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 男,今年二十四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

因为家庭原因, 小张大学没能读完就被迫辍学。

后来有幸进入路达,成为了路达的外围跑腿人员之一。

除了专职为各种检测部门送送样品, 去各家合作单位拿拿文件, 大事小事上跑跑腿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隐形功能,即各部门推卸责任的专职背锅侠。

学历在那里摆着, 在路达这种人才济济的顶级企业里,小张可能永远都无法杀出重围,进入企业的核心位置。

甚至于,连稍微像样点的部门都可能摸不着边。

在最为迷惘最为难以抉择的时候, 洛颀向他伸来了救命的橄榄枝。

也因此, 小张对洛颀可谓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

能为路家的太太开车,无疑是上天给小张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虽然无法构建路达内部的人脉以及关系体系, 但却可以直接进入领导的家庭核心。

只要好好干上一两年,取得了太太的信任, 到时候再好好在太太和先生面前求一求, 再进那些原先他想都不敢想的部门,就要容易得多了。

有了这层关系, 只要自己足够努力, 到时候想要升职加薪也会比别人更加容易些。

这些, 是小张打算去路家做司机时, 向自己女朋友分析过的利害关系。

洛颀是小张心无杂念一心想博个好前程时, 老天送来的跳板。

但他从未想过, 这样稳妥的跳板,自己也会有几率一脚踏空。

这些事情,洛颀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自己抬眼向前望去时,在后视镜中与自己无意间碰撞到一起的那双眼睛,慌慌张张躲藏的样子很是有趣。

洛颀心头一动,盯着小张的后脑勺看了片刻,随后,她重新举起镜子来,为自己补了一点口红。

最近一段时间,路潍州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她本以为是好事儿,可以给她足够的空间向路桥下饵,只可惜,一连好几次,路桥都把她当做空气,看都不看她一眼。

而最后一次,更是碰到了苏釉的枪口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所以今天,她才特意约了某小型娱乐公司的主管见面。

洛颀对她说,自己想尝试影视方面的投资,希望她能为自己提供一些小鲜肉的资料。

都是江湖上混的,对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当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这会儿,看着小张略显紧张却强做镇定,挺得笔直的腰板,洛颀风情万种地笑了一声。

要什么小鲜肉?眼前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

毕竟,和小鲜肉见面多有不便,万一被拍了不好解释,可与小张见面那可就太过名正言顺了。

而且,为他开车这段时间内,小张显然很是为自己着迷,一天里不知道要偷看自己多少回,想成事儿也容易。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足够忠心,而且他有固定的女友,将来想断也很容易。

口红盖子咔哒一声合了起来,在安静的车厢里想犹如子弹上膛的声音。

“小张,”洛颀媚眼如丝地往前看,问,“我漂亮吗?”

小张心里一紧,以为自己偷看的事情惹洛颀生气了。

他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地抬起眼来,不其然对上了洛颀笑意盈然的眼睛,那双眼睛那么媚,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小张忙惊慌地移开了眼睛,讷讷地出声:“漂……漂亮。”

何止是漂亮,简直是他从未见过得美。

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都要美了成千上万倍,美得他即便知道是错误,仍忍不住每天偷偷将目光梭巡在她身上。

小张总是暗暗为太太鸣不平。

觉得路潍州简直瞎了眼,家里已经有如此美丽的太太了,竟然还玩夜不归宿。

身后洛颀很轻地笑了一声,她将长发拢向一侧,慢慢向前倾身过来。

浓郁的甜香慢慢充盈鼻尖,涂着血红蔻丹的指甲轻轻搭在了他肩上……

那种感觉过于刺激,也过于奇妙,小张一哆嗦,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张到差点跟着抖了起来。

“你看,你好像太累了,”洛颀轻声说,气息有意无意地扫过小张的耳尖,“前面有个小道,不如我们拐进去休息一会儿说说话,等你好了再回家?”

