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丝·丽塔苏醒了,爬了起来,就像一个潜水员慢慢地游到了黑暗的深水水面上。她的第一意识是她一直在做梦。自从她第一次发现那个卷轴以来,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遥远而模糊,就像一场模糊不清的噩梦。有那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罗丝·丽塔感到安全、舒适和温暖。

然后她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令人厌恶的绿光,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发现自己坐在两个宝座中的一个上,想站起来,却动弹不得,连头都动不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罗丝·丽塔身上裹着闪闪发光的蛛丝。除了头,她全身都被包裹在茧里,就像一具木乃伊,被一层层绷带紧紧裹着。当她想起那只大蜘蛛长满刺的腿碰触到她的肩膀时,她的胃猛地一抽。它把自己的丝缠绕在她身上,就像花园里的普通蜘蛛把丝缠绕在被困的昆虫上一样。就连她的头发也感觉像是被很多的丝粘在了王座的后面。罗丝·丽塔稍稍松了口气。她的胳膊被绑在王座的扶手上,手被绑在两个感觉像抛过光的金属球上。她甚至没办法转头。

罗丝·丽塔从眼角瞥见坐在她身边的另一个人影。是那具可怕的、爬满蜘蛛的骨架。从里面传出一个带着呼吸声的声音:“没有必要挣扎了。你的痛苦不会持续太久的,之后你甚至不会在意它们。你的大脑将继续工作,而你的身体会慢慢地、慢慢地,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渐渐萎缩。它的生命力将用来供养我。你会在某种程度上成为我的一部分。你应该感到受宠若惊。”

“放开我!”罗丝·丽塔说。她不再害怕,不再无力,现在只剩一股怒意。“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那道声音没有理睬她。“像我一样,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在黑暗中,你会想些什么呢?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发疯的。一个人在坟墓里,只有一只蜘蛛作伴。是的,我相信过不了几个星期,你就会发疯的。”

罗丝·丽塔没有回答。她拼命挣扎想挣脱,但缠在她身上的蛛丝很坚韧,她几乎动弹不得。“放开我!”她又喊道。

“傻孩子,”那声音讥笑道,“当我的身体被摧毁时,我透过死亡的帷幕来实现我的意志。在我的命令下,我的奴隶们建造了我的坟墓;在我的命令下,我的奴隶们把我曾经最好的朋友献祭给了世界的编织女神奈斯。你以为能够毫不犹豫发出这样命令的我会允许你逃走吗?不,孩子,你是我的生命之线,是我与这个世界的纽带。即使给我东方的一切珍宝,我也不会放了你!”那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低沉而刺耳。“时间快到了,现在很近了,我的宠物会抓住你,把你向前拉。它只会咬你一下,就在你的脖子后面,恐怕会很疼。然后,我就要离开你了。看哪,我已经强壮起来了。”

罗丝·丽塔咬紧牙关,忍住没叫出声来。她身旁的骷髅动了!随着一阵吱吱作响,它缓慢地抽搐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一步,罗丝·丽塔闭上了眼睛。

亚麻布袍子下的胸部起伏着,仿佛那个怪物在呼吸。“你不认为我很可爱吗?”那声音戏谑道,“等等,孩子。当你……准备好了,当我从你那里汲取到力量和营养时,这肉体就会像你的一样真实。我会很漂亮的!我将再次行走在大地上!这一次,我将控制住我周围的弱者。当你的用处耗尽之后,还会有另一个人,一个又一个来接替。我将永生不灭!”

罗丝·丽塔睁开了眼睛。那具骷髅站在她面前摇晃着,好像它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似的。它退到一边,瘫倒在宝座上,骨头发出一阵沉闷的撞击声。“我的宠物来了。”那声音低声说。

罗丝·丽塔注视着房间,心中充满了恐惧。那只巨大的蜘蛛正从圆圆的平台上爬过来。“不!”罗丝·丽塔尖叫起来。

“时间快到了,”那声音说,“时间快到了。”

到了星期五,也就是万圣节的前一天,路易斯简直快要疯了。警察到处搜寻罗丝·丽塔,但没有成功。波廷格先生和太太提供了酬金,但当然不会有用。乔纳森和齐默尔曼太太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从密码学和破译密码的书籍到齐默尔曼太太能想到的最强大的咒语,他们都试过了,但都没用。

路易斯那天没去上学,待在家里,因为他太焦躁了。那天下午晚些时候,电话铃响了,乔纳森接了电话。他回到厨房,齐默尔曼太太和路易斯正等着他,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是乔治·波廷格,”他说,“警察还是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个叫塞德勒的女人在镇西让一个自称叫罗威娜·波特的女孩搭了便车,然后把她放在了墓地附近。警察四处搜查,在玉米地里发现了罗丝·丽塔的自行车。现在他们相信罗丝·丽塔离家出走了。”

齐默尔曼太太叹了口气:“哦,要是我们知道剩下的咒语就好了。我想,除了七个词,剩下的我都知道了,但它们都是有力量的词。乔纳森,如果情况变得更糟,我们只能施咒了。上帝保佑我们,我不知道它会有什么效果,但我们必须试一试。”

路易斯说:“我们为什么不问问哈德威克先生有没有照片呢?”

