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夜看了仙成天一眼,都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就你这一点要求,那还真的强人所难,要人老命。”
仙成天不由点头认真地说道:“回圣师的话这的确是强人所难,也的确是可能要了师尊他们的老命,但是,圣师,让我一介凡人,修道成仙,时间更是如此之短,又焉不是强人所难呢?更何况,还是与斩三生、大荒元祖对抗,此等强度,欲达之,又谈何容易呢?”
作为一个弟子,如此要求自己的师父,在任何人听起来,都是不可理喻的事情,甚至被任何人都视之为异端,严重的话乃是欺师灭祖。
然而,此时,由仙成天的口中说出来,随着仙律而动,在这样的律动之下,却让人听着舒服,一点都不反感,那种完美绝伦的状态,也都不由让人为之惊叹,仙成天就是仙成天,的确是有仙人之姿也。
“的确是不容易。”李七夜轻轻地点头。
仙成天十分真诚,他这样仙姿而又如此真诚的态度,让人都不由认为,这的确不是他的错。
所以,此时,仙成天十分真诚地说道:“万古以来,都是师父对弟子提出种种要求,有些要求甚至是接近于苛刻,不通人情。既然是师父对弟子提出要求,为何弟子就不能对师父提出要求呢?这也就像父亲期望孩子成为亿万富翁,而为何孩子就不能希望父亲是亿万富翁呢?”
“说得有道理,这话说得很好。”李七夜不由笑了一下,悠然地说道:“你这样一说,似乎这样的要求完全不过份一般。”
“人人都是一样。”仙成天真诚,听起来没有太多的过份要求一般,说道:“既然提出要求,也是需要付出对待的代价,人世间,一切都是平衡,若是不平衡,那一定是有人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那你认为,你付出的代价大呢,还是你师尊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大呢?”李七夜看着仙成天,悠然地说道。
仙成天十分认真,没有任何的回避,他徐徐地说道:“如果说是现在,是我师尊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是坐收渔利。”
“这算是良心话吗?”李七夜笑了笑。
仙成天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是良心话,而是事实。但是,我若是成为师尊他们所想要的那种存在,成仙,对抗斩三生、大荒元祖,甚至成为更高的仙,如同他们一般,直抵太初,那么,我所付出的代价就更大了。”
说到这里,仙成天顿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我需要经历千百万的魔难,我需要付出无数艰辛的修练,也需要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生死之战,甚至有可能还未成仙的时候,便已经战死。虽然说,师尊他们也是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付出了大量的物华天宝,但,这都是他们有盈余之下,所给予我的,并没有拼尽所有的力量……”
“……而我,要达到他们所想要的境界,达到他们所想要的存在,那么,我是要拼尽所有的力量,甚至拼尽了我的生命。所以,我拼尽所有,甚至是拼命了,只想达到他们所想要的境界,成为他们心目中完美无敌的徒弟,以完成他们的夙愿,以为之对抗斩三生、其他两大赎地,我想要他们的传承之物,这算是太过份吗?”
“听你这样一说,你都这么惨了,我说过份,好像又不是。”李七夜不由笑了起来,抚掌而笑,说道:“看来,你也是一个有趣之人。”
“圣师,不敢,只能说,我不是那个好人,不是传统意义上尊师重道的人罢了。”仙成天轻轻摇头,说道:“我也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背叛师门,欺师灭祖,每一个罪行,都足可以让我遗臭万年。”
“知道就好。”李七夜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
“但,那又如何呢?”仙成天轻轻地摇了摇头,徐徐地说道:“我当是该为我自己。”
“这就是你自我矛盾之处了。”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你认为,自己欲成仙,那只不过是你师尊们的要求,这不是你的意愿;但,你却又出卖了他们,这仅仅是因为你的报复吗?并非是源自于自我的贪婪?”