——

阳光透过窗帘上的镂空星星洒进来,一颗星俏皮地落在了少年浓密的睫毛处,像是受到了打扰,少年有点不耐地抬起手来遮住了眼睛。

片刻后,薄被下少年的身体动了动,那双漂亮的眼睛也随之缓缓张开。

苏釉侧眸看了看时间,随即双手撑在身后慢慢坐起身来。

昨晚回房后,他很是认真地复盘了自己最近和路桥相处时的一举一动,并将自己错失的进攻点一一列举出来,以作警醒。

这件事一做就做到了后半夜,以致于他在梦中都在攻略路桥。

不过梦里的进展比现实中要快多了,而路桥也远没有现实中那么无情。

他会对他笑,与他接吻,会紧紧地抱住他,还会玩儿很多花样……

苏釉在梦里是有些激动的,所以张开眼睛后很是反应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路桥在梦中玩儿的那些花样,事实上和吕少言之前发给自己的那些小电影中的花样重合度颇高。

他在心底骂了句脏话,起身穿衣,待到洗刷后扶着楼梯下到楼下时,见路桥已经坐在了餐厅里。

今天的咖啡是刘嫂煮的。

空气里咖啡的香气同样是浓郁的,只是路桥面前的杯子却一点都没有动。

“今天起这么晚?”听到那特殊的脚步声,路桥偏过头来看他。

路潍州昨夜好像又没回来,而平时周末总是提前下来的洛颀,今天也不见踪影。

苏釉猜测,大概是多少有些顾忌自己那天的话,所以今天特意避开了和路桥单独相处的时间。

“嗯。”苏釉说,声音里有没休息好的慵懒绵软感,“昨晚没睡好。”

阳光照在他的侧颊上,照亮了他眼下两片乌青。

“你这是干什么了?”路桥看着他挑了挑眉,问,“你这是昨晚是被谁打了两拳吗?”

那双眼睛很深,带了一点很淡的笑意。

像是嘲弄又像是好笑,一点都不善良。

和睡梦中那种迷乱又性感充满了欲望的眼神有着天壤之别。

苏釉因梦中那个路桥而产生的心脏酥麻悸动感,在清醒的路桥面前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你昨晚梦游到了我房间,给了我两拳,”他无精打采地说,“怎么你不记得了?”

路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做梦了吧?”

苏釉刚捏起筷子来,闻言心头一惊,啪啦两下响,筷子心虚地掉落在了桌面上。

路桥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还真做梦了?”

又问:“什么梦,把你折腾成了这样儿?”

苏釉:……

您可真会说话。

本来做梦是很正常的事情,偏偏他昨晚做的是春梦。

这种情况难免会有些心虚,尤其撞上春梦主人公几乎能洞察人心的目光,他更是心头慌得厉害。

他捏起筷子来,放在齿间咬了咬,耳尖热意蒸腾。

路桥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似,他抿唇看了苏釉片刻,随即瞥开了眼睛。

餐桌上忽然安静了起来。

苏釉抱着咖啡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头脑终于清醒了些。

“哥,”他忽然想起件事儿,“我同学今天想到家里来看我,可以吗?”

昨晚他还和吕少言聊了几句,吕少言自告奋勇,说要过来帮他复盘。

旁观者清,苏釉想了想就答应了。

这话似乎让路桥颇为意外,他抬眼看他,本能地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随即又慢慢意识到,苏釉大概从没有把这里当家,所以请客人过来,还要先问问主人。

听着苏釉那句略带欢欣的「谢谢哥」,路桥慢慢将手里的餐具放了下来。

“这里是你的家,”他说,语气很平静,但却有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力量,“在自己家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什么事情都问别人。”

他把手一擦,又问,“哪个同学?”

“就我受伤时陪着我的那个。”苏釉说,“他叫吕少言。”

——

“哇,”吕少言在苏釉**打了个滚,又一骨碌爬起来趴在窗台往下望下面巨大的泳池,“住这么大的宅子也太爽了吧,比公园都要大了吧,还有湖。”

虽然他还没来得及去看路家的人工湖,但刚才来的路上,已经听邱叔向他介绍过。

“你可真是因祸得福啊。”他忍不住感叹。

“给你这样的福你要不要?”苏釉没好气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吕少言终于记起自己过来的任务,虽然心心念念着路家人工湖边的秋千,还是乖乖趴到了苏釉身边。

两个人头挨着头趴在一起嘀嘀咕咕,吕少言边听边恨不得把自己的大腿拍烂。

“你为什么要说没事儿?”他问,“不管有没有事,只要他问了,那就是有事儿啊。”

苏釉:……

“昨天那种情况,你就应该说你腿有事儿啊,”吕少言的腿终于有些受不了了,愤愤地将手拍在被子上,“不仅伤腿有事儿,好腿也有事儿,你那么坚强地金鸡独立给谁看啊?”

“爱情需要坚强吗?”吕少言问,然后又自问自答,“除了**,哪里都不需要坚强。”

苏釉:……

他羞愧地埋了埋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昨晚说腿有问题的话,像路桥那么绅士的人一定会抱你回卧室,他弯腰把你放在**的时候,你只要亲上去,”吕少言又拍了拍床,“你想想,他还能出你的卧室吗?”

