蔼。瞧不出纨绔子弟的狂放恣意,翩翩儒雅。

即近至背影女子时,她已然转身,仿似心有灵犀,琼肌雪颜的面上噙着微笑便与高篱、昭婉六目相对。

罗衫薄纱,娉婷婀娜。与昭婉女子扮束时一般的流苏髻,青丝舒云,黑发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