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篱摇摇头,放下筷箸。“父亲说再过几日。昨个古宁昌遣人来说不日便会归还玄赤木武圣,但这话都说了三遍了。唉!真不知古宁昌到底是何打算。按说,周管家离开古府,古宁昌也未曾言辞不悦,我高家与他古家历来河水不犯井水。”

“夫君,你怎知人家心中不恼?古宁昌为人不简单,我们当心他为好。”昭婉突兀说出。

高篱眸光幽深地瞵视着昭婉。“因为古宁昌对你不怀好意吧?”

她心知高篱应是早就瞧出来了,遂颔首承认。

然,古宁昌违背王妃的意思,始终不愿归还玄赤木武圣给高家,这倒令高家无奈却也不敢责怪。

“无论如何,古宁昌乃是紧要人选,若夫君与他交好,就算日后四王爷再有阴谋,起码也会顾及王妃与古宁昌的,夫君自然开罪他不起。是故,昭婉觉着夫君因小心应付古宁昌,但也得处处设法给他些好处。唉!奈何我程家再无女儿,若不然,我也好顺了王妃的意。”昭婉不无怅惘一叹。

美人叹息也如斯的美妍出尘,高篱心中欢喜的紧。只可惜,整整过去一个月,他与她还是无法玉成好事、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眼看着伊伊妊娠被夫人日夜派人守护,这芊芊若不出意外恐也有了身孕,唯独昭婉碰也不许碰,如此下去,奢望昭婉为高家诞下子嗣岂不要延后?

“别想那些了,昭婉,包打听前辈让周管家告诉我说冯开曾经有过一位妻子,但最后却死在襟州。是不是与你程家有关联,暂且无法断定,还需再探。也好,若能查明冯开为何如此怨恨你程家乃至也怨恨我高家的根由,我想惟有再借助包打听前辈的能耐了。”高篱说毕,面上极力挤出些笑容。

“冯开为人诡异,依我看其中必有蹊跷。上回包打听前辈说冯开因为看上我娘亲的美貌,可我总觉着不仅仅如此。说不定冯开妻子之死才是根由。”昭婉清澈见底的双眸里都是笃定的见地。

高篱满意地颔首。“昭婉这就说对了。冯开无缘无故绝无必要愤恚极致地构陷你程家与我高家。”

二人说话间,何妈妈步履轻缓地赶来。

“二公子,少奶奶,你们别只顾着说话,也要用些早膳的。”何妈妈老瞳慈温地瞧向一对璧人。

还记得曾经为昭婉换药时,她那对老眸瞧见昭婉**的玉体,清腴而不肥不瘦。肌滑肤嫩,剔透玲珑。何妈妈顿觉瞧见了天人。如今,何妈妈依然觉着昭婉才是当世独一无二的佳人。

“何妈妈一道用早膳吧!无需拘泥陈规旧矩。”昭婉说罢便起身拉着何妈妈的双臂劝她坐下。

今日不同往时,如今的昭婉可是高家的少奶奶,何妈妈岂敢与她再同桌共啜呢?

“少奶奶使不得,老奴伺候一旁就好,而况老奴也吃过了。”何妈妈极力推辞。

既然劝不了,昭婉也即噙笑再度落座。

“何妈妈,昭婉有一事不明,想请您老人家替我与夫君甄别一番。”昭婉瞧见何妈妈就会令她破觉亲近,仿若半个娘亲般。

颔首,何妈妈缓缓应承。“就请少奶奶直说,老奴必当知无不言。”

“好!何妈妈你说冯家包子的冯开——冯老爷为何总是与人疏离,甚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昭婉随意而已,不过就当与何妈妈说说闲话罢了。

然,何妈妈也是老玉湘城人,自然对大名鼎鼎的冯家包子——冯开知道些秘密的。

“如何说起呢?这冯开为人怪异,不愿轻易与人交往,想必不便真面目示人,也或许就是一个心怀叵测的歹人。”何妈妈言辞历来温和,此番却犀利地说出。

“哦?何妈妈也觉着冯开并非善良之辈?”高篱插言。

何妈妈又次点头。“二公子,您想想,冯开在玉湘城也是出了名的人物。老奴虽村野老媪,但多少也听闻些玉湘城中之事。想来这些个老爷们,哪个不喜好结交好友,唯独老奴没听过冯开与玉湘城谁家、谁人有过交集。依老奴看,此冯开必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生恐被人发现。”

“何妈妈所言极是,我与昭婉都为此而忧虑。实话告诉你,冯开曾经去朝中高密,添油加醋构陷程家罪责,这般才令朝廷抄了程家,使得程家几百人死的死、卖的卖,除去义母的女儿之外没一个落到好下场。这深仇大恨就拜冯开所赐,而且我们也得了消息证实。”高篱说着,双眸侧望昭婉。