他盯着苏釉看,恨铁不成钢道,“白长了这么一张脸。”

苏釉又埋了埋头,深感惭愧。

虽然吕少言也没谈过恋爱,但看过的片儿多啊,所以看起来经验就很丰富的样子。

从未有过哪一刻,苏釉产生过这种「片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你想想,”吕少言说,“如果昨晚你说腿有事儿的话,他还能有机会接那个辛免的电话吗?”

又说,“你再这么不开窍,人家就要和国外来的小情人儿双宿双飞了。”

苏釉脸埋得都快看不见了,刚要开口问吕少言再要点片儿,忽然门上咚咚响了几声。

两个人一静,齐齐抬头往门边看去。

苏釉平时为了知道路桥回来的时间,时常将门留上一道缝儿,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习惯,今天进门时竟然也没有将门关严。

“谁就要跟国外回来的小情人双宿双飞了?”门外传来路桥略显散漫的声音。

他们两个本来说话是嘀嘀咕咕,但谁知道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也不知道路桥站在门边听到了多少。

苏釉瞪了吕少言一眼。

吕少言立刻结结巴巴地补救。

“乱,乱世佳人。”他说,“路桥哥哥,我们在聊电影。”

他说着过去开门,乖巧地问路桥:“路桥哥哥要进来坐吗?”

“不了,”路桥说,站在门口往内看,“说悄悄话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嗯。”苏釉将脸从被子里抬起来,他脸上泛了红,眼尾斜斜飞起一抹绯色来,像是动了情,又像是害了羞。

路桥沉沉地看了他片刻,随即不动声色地瞥开了目光。

他本来是要出门,可从苏釉门前路过时,正好听到吕少言在教苏釉。

要说腿疼,抱过来之后要亲他……

刚要抬脚离开,苏釉忽然叫了他一声。

“哥,”他问,“你要出去啊?”

路桥此刻换了套衣服,浅灰色的衬衣衬得他气质冷冽又高贵,黑色西裤则将他一双长腿拉得挺直匀称,衬衣的下摆收进了裤腰里,展示出绝佳的好身材,手腕处金属腕表泄出来一点若有似无的冷光。

“嗯,”路桥淡淡地应了一声,“有个许久未见的朋友约吃饭。”

“哦。”苏釉撑着手臂坐了起来,但路桥没再看他,只微微向吕少言一点头,脚步就远去了。

“卧槽!”吕少言这次将门关紧了,他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又问苏釉,“你说,他是不是去和辛免约会了,我靠,打扮得这么帅,是几个意思?”

——

路桥去见的并不是辛免,而是崔如意。

昨晚离开疗养院后,他曾打电话向崔如意致谢,只是崔如意的电话并无人接听。

或许是手机的主人今天才看到未接来电,于上午回了过来。

崔如意定的是一家火锅店,口味很正宗,是龙城的老字号。

路桥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包厢里,正在讲电话。

见路桥进来,她对电话对面的人说:“我等的人到了,先挂了。”

又说,“你放心。”

语气颇为温柔。

“在国外呆了这么久,不知道多想念这家的火锅,”崔如意含笑看路桥,又将菜单推给他,“我已经点了一部分,你看有什么爱吃的再加一些。”

路桥按住了菜单,低头加了两个菜,然后才认真看向崔如意。

“姐,”他说,“你回国先去看我外公,现在又约我出来,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小桥就是聪明。”崔如意偏头笑了起来,“不过也不用叫我姐啦,只比你大了几个月而已嘛,叫我如意吧。”

崔如意长得极美。

她母亲是多年前的老牌影后,论容貌更是倾国倾城,可谓是一骑绝尘,据说甩了当年的第二名几百里地。

虽然嫁入崔家后就宣布隐退,但现在仍占着美人榜的榜首,多年来无人可以撼其地位。

崔如意肖母,和她母亲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颦一笑都和洛颀那种拿捏造作的美不同,是自然而落落大方的。

像阳光,耀眼,但舒服,惹人亲近。

“嗯。”路桥浅浅笑了一下,“听你的。”

崔如意将长发随意在脑后绑了个马尾,美艳中透出一股英气来,无论在哪里,这种人都是极其夺人眼球的存在。

和路桥坐在一起可谓是极其般配,就连来上菜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小桥,”锅里的红油开了,崔如意开门见山地问,“想必你也听说了,家里的长辈想要为我们联姻。”

“嗯。”路桥淡声应了一句,又问,“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崔如意笑了一下,“如果我说,要和路家联姻是我和我父亲共同做出的决定,你又怎么想?”