乔纳森和齐默尔曼太太都看着他。“照片?”乔纳森叔叔问,“你是说墓碑的照片?”

齐默尔曼太太问道:“你认为他为什么要拍照?”

路易斯耸了耸肩,回答:“我知道可能性不大。尽管如此,哈德威克夫妇经常去墓地,他们有朋友葬在那里。哈德威克先生确实很重视收集他所能收集的一切关于魔术的东西——从魔杖、书籍到海报和胡迪尼的旧牛奶罐。”

乔纳森站了起来。“值得一试。我给他打个电话。”他去书房打了电话,一分钟后就回来了。“我们走吧!”他催促他们,“路易斯可能拯救了我们。”

当乔纳森打开车库时,齐默尔曼太太甚至没有表示反对。他们坐着乔纳森那辆四四方方的旧汽车,驶过几个街区,来到魔法师博物馆。哈德威克先生在那里等他们。他打开门,把他们领了进去。“欢迎,欢迎,”他说着和大家一一握手,“乔纳森,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的天,我真的很佩服你去年夏天在商会会议上表演的那个魔术——飘浮的手帕。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了,但那是个很棒的噱头。我——”

乔纳森赶紧笑着说:“非常感谢你,鲍勃,但如果不太麻烦的话,我们真的很想看看我们在电话里谈到的东西。”

“哦,当然可以。”哈德威克先生回答,领着他们来到一个门口,“它们在地下室。路易斯,你的朋友找到了吗?”

“没有。”路易斯悲伤地说。

“我很抱歉。”哈德威克先生打开门,伸手打开一盏灯,“来吧,小心脚下。楼梯很陡。我相信罗丝·丽塔会回来的。她可能离家出走了。很多年轻人都会这样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哈德威克先生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他们走进一个四周是砖墙的地窖。里面有几十个文件柜,每个抽屉都贴着标签。哈德威克先生向他们挥了挥手。“这是我收集的信件和手稿,”他介绍道,“还有魔术表演的节目单和广告。著名魔术师的照片,许多人还签了名。关于魔术表演技巧的剪贴簿和手写说明。当然还有这个。这个柜子里全是拓片[1]。”

他拉开一个放文件的抽屉,翻了翻,最后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绿色文件夹。“是这个吗?”乔纳森急切地问。

“是的,”哈德威克先生回答,“这是这个文件夹的标签:贝尔·弗里森墓碑的拓片,1938年6月1日。”他打开文件夹,拿出一大张薄薄的纸,路易斯看着叔叔拿起纸的一端展开。这张纸实际上是用胶带粘在一起的,上面还涂了木炭。

路易斯意识到这是一块墓碑的拓片。哈德威克把那张纸贴在贝尔·弗里森墓碑的柱子上,然后用一块木炭在上面来回擦。结果便用木炭拓印了所有的痕迹。齐默尔曼太太用手指在一行行的痕迹上画了画。“就是这个!”她说。

文件夹里还有很多折叠的纸,柱子两边的图案各一张。齐默尔曼太太又找到了一个不完整的词,一个又一个。只用了五分钟,她就把它们都找齐了。“谢谢你!”她对满脸困惑的哈德威克先生说,“现在我们得走了!”

哈德威克先生给了她一个困惑的微笑。“你们就不能告诉我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吗?”他问道。

乔纳森·巴纳维尔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晚些时候会告诉你的,鲍勃。现在,我所能说的是,上帝会保佑你的,因为你是一个如此狂热的收藏家,也因为你如此井井有条!路易斯,走吧!”

路易斯跟着他上了楼。他意识到两件事。第一,天色已经很晚了——太阳快要落山了。

第二,齐默尔曼太太现在有了完整的咒语。他们必须到墓地去,他们必须用那个咒语来救出罗丝·丽塔。

会发生什么呢?在那可怕的墓地里他们会面对什么?死亡蜘蛛?一个从坟墓里回来的女魔法师?还是更糟糕的事情——路易斯甚至无法想象的可怕事情?

[1] 指将碑文石刻等文物的形状及其上面的文字、图案拓下来的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