自不用说,昭婉想及亲生父母因此而遭受一番人家苦难,怨愤而殁,她惟有气恼地银牙一咬。“若冯开无缘无故害我程家,那我昭婉也对天发誓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为今,少奶奶与你大姐一道嫁入高家,恐冯开害过程家之后,自然惦记着高家的财势,有朝一日被你们查出他便身处危境,说不准连高家他也一并设法陷害。”何妈妈轻眨老眸,言辞犀刻。

扺掌,高篱赞道:“何妈妈果然思虑老辣,实不相瞒却有此事。冯开真个已经遣探骑送信去往京城,且罗列了莫须有的罪名妄图嫁祸于我高家。可天意不遂他的愿,探骑半路之上便被楚三豹截杀,还将一封构陷我高家罪证的书函送给了我,我当即便将书函撕得粉碎。”

“果真有此事?”何妈妈老眸转了转,而后竦惧地说:“二公子,冯开可有拿得出的依据?这冯开就独个一人行事,不曾背地里与人勾结?”

何妈妈一连两问却提点了昭婉。仿若茅塞顿开,昭婉立时便落筷,惊呼一声:“哎呀!夫君,何妈妈说的极有道理,我们都疏忽了冯开与人勾结的可能。料想,若凭冯开一人,他因何能获取那些个罪证呢?倘若就他冯开一人作恶也倒容易对付,假使他与人勾结,这勾结之人又会是谁呢?”

高篱睁圆了双眸,眨巴着,摇摇头。“这倒无从知晓,想来楚三豹与丁二爷也未必知道。”

不错,何妈妈大胆猜测未必就无道理,极有可能冯开背地里与人勾结,不仅陷害程家,如今还打算构陷高家,以至于害到高家如同程家一样家破人亡。

说来也是奇了,玉湘城高家与冯家历来无冤无仇,除了冯家包子一名伙计跑来高家之外,也没甚大的过节呀?高篱冥思不得其解。

突然间,双福飞奔而来。施礼后,连忙禀道:“二公子,少奶奶,那江湖歹人楚三豹与丁二爷押着徽州三煞赶来府上,老爷命小的前来禀报,请您与少奶奶一道回府商量如何处置。”

停辍冥思,高篱与昭婉相视,各自颔首。随即,命双福赶紧将车辇备好,他们需得早早处置完三煞之事而后便会赴约薛郎中上回之请,且再也不能失约了。

高府内,下人们依旧忙忙碌碌,此时,周管家瞧见高篱归来,上前禀道:“公子,那楚三豹就在知音堂内,请公子赶紧过去。”

“行了,我知道了,你且去处理旁务吧!”高篱言罢,又补缀道:“周管家,别忘了告诉你夫人,冯开的消息我还要。”

“是!”周管家俯身施礼。

高篱也没薄待了周管家,遂从袖口中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务必查清楚了,我不想再浪费冯开的消息。”

“遵命,老奴今晚回去便与我表姐说明。”周管家虽推辞了一番,还是接过公子的银票。

步履轻快,周管家便转身朝廊庑远去。

高篱一伸手,便拉起昭婉的柔荑。“走,我们也得快些处置家中事务,待会也让双福送我们去薛郎中那。”

昭婉颔首,水眸盈盈,赤唇微启。“一切都听夫君的。”

知音堂内,高学古端坐太师椅上,壮阔的身板,威严的面容,无不令三煞跪地絮叨求饶。

瞥见门前人影一闪,径奔而来的篱儿与昭婉已然迈步入了知音堂。高学古大手一招。“篱儿,你回来的正好,这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险些害了你的性命,今日就交给你处置。”

与楚三豹、丁二爷抱拳示意后,高篱凝眸瞧向跪地的三人。

“公子,饶过小的们吧!小的们愿做牛做马侍奉您老人家一辈子。”开口说话的正是四煞。

此刻,其他二人亦纷纷附和,跪地哀求。

高篱不言不语,只是冷冷地瞧着三个败类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楚三豹瞧了眼高篱,见他无动于衷,却也不曾说出如何处置,他便提点道:“公子,这三人无情无义,你高家人曾救过他们的狗命,岂料他们恩将仇报,更是妄图害了你的性命。如此猪狗不如的东西,依老夫看不若就地正法了事。”

高篱转眸,瞧了眼楚三豹,喟叹一声。“三人如此无情无义,我自然饶不得他们,可平白无故就杀了他们,也太便宜了。我倒觉着应该将他们关入地牢,永世受苦才能警示他人。”

坐在太师椅上的高学古听言,捋了捋髭须,而后点头。“也好,就依篱儿说的办吧!”

但见,不知羞耻的三煞皆连忙朝高学古与高篱磕头如鸡食米般感谢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