她眨了眨眼,笑道:“会嫌弃我吗?”

路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事实上他曾想过这种可能。“为什么?”他问,“为什么选我?”

“你长得最好看啊。”崔如意笑起来,“而且是咱们这一辈男孩子里最有前途的一个,虽然……”

虽然后面的话崔如意及时刹了车,但路桥仍知道她要说什么。

虽然桑家已经没落,虽然路潍州和洛颀根本拿不上台面……

但因为对他个人的欣赏,他们父女二人仍坚持于这些二代们中选择了他。

“可我从没想过联姻。”路桥客气地拒绝,“也没想这么快谈感情,就算真的要谈,也肯定会选我最心动的那一个。”

崔如意笑了起来,她看着路桥,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我答应我爸联姻这件事,也是为了哄哄他而已,我和你一样,从没想过联姻这条路,而且……”

崔如意顿了一下,说,“我喜欢的其实是女生。”

路桥怔了一下,看着崔如意没有说话。

“准确来说,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来找你帮忙的。”崔如意说。

路桥看着她,一言不发,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并未因意料之外的状况而露出一点情绪。

“你可真沉得住气,”崔如意赞赏地看着他,“如果我喜欢男生的话,我可能真的会选你,其实我……”

崔如意顿了顿,随即洒脱地一笑:“其实,我在国外谈了个女朋友,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只是最近,我爸可能发现了些什么。”

“所以,你想利用联姻来骗过崔叔叔?”

崔如意点了点头,“我就说你聪明,果然没说错。”

“我没想过联姻,”路桥淡声说,取了公筷往火锅里面下菜,“也没想过演戏。”

“我那天去看了外公,”崔如意没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我记得小时候,他老人家真是风姿卓然,多少人围在他身侧,他一个都不选,连看一眼都不看。”

她说的是路桥的外公桑庭竹。

路桥的外婆去世早,但外公却始终没有续娶,老人说,自己的心早就满了,再放不下别的人。

“我那时就想,这样的感情可真难得,我也想要。”崔如意说。

“可这次见到外公,我差点认不出他老人家来。”

崔如意沉默片刻,看向路桥。

“路桥,你不想让他老人家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商泰回归吗?”她问,“如果你帮我,我崔家的一切都可供你驱使,我帮你尽快完成心愿,你帮我忽悠一下长辈,算起来,你没有任何损失,又何乐不为?”

对任何人来说,这无疑都是一个十分诱人的交易。

可路桥却只垂眸笑了笑:“这一点,我自认凭自己的努力也可以做到。”

“那么,”崔如意看着路桥,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么,你情愿看着另一个女孩步上桑阿姨的后尘吗?”

空气似乎凝固了,路桥的神色终于起了波澜。

他的唇角抿得平直,可眸中那深重的苦意却一点点漫了出来,浓郁得像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我女朋友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崔如意说,苦笑了一下,“我不敢让她受到一点点的刺激,所以,我现在决不能让我爸发现她的存在。”

崔如意看向路桥,双眸灿亮,“我想保护她,路桥,而不是给她脆弱的心理加码,加到她承受不住。”

“我不能失去她。”她说,“别说联姻,就算是更过分的事情我也可以为她去做。”

“只要两年,”她说,“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假装在互相了解,只要偶尔出来看个电影喝杯东西,骗过我爸,两年后,我爸退休,我将全权掌管崔氏,到时候,我会和她结婚,也会好好报答你。”

蒸汽袅袅,隔着那些滚烫的气体与滚烫的话语,路桥的眼睛微微发烫。

他的母亲没有这么幸运,没有人肯保护她,肯为她牺牲,他们做尽苟且之事,且厚颜无耻地将一切加在她的身上。

她那么爱他,可她心里被压得东西太多太重了。

所以,对他的爱都挡不住她从高处跳下的脚步。

路桥的手握紧了,但那个叫沈涟漪的女孩子的诊断报告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我答应你。”他缓声说,声音略微沙哑,“但不是为了你的报答。”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希望那时候自己的母亲也能遇到愿意为她伸出援手的人,那样,他或许就不会失去妈妈。

他在帮沈涟漪,可又何尝不是在帮助自己的母亲?

