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盖头缓缓落在眼前,花伊婧配合地微低下头,嘴角噙着满足幸福的笑意。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绿月笑道,伸手轻轻搀住花伊婧的臂膀,“小姐,我扶您走。”
花伊婧点点头,缓缓站起身,眼前是一片大红,手心传来的温暖却是真实的。她望着面前隐现的匆匆人影,耳畔是四处嘈杂不休的声音,还有人大呼“新娘子来了!”的声音,更多的是众人见到她出现的惊呼声,还有片片动人的掌声……
坐上马车,绿月掀开锦帘对着车夫道:“可以走了。”只听马儿一声轻鸣,马车缓缓行驶在大红喜绸之上,四处跟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仿佛在昭示着这场婚宴的意义非凡。
半个时辰不到,马车停在了将军府门口外。
“小姐,该下车了。”绿月附在她耳畔轻轻道。
花伊婧微应了一声,在绿月的搀扶下提裙下车,只是不凑巧的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差点将她头上的盖头吹落。
“小姐,别在意,咱们快进去吧。”绿月毫不在意地扶着她道。
花伊婧眉心微拧,虽然这阵狂风只是偶然,但心里真的有一丝丝的不安和顾虑,尤其当站在这座太尉府前,就如同有一座巨大的千斤鼎落在心头,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沉了沉气,抬步走了进去。从走进去那一步起,她已经成为了太尉府的人了。
婚宴进行得比预期顺利,也许是因为一直被那双温和的手掌紧握着,她心中那股丝丝的紧张不安之情便不复存在了。
繁杂的仪式后,花伊婧被牵往内阁休息,而温靳竹则被一群好朋友们围着吃饭喝酒,只不过在尽兴之际,他的心思还是挂念着等在内室里的人。
他从没有这么一刻坐立难安过,就连在战场上挥刀杀敌时,他甚至连细眉都不曾弯过一毫,但如今大婚,他在拜堂的过程中处处小心,搀着她的手心微许发汗,就是担心某个动作出了错而搅乱了这场来之不易的幸福。
他本不是这么在意细节的人,却在她的面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新郎官儿,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想帐内的美人儿了吧?行,那我们哥们儿就不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赶紧去陪美人吧!
”一个与他至交的同伴见他笑得敷衍不认真,即刻明白了他的心思,笑嘻嘻地调侃道。
温靳竹握着酒杯的手一顿,随而温和地笑道:“那我就不陪大家了。新娘子一个人坐久了我也不放心,恕靳竹告退了。”
“去吧去吧!好好陪你的小妻子啊!”
“哎,有那么漂亮的妻子真好,靳竹真是有福。”
“话怎么能这么说,咱们靳竹气质不凡,相貌翩翩,哪家姑娘不是追着爱?要我说,他们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没错没错,天生一对……”
众人的笑谈声越来越远,温靳竹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向内屋。
他站在门口,心倏尔跳得飞快。
“我可以进来吗?”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激动的心情。
内屋没有传来一丝声音,被幸福冲晕头脑的他只当作她在害羞便没有回答。他轻笑,推门而入。
屋内很寂静,不见一丝灯火。他眉心微蹙,正欲转身拿来烛灯时,身后的门猛而“砰”地一声紧紧关上。
他捏紧双拳,顿时竖起浑身的防备,原本溢满喜悦的眉眼顿时转为浓浓杀机。
“嚓”地一声,满屋的灯光倏尔亮起,他屏息凝视着前方,瞳孔诧异地张大:“父亲?”
坐在床铺中央的温太尉眸光微敛,眸底是遮掩不去的厉色,他只是简单地端坐在那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与压抑。
“与她成亲,可高兴了?”温太尉紧紧凝视着儿子,慢条斯理地问道。
温靳竹努力压制住满心不安,面无波澜之色地颔首:“今生能娶到她,儿臣很高兴。”
温太尉冷笑不语,冷硬的脸庞上写满了令人难以捉摸透的神秘:“靳竹,我已经警告过你两次,像我们这样的复仇者,是不需要感情这种东西的。”
温靳竹重新捏紧拳心,声音坚毅:“儿臣也说过,爱了就是爱了,这不是儿臣能控制的。”
温太尉眸光凌厉,猛地拍案:“我也告诉过你,既然你不能,那为父就替你与她做个了断!”
温靳竹眸光一凛,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心头:“您……”
温太尉恢复平静,屈膝坐下身,探手拿来放在桌上的青花瓷茶壶,为自己缓缓倾注了一杯苦茶:
“花伊婧已经被我的手下下了药睡在别屋,现在我的手下正持刀看着她,只要看见我的手势,他会立刻砍下她的人头。”
这个消息如同轰天惊雷在温靳竹脑海中炸开,他双眸瞪圆,纤长的十指狠狠缩紧,骨节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叫嚣着他内心那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无奈。
他重心不稳地朝后一步,却也只能悲愤绝望地抬眸望着面前的男人,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觉得与自己相伴三十年的父亲是如此陌生。
“父亲,儿臣的幸福难道永远比已逝之人重要吗?”他颤声问道,然而说完这一句,他仿佛再也没有力气接着说下去。
温太尉面色冷沉:“他们不是已逝之人,他们只是暂时离开了我们,总有一天,靳竹,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传说中的镇灵珠救活他们的性命,就算是拼尽我所有。靳竹,你变得如此自私,永远不会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
“您不过只是为了自己心爱之人而选择断送儿臣的幸福,这样的做法,又何尝不自私?”温靳竹咬牙道,可此时此刻,若心爱的她醒来,看见的不是她期盼的夫君,而是一把寒光乍现的刀,她该有多害怕?
“闭嘴!”温太尉呵斥道,双眸顿时填满猩红,“你这个畜生,根本什么都不懂!”
温靳竹垂下双眸。是,他只懂伊婧比一切的一切都要重要。
“罢了。”温太尉缓下气,转为闭上双目养神,“你自己做决定吧,从明天起,你不能触碰她,不能双目直视她,不能与她亲密调笑,见到她就如同见到陌生人一般,另外,我帮你查看了雪国将府的大女儿,上官雪莲。那是个不错的女子,我已经派人送求亲柬去了,你还有何异议吗?”他的声音沉稳平静,带着势在必得的威严,他明白花伊婧是温靳竹的把柄,所以只要时刻拿她要挟,就足以成为掌控温靳竹的砝码。毕竟他这个孩子,越是长大,能力越强,就越有想要挣脱他的欲望,这孩子本是他的心腹,如今,他却再也不能相信他了,所以才不得已使用这种手段让他降服于他。
“儿臣没有异议,一切听从父亲安排。”温靳竹声音残碎,眸光空洞,早已黯淡一片,他微鞠一躬,缓缓地折身而去,一身鲜艳的喜服,被他悄然脱下扔在一旁。
从今以后,他永远失去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