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东安县城之后,沈墨想做的事情简直太多了,忙到恨不得直接能有几十个分身帮他分担。

除了将全县所有的村子纳入控制范围内,打倒地主,统计人口,分田分粮,废除奴籍,成立村公所以及编练各村护村队等这些已经做熟了的事情,还有许多之前想做却一直没有来得及要做的事情。

首先是要把东安县的官府班子给重新搭建起来。

李志远这个知县算是有了,管钱粮的主簿暂时可以让刘同谦代理,典史则让李彪担任。

置于原来的典史马有禄,鉴于他的忠诚度已经达到了六十以上,而且本身又有工作经验,所以沈墨让他当了李彪的副手。

并且沈墨还将之前的他被迫签下的“卖身契”还给了他。

马有禄看着手中的那张“卖身契”,很有些感动,一脸感激地道:“多谢总镇信任,我马有禄一定鞍前马后,誓死效忠总镇。”

沈墨把“卖身契”还给他,一来是马有禄的表现通过了考验,二来是这东西现在实际意义已经不大了。

现在全县的人都知道是马典史亲自抓住了知县刘同仁送给了“反贼”,而且沈墨为了表彰他的功劳还特意让人大力宣扬。

所以他已经彻底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跟着沈墨一条道走到黑了。

因此,留着卖身契还会成为马有禄心中的一根刺,不如高姿态摆出来主动还给他,还可以换来他一份感激。

沈墨摆摆手笑道:“不用动不动要死要活的,跟我做事,只要忠勇勤奋,认真负责就够了。我起来反清,不是为了我自己能够坐上那把椅子,而是为了更多人能够活的更好,活的更像个人。这话你可能心里不以为然,但是没关系,你可以慢慢看,看看我是这么说的,是不是这么做的。”

马有禄心中的确是不太信的,天下起来造反的有几个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

就算一开始不是,可是野心会逐渐滋生的。

不过沈墨的做派他也一直看在眼里,跟其他的反贼显然是不一样的。

不过真正能不能做到,他也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沈墨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点破,而是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原知县刘同仁?”

马有禄以为这是沈墨故意对自己进行考验,想了想坚定道:“总镇,属下以为该斩首示众,一来向全县所有人表明总镇的反清的决心,二来也可以震慑一下那些心有不甘蠢蠢欲动的人。”

沈墨点点头,不置可否。

马有禄出去之后,沈墨又让人把代理主簿刘同谦叫了进来。

刘同谦进来后,急忙脱下头上的帽子,沈墨看到他原本剃光的脑袋上已经长出了一层短短的发茬,一个典型的圆寸头,很像刚从局子里面出来的,不仅笑出声来。

刘同谦心中忐忑,不敢多问,行过礼后就站在下面等着沈墨问话。

沈墨示意让他坐下,刘同谦小心翼翼地放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

沈墨开口道:“这个主簿你先代理着,若是干得好,到时候就给你转正。以后底盘越来越大,你的官也就跟着越来越大。你既然要跟着我干,我不管你是为了活命也好,还是为了赌一把想着兴许能赌出一个锦绣前程,这些都不重要。我用人论迹不论心,不看你怎么说,只看你怎么做。这个差事是个肥差,做好事的同时你要把持住自己。若是把持不住,我就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了,你明白吗?”

沈墨说的和颜悦色,但是大冬天的刘同谦却是出了一身汗。

“总镇放心,属下一定不辜负总镇的信重。”

沈墨点点头,忽然又问道:“刘同仁是你堂兄,又是他带你来东安县的,我正在想如何处置他,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同谦闻言脸色一下都白了。

第一反应这是沈墨对自己的考验或者说让他交的一个投名状。

看着他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神色纠结痛苦,沈墨心知肚明,也不说话,微笑着等他的回答。

气氛一时很沉闷压抑。

半晌,刘同谦忽然跪倒在地:“总镇,属下斗胆乞求总镇饶他一命。他刚来东安县时间不长,没有多少恶迹,虽然募集乡勇抗拒总镇大军,但是却也算是尽职尽责。堂兄家中颇有钱粮,我可劝他给家中修书一封,让家中用钱财来赎回他。或是总镇留他一命,让他将功赎罪。”

沈墨面无表情道:“刘同谦,你可知道把刘同仁是满清走狗,是满清朝廷任命的知县,你为他求情,你将自己置于何地?方才还口口声声说要效忠我,现在又为满清鹰犬求情。你是将我当猴耍吗?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他活你死,要么你活他死,你自己选一个。”

刘同谦面色惨白,跪在地上不说话。

虽然不说话,但其实也是表明了一种态度。

谁也不想死。

沈墨都被他气笑了,忽然冷声喝道:“既然你执意为他求情,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将刘同谦拉出去。”

两名警卫队士兵进来拖着刘同谦就要往外走,刘同谦吓得面无人色,急忙大喊:“总镇饶命!总镇饶命!”

等到他快被拖出房门的时候,沈墨出声叫停,冷笑着问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活还是他活?”

刘同谦垂头丧气道:“还是我活吧。”

他刚才已经为了堂兄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既然是不可为,那只能放弃了。

刘同谦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欠堂兄什么了。

沈墨看着他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的刘同谦两股战战,不知道沈墨到底合意。

半晌,沈墨停止小声,指着刘同谦道:“你不错,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日后好生做事。至于刘同仁。我自有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刘同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沈墨是在试探自己。

若是自己刚才不为堂兄求情,那沈墨会如何对待自己?

他稍微一想,背后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位沈总镇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对于人心的揣测和把握却让他心惊胆战,更加佩服。

幸好自己坚持了初心。

……

看着刘同谦刚才的忠诚度跟股市一样起伏不定,最后竟然稳稳地停在了八十上,沈墨笑了起来。

看来方才一番试探还是效果比较明显的。

有情有义的人用起来比那种六亲不认的人放心,这样的人好歹是人。

沈墨虽然希望手下能够恪尽职守,但是却并不希望他么成为一群无情无欲冷血残酷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