他多想穿越回去,可以将手伸给自己的母亲啊。

“这两年内,请你一定为我保密,”崔如意说,声音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感动而略微有些颤抖,“路桥,我得到了外公那样的爱情,希望你也可以。”

——

这一晚,路桥醉得很是厉害。

苏釉金鸡独立着和邱叔一起将他送进了房间。

路桥的床很大,也很软,人往上一趴就微微下陷。

苏釉坐在床沿上,垂眸打量陷在被子里的路桥。

即便是喝醉了,他的衣物仍穿得整整齐齐,表情亦十分冷静,除了耳后略微泛起薄薄的浅红外,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

以至于苏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

不过,能容许自己坐在他床边上,又让苏釉很快确认他确实是醉了。

苏釉的手指紧了紧,不觉想起吕少言今天的言传身教。

其中的精髓只有四个字,吕少言如是说:“主动,大胆!”

苏釉沉默片刻,慢慢向路桥伸出手去:“哥,我带你去洗澡?”

路桥点了点头,但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手伸过来,搭在了他的手心里。

牵着路桥往浴室方向走的时候,苏釉心头忍不住地狂跳,一忽儿想起自己还没缠防水膜,一忽儿担心会不会太激烈,伤腿能不能受得住。

谁知,刚到浴室门口,路桥就下了逐客令。

他嗓音微哑,但声线却很稳:“出去。”

“我陪你洗澡啊,”苏釉试图哄他,也确实担心他一个人在浴室里,万一摔了碰了,于是放软了声音,“都是男孩子,可以一起洗澡。”

路桥扶着浴室门框站稳了身体,他垂眸看苏釉,好像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来。

“苏釉?”他问。

“嗯。”苏釉立刻点头,双眼亮晶晶地看他。

可确认了苏釉的身份后,路桥却好像更加抗拒他随自己进入浴室,甚至还没轻没重地推了他一把。

苏釉还未站稳,就听浴室门哐当一声被关了起来。

苏釉坐在浴室门口等路桥,听着门里哗哗的水声,他想,路桥留给自己的关门声可真是够多的啊。

浴室里水声停了,过了好一阵,直到苏釉要着急的时候,路桥才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

“哥,”苏釉忙蹦跶过去,他牵起路桥的手,上上下下为他检查了一遍。

还好,并没什么伤痕。

他金鸡独立无比坚强地再次将路桥牵到了床边,看着他安静地躺下,合上了眼睛。

路桥安静的时候少了些冷意,看起来比平时更容易接近一些。

他的眼睫纤长,眼尾上挑,勾出很好看的弧度来。

苏釉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想去为他盖上被子,可不知为什么,他的手只走了很短的一点距离,就停在了路桥的睡裤裤腰处。

他跪坐在地上,单手去拉路桥的睡裤,头微微往下伏去。

只是下一刻,一只手便迅速又精准地抓住了他的头发,阻止了他的动作。

路桥的声音哑得厉害,嗓音却十分冷厉。

“出去!”他说,像是带着无限的厌恶。

不知道为什么,苏釉蓦地想起了吕少言今天随口吐槽他的那句话:“你不会是先喜欢上他了吧?”

苏釉从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任何人。

可此刻,路桥拽住了他的发,不算很疼,可那些发丝却仿佛连着他的心一般,堵得难受,让那颗心没法顺利跳动。

苏釉坐在地毯上抬起脸来,眼里不觉泛起了一点水光。

隔着那点朦胧的水雾,他的视线对上了路桥的视线。

路桥看着他,目光冰冷锋利,几乎能在皮肤上割出一道道口子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抓他头发的手,指腹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苏釉?”他问,像是刚刚才认出他是谁一般。

“嗯。”苏釉紧紧抿着唇,向他点头,眼尾因为忍泪而泛出了绯色。

“苏釉,”路桥冷厉的语气温和了下来,带着一点轻微的哑,他叫他的名字,像哄小孩子一样对他说,“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随后他闭了闭眼,眉目间露出一缕难言的隐忍与懊悔之色。

“乖。”他说,“出去。”

作者有话说:

桥儿以为是别人在接近自己,所以才会这么凶,QAQ;

第22章 (二合一)那样的眼神说不上柔媚,却更像是在挑衅。

事实上, 路桥昨晚并没有喝太多酒,但或许是因为忆及往事的原因,却意外醉得特别厉害。

他其实是知道自己醉了的。

因此特意掌控着情绪, 没有说太多话,也没有做出格的事儿, 努力把记忆理清。

可是……

还是有部分记忆, 不知道是混乱了还是断片了,他分辨不清究竟是发生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而那些,全部都是他回家路上吹过风之后的事情。