仙成天认真地想着,仙律依然是弥漫,最后点头,说道:“圣师,我也不否认其中也有源于贪婪,但,凭什么就该是我去受委屈,凭什么就该是我忍让,既然师尊们对我有要求,我也一样有要求,我为何要去委屈求全。当然,我的确是一个欺师灭祖的人,因为报复也好,贪婪也罢,我的确是做了这件事情。”
“所以,就是那句话,我错了,但,没打算改。”李七夜笑着说道:“我没有问题,那一定是别人的问题。”
“圣师这样的概括,那就完美了。”仙成天也都不由认真地笑了起来,他笑的很认真,也是很真诚,在仙律之下,这样的阳光笑容,十分有感染力,谁都想不到他是一个欺师灭祖的人。
仙成天真诚地笑着说道:“我们修道之人,当是特立独行,又焉需要与世人相同呢。”
“你可想过没有,你自认为,自己在那个时候未曾想成仙,都是你师尊他们的要求,但,你成仙也好,成无上巨头也罢,不论是是否出自于你自己的意愿,你都享有着这一切的成果。”李七夜淡淡地笑着说道:“最终,成就的还是你自己,不是你师尊他们,这的确是圆了他们的夙愿,他们也获得了好处,但,你却获得了更多。”
“就算是我获得好处,但,也非我自己一开始所愿。”仙成天真诚地说道。
“其实,你有一个很理直气壮的机会,就算你做了同样的事情,也不会认为欺师灭祖。”李七夜淡淡地笑了笑。
“圣师是说,我自毁道行吗?”仙成天侧首,仔细去想。
“是呀,如果你把他们的还给他们,他们把你还给你,最后,你们谁也不欠谁,就算你曝光了一切,那也谈不上是欺师灭祖。”李七夜淡淡地说道。
“这个,我也的确是想过。”仙成天认真地说道。
“但,人性终究是贪婪的。”李七夜淡淡地说道:“哪怕是口头上说着什么都不想要,但是,又有谁愿意放弃手中所拥有的这一切呢。”
“的确,圣师,我也的确深思过,只差那么一步。”仙成天真诚地回答,说道:“这样的心路历程,我自己也经历过,也曾经去想过,把我还给我,把他们还给他们,但,最终却下不了手。”
“宁我负天下人,也不可让天下人负我。”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说浅白一点,就是又婊又立。”
“是呀。”仙成天也不回避这个话题,真诚地说道:“最后,我不就是成了这个王八蛋了吗?背负骂名,遗臭万年。”
“这并不委屈。”李七夜不由笑了一下。
“是不委屈呀。”仙成天认真地说道:“所以,我师尊他们诅咒我永不成仙,我也没有恨过他们,这也是我该受着的。”
李七夜上下打量着仙成天,不由笑了起来,说道:“诅咒你永不成仙,这也算是轻了。”
仙成天,仙下第一人,但是,却又有谁想得到,他竟然是受过诅咒,永不成仙,而且,下这诅咒的人,正是他的师父们。
而仙成天,他自己想破这个诅咒,那就必须成就仙人,只能用仙人的力量,去破这种仙人的诅咒,否则的话,这样的诅咒,就将会伴随着他一生。
所以,在这样的悖论之下,仙成天有可能永远都成不了仙人。
“是轻了。”仙成天坦然,看着李七夜,说道:“师尊他们又焉会就这样放过我呢?一样是要取我性命的,所以,圣师不就来了吗?”
“看来,你也准备好了。”看着仙成天,李七夜不由嘴角一翘。
“只怕,在这三仙界,没有多少人比我更了解圣师了。”仙成天迎上李七夜的目光,徐徐地说道。
“有多了解?”李七夜也看着仙成天。
仙成天真诚地说道:“如果圣师答应了我师尊他们的要求,那么,我只怕是必死无疑了。”
“这还真的有自知之明。”李七夜不由摸了摸下巴。
“所以,我也曾经战战兢兢过,每日提心吊胆,总是怕有一天圣师突然找上门来。”仙成天不由感慨地说道。
“又为何突然想开了呢?”李七夜不由觉得有意思。
仙成天徐徐地说道:“反正都逃不过一死,为什么要每日战战兢兢,当然是好好活着了,想尽一切办法,好好活下去。”
“所以,你也想从我手中活下去。”李七夜看着仙成天,露出了浓浓的笑容。
仙成天真诚看着李七夜,说道:“圣师,我有机会活下去吗?”
李七夜不由摇了摇头,说道:“只怕是没有。”
“我想也是。”仙成天认真地说道:“但是,我也不想就这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