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显然,太后并不想在这次朝会里,树立太多的敌人。

接下来讨论的问题是如何将先帝风光大葬;以及少帝梁煦登极的事情。

众人给皇帝取了个谥号,曰“康”,是为“安乐抚民”之意。

于是,逝去的先皇曰“梁康帝”。

至于说葬礼以及登基大典,这些早有成例,争议的地方倒并不太多。

讨论到了下半夜,五更天了,众臣散去。

萧逸刚刚走出宫殿,就被他的父亲给喊住了。

萧国公满脸愁容地对他说道:“逸儿,有空吗?回家坐坐,如何?”

萧逸点了点头,于是这父子俩把公主喊上,一起回到了萧国公府。

萧国公在书房里亲自与萧逸面谈,现场只有三个人,甚至萧逸的两个哥哥,也都没有喊上。

萧国公一脸严肃,道:“逸儿,你觉得现在情况该如何应对?”

萧逸反问道:“爹,那你觉得呢?你现在可是顾命大臣啊。”

萧国公却脸露苦笑:“我这个顾命大臣是怎么得来的?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萧逸当然清楚。

桓太后玩的,不外乎还是那种平衡之术。

她除了要借助家族的力量以外,朝堂之上要堵住悠悠之口,像康清平

这种股肱之臣,她肯定要起用。

然后如果坐视康相的势力做大,肯定也不符合她的本意,于是便需要另一方的制衡。

很显然,这一方的人选当中,梁朝义不会是个容易摆弄的角色。于是,这个人选便落在了萧国公的头上。

萧国公虽然是个主战派,但是他为人忠厚,宽宏大量。最为重要的是,他不够奸猾。

如此一来,萧国公无疑就成了平衡的最好砝码。

这一点,萧逸知道,萧国公自己,也知道。可没法子,这顾命大臣的身份,他还是无法摆脱得了。

萧国公突然又问道:“逸儿,你觉得,太后下一步,会是什么呢?”

萧逸还没有说话,旁边的漱瑜公主已经开声道:

“嘿,还能会是什么?当然是趁早,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了!”

萧国公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公主说得没错,萧逸,在太后的眼中,当仁不让的,就是一根“眼中钉”。原本,他一鸣惊人,已经让太后很是不爽了,加上义阳之战,直接打了桓言的脸。

如此一来,不立马将萧逸整死,那已经算是够客气了。

不,她并不是不想,而只是时机还不成熟而已。

萧国公

很是担忧地道:“那逸儿你该怎么办?”

萧逸想了想,道:“这个嘛,我想去岭南……”

他记得自己原来那时空里的典故:重耳在外则生,申生在内则亡。

这个典故讲的是春秋时期,晋国的两位公子的不同遭遇。

其中重耳流亡国外,最终重新回到国内夺取王位,成为赫赫有名的晋文公;

而申生留在国内,则死于权斗。

在如今如此复杂的形势下,萧逸选择主动避让,去岭南修铁路,这是他的最佳选择。

理由他也想好了,就是要完成先帝的遗愿。要知道,先帝之前任命他的,正是工部尚书一职,而且指定是要进行铁路网的设计与修筑。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借口,比得上完成先帝遗愿更合理呢?

听到他这么说,萧国公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公主则看着他,然后说道:“这次我不管你去哪里,也一定要带上我。”

萧逸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这可奇了。公主啥时候对自己那么有感情了啊?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不奇怪了。

毕竟,之前皇后也是将她视为眼中钉的,要说之前不曾下死手,大概率是因为皇帝的缘故。

现在皇帝

死了,难保她不会采取什么措施来对付公主。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到时一定带你走!”

公主不再说话了。

三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的几天,满朝文武都忙得团团转,梁康帝被风光大葬;少帝梁煦登位。

在太后的一手操持下,桓家外戚可谓鸡犬升天,各个重要部门都开始穿插了他们的人。

就在这时候,萧逸的职务变动,成为金紫光禄大夫。这个职务是掌顾问对策,没有多少实权的。

同为正二品,但与工部尚书的职权,差太远了。

不过,萧逸在朝堂之上,却提出希望完成先帝遗愿,去继续修筑铁路,和完善铁路网。

太后反应也很快,给他加了个甘川道提举常平司的职务,将他打发去甘川道。

美其名曰继续完成先帝遗愿,并继续管理好甘川茶马道。

提举常平司,也称仓司,本来就是负责平仓、市易、河渡、水利之类的,甘川道仓司,顶天了也只是正三品。

加封这个实属临时的职务,又与修筑道路无关。

关键是,并不是萧逸想去的岭南地区,而是偏远的甘川道。

太后的理由也是杠杠的:“甘川道地处偏僻,更是需要

完善交通。

萧卿家为开通我朝通往西北西南之路鞠躬尽瘁,筚路蓝缕,属实辛苦。

待蜀道被开通,西北西南天堑变通途,朝廷再为萧卿家请功。”

萧逸:“……”

丫的,你才是鞠躬尽瘁,你全家都鞠躬尽瘁。

不过,他当然知道,对方如此安排的目的。

毕竟此前自己经营岭南多时,对方也害怕自己把岭南打造成为自己的独立王国。

至于为什么是偏远的甘川道?

像自己这种眼中钉,当然是赶到越偏僻的地方就越好了。

不过,只要这太后不整死自己,自己还有逆袭的机会。

于是,萧逸安心回府上,收拾行囊细软,准备离开京城,前往甘川了。

但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

是梁毅昕。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你这就走了?”

萧逸一摊手,道:“那你觉得,我还能咋滴?”

梁毅昕无语,随后道:“那,镇远侯呢?你不打算营救他们?”

萧逸白了他一眼,道:“怎么救?劫狱?”

梁毅昕:“……”

好像确实如此呢。跟太后掌握的武装相比,萧逸的手下,哪怕武器再牛掰,也太难与之对抗了。

萧逸道:“放心吧,他们暂时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