撑着宿醉的头疼, 他和每个工作日一样,将自己整理得干净整洁。

大约是因为他喝了酒,今天刘嫂没有送咖啡上来,而是送了碗温度凉得正好的醒酒汤。

醒酒汤里放了红糖, 路桥喝了一口, 甜滋滋的。

“谢谢。”他双眼中含着浅淡的笑意,向刘嫂道谢。

“可别谢我,”刘嫂笑眯眯地说, “这醒酒汤啊,是小少爷一早起来熬的。”

路桥愣了一下, 没想到苏釉还会这个。

刘嫂看着他的表情, 特意放低了声音:“听说,他亲生的那个爸爸, 是个酒鬼。”

路桥没说话, 可捧着汤碗的修长手指却微微收紧了。

他不动声色地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看到苏釉的身影, 才又将视线转了刘嫂一眼。

那一眼很浅淡, 可刘嫂却莫名心里一凉, 随即讪讪地住了口。

“苏釉呢?”路桥问。

“小少爷在外面逗狗玩儿呢。”刘嫂说。

路桥点点头,他沉默着将醒酒汤喝了,随即站起身来:“我去叫他来吃早餐。”

“诶。”刘嫂应了一声,刚捏着空碗要回厨房,路桥却又蓦地站住了。

“刘嫂,”他问,“昨晚回来后,是您照顾的我吗?”

“怪不得老邱说少爷昨天醉得厉害呢,”刘嫂听他这样问又忍不住笑开了,“昨晚我睡下了,听老邱说,是小少爷留下照顾了您。”

某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倏然从脑海中闪过,像隔着重重迷雾般,路桥没有办法看清,更没有办法抓住。

他微微点头:“嗯。”

又说:“知道了。”

今年立秋似乎比往年早一些,虽然白天的阳光下仍十分炎热,可龙城的早晚却已渐渐有了一点秋凉的意味。

尤其今天还是个多云天,太阳自云隙间透出一点光来,撒得零散而斑驳。

路桥走出主宅的大门,拾级而下,绕过姹紫嫣红的花圃,视线只一转就看到了远远的草坪上,单手撑在身后,席地而坐的少年。

苏釉穿着校服的白衬衫,黑发被风吹的扬起来,那衬衫亦被风吹得紧贴着皮肤,看起来十分消瘦。

此刻,他正一只手里不知捏着什么东西在逗大贝玩儿。

不知道为什么,大贝仿似和他很是投缘。

洛颀来了路家这么久,也不是没有试图讨好过大贝,可大贝却见一次就要咬她一次。

偏偏见了苏釉,就莫名地温和起来,平时总是闲不住的性子,也能陪他趴在草坪上安安静静地玩儿。

大贝穿着生理裤,尾巴懒洋洋地摇。

苏釉本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平时总遛大贝的老李叔向他解释了缘由。

“那,它会难受吗?”苏釉问。

“年轻的时候会,现在年龄大了就好多了。”老李叔误会了苏釉的意思,呵呵地笑,“动物发起情来和人不一样,以前看它难受得厉害,少爷还特意让人带去配种站帮他解决呢?”

“什么?”苏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他耳尖一片通红,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连动物都知道帮忙解决,怎么他自己就不行?”

想起昨晚的事情来,他耳尖一阵滚烫。

从大贝的生理裤上移开视线,他向远方看去。

绿草茵茵,树木森森,人工湖的一角在阳光下泛起柔柔的水波,风随流云,空气中都是秋天清爽的味道……

与大自然相比起来,昨夜的那些事情好像又不是什么事儿了。

人类太过渺小,犹如蝼蚁,蝼蚁间的事儿,算得上什么事儿呢?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起床,有没有喝醒酒汤,喝不喝得习惯,”苏釉用自己手中的细木条轻轻地戳了戳大贝翘起来的前爪,“不过我自己觉得,我煮醒酒汤还是很有一手的。”

毕竟也是为苏怀民煮了十几年的醒酒汤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大贝一双笑眼笑眯眯地看着他,前爪轻拍他手里的细木条。

本来力气一直都十分柔和,可不知看见了什么,它忽然嗷呜一声,细木条也应声断裂。

“大贝。”身后传来一声略微威严的低喝声,大贝刚起了一半的身体重又悻悻地伏在了地上。

苏釉的手一松,断裂的细木条也随之跌了下去。

“哥。”他偏过头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光而来。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这个角度看过去,一双腿长到近乎逆天,因此步子也迈得极大。

不过几息的时间,路桥就来到了他身边。

“吃饭。”他垂眸看他,言简意赅地说。

见路桥本尊现了身,苏釉又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抿了抿唇,一时就那样愣愣地抬着脸看他没有说话。

“怎么?”路桥说着,拿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外侧,“傻了?还是要我求你?”

就奇了怪了?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在这里尴尬,这人却好像一点都没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

也对,毕竟昨晚要脱别人裤子的不是人家,而是自己。

苏釉正自腹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向他伸了过来,见他没动,那只手的食指向他轻轻勾了勾。

不自觉地,苏釉就抬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了那只手上。

路桥的手掌干燥,温暖,在初秋微微发凉的晨风中,让人觉得舒适,也有安全感。

那只手的力量也很大,它握住苏釉的手,很轻易地就将他从草地上拉了起来。

“昨晚……”

两人面对面站着,路桥垂眸看他,将他头顶不知在哪里沾到的一点草屑摘掉,送到他眼前给他看。

他嘴角勾着笑,看起来不太善良,像是想要笑他。

苏釉抿了抿唇,将那根草屑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他很漂亮,眼神清澈,不笑的时候略显冷清。

让路桥觉得,自己昨夜看到的那些朦朦胧胧的片段应该都是梦境。

虽然他在梦中对他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可事实上却全是源自于他对他的勾引。

他好似看到他对他俯下身去,用牙齿咬着他睡裤的边缘往下拉,那双此刻看起来无比纯洁的眼睛,像在笑,又像是在邀请。

那样的眼神说不上柔媚,却更像是在挑衅。

挑的人心头火起,继而蔓延全身。

后面的记忆都是混乱的,路桥只记得,自己抓住了一条细白的脚腕,低头去亲吻上面小巧的踝骨。

……

他强抑住自己的目光不要往下看,去看苏釉的脚腕,或者脚踝,而是问道:“听说,昨晚是你在照顾我?”

听说?

苏釉看着他,眼睛微微张大了一瞬。

难道,昨天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当做没发生?

苏釉心底的尴尬不觉散去了些,眼睛也微微弯了起来,冲路桥点了点头。

“谢谢。”路桥垂眸看他,眼神很深,和他背后明亮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夜半醒来,嗓子里火烧一般难受时,路桥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

和往常不同,再一次水杯里装了满满的水。

那一瞬间,路桥几乎心跳失衡,甚至以为这两年的经历都是一场梦,而他母亲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

他年少时很贪玩,喜欢冒险,连笑起来都是阳光灿烂的,一双凤眼能迷死人。

但无论玩儿的多疯,他都会按时回家,也从不吸烟从不喝酒。

第一次喝醉,是在他成年的那天晚上,被郑铭和严鹤炀几个人灌得烂醉。

那一晚,桑晴彻夜照顾他,半夜他嗓子如着了火般疼,一睁眼醒来,就看到桑晴坐在床边看书的侧影,以及床头柜上放着的为他擦脸的毛巾,和一玻璃杯凉到恰到好处的水。

他把水喝了,将桑晴赶回房间休息。

后来,年龄渐长,他接触的人越来越多。

偶尔也会喝酒,每次喝醉了,都是桑晴亲自照顾。

即便后来她不会彻夜守着,但每次他半夜醒来,床头柜上总是放着一杯她为他凉好的水。

路桥并不确定桑晴是什么时候患上抑郁症的。

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么温柔,眼睛里好像总是含着笑意,也会永远把他当做小孩子宠爱,好像她永远都在。

所以失去她的那一天,对他的打击才那么大。

桑晴走了,他的世界也坍塌了,那些曾经对他有着无比巨大吸引力的跳伞,滑雪,赛车,击剑……

一夜之间,仿佛全部失去了魅力。

或许并不是那些东西失去了魅力,而是他对自己产生了深重的质疑很厌弃。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失去母亲痛不欲生,可没有人知道,比痛不欲生更可怕的是,他心底其实对自己有着十分深重的恨意。

他恨自己没有察觉母亲的异常,恨自己没有给母亲更多一点的关心和爱,更恨自己没能救下母亲……

那是他本以为,会陪他走很远很远的路的人啊,那也是他最爱最爱的最依赖的人啊,却猝不及防地从他生命中仓促退场。

那时候路桥22岁,在读龙大,也是他母亲的母校。

时常犯了错误,他就会抱着桑晴的手臂撒娇,叫她学姐,一逗一个准儿,桑晴保准会笑。

他身边的追求者众多,而身边很多人也已经步入爱河,开始试着去吃恋爱的苦。

路桥那时候以为,大学读完,自己说不定也可以遇到合适的人选,可以带去给外公和母亲看。

但后来,他再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尤其在自己的父亲趁外公打击过重住院期间,侵吞了商泰后。

他更是一夜长大,也一夜成熟,清醒又冷静地把目光放在了自己从未怀疑过的父亲身上。

拿到那叠厚厚的调查资料时,路桥连手都是抖的。

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成了冰碴子,扎透了他每一寸皮肤,可唯有一颗心却燃起了熊熊怒火,那火焰冲天,以他的心脏为燃料,熄灭的那天,他的心也已变成了一腔死灰。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随着母亲死去了。

可他却又必须要好好地活下来。

为了外公,为了母亲,为了有一天,让路潍州失去一切,悔不当初,为了让他和洛颀到桑晴的墓碑前磕头谢罪,为了让他看清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生命中只剩了这些,再没有其他。

这些未达成之前,他觉得自己也不配谈其他任何东西。

无人知道,他表面上稳重得体,绅士高雅,可骨子里却是偏激而疯狂的,那个笑起来阳光灿烂的路桥,早就随着母亲埋入了深深的土地里。

从此以后,他眼里只剩了工作,为此也时常喝醉。

可也因为看过环绕路潍州的那些男男女女讨好而没有底线的嘴脸,因此极度厌恶任何陌生人靠近触碰自己。

包括酒后。

即便邱叔和刘嫂或者朱宇偶尔会扶他上去,也没有办法在他身边久呆。

而他床头柜上的杯子,再没有那样温馨的一杯水过。

直到昨晚。

那杯水让他如死灰一般的一颗心忽然又活了起来。

路桥不知道,这些日积月累的,微小,炙热,而又敏感的东西,叫做心动。

——

苏釉的腿伤了,路潍州本意是为他安排一个司机,方便上下学接送。

可不知为什么,苏釉偏偏看上了小张。

洛颀不得不忍辱负重,让小张早晚上下学的时间,两点一线地接送苏釉,把自己在那个时间段的需求降到了最低。

上下学的时间大部分会堵车,尤其苏釉腿又不好,小张每每要到教室接他,占用的时间就会更多一些。

也是因此,洛颀和小张单独相处的时间就明显减少,去掉白天正常的安排,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成事。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月底。

这一天下午放学时分,苏釉接到了路升的电话。

路升成功升入市场部,今晚要在三千请大家庆祝一下。

苏釉之前就听路潍州和路潍勤通话时说过这事儿,但是路潍州当时说周末会在家里为他庆祝。

苏釉没想到,他在外面庆祝也会邀请自己。

大约见他许久没说话,路升那边笑了下,很温和:“一起来吧,小桥也来。”

“那好,”苏釉说,“不过我放学过去,可能会有点晚。”

“大家都忙,”路升说,“定得时间本来就不早,晚点放学我过去接你。”「不用了,」苏釉笑,“小张会来接我。”

路升知道这个情况,便应了一声,未做强求。

挂了电话,苏釉在学校门外的花店定了一束鲜花,然后去了周茉的咖啡屋。

他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磕不碰,不跑不跳,不过度使用就没有太大问题。

所以最近,下午放学后,他都会和往常一样到咖啡屋帮忙,晚自习结束的时间再返回学校门口,等小张过来接自己回家,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苏釉去花店取了鲜花,然后站在学校门外等着小张。

可直到学校门前几乎已经没了人影,小张却仍然未到,不仅如此,连电话都没一个。

苏釉又等了片刻,才将电话拨给小张,可铃声响了许久,对方都无人接听。

他捏着电话在灯下站了片刻,随即拨给了洛颀。

电话在床畔不停地响,小张略显忧虑地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洛颀问,语气里有很明显的不高兴,“你到底行不行,不行以后就断了。”

小张肩背和额头都是汗水,闻言忐忑道:“不去接小少爷真的能行?”

“他那腿都能走了,”洛颀的指尖在小张结实的肌肉上游走,带着挑逗性,“以前能行,现在怎么就不能行?”

随即又有些心烦地埋怨:“都怪那个张太太,不就是多输了几个钱,非拉着不让散场。”

“我们都多久没在一起了?”她问,在小张侧颊亲了一口,“你难道都不想我?”

“怎么可能不想?”小张都快想死了。

二十四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龄,以前没有洛颀,和自己女朋友他的频率也不低。

只是现在吃过了大餐,再看姿色平平的女友,小张多少有些吃不进嘴了。

所以,即便最近没有机会和洛颀颠龙倒凤,他也没再怎么碰过自己的女友。

憋了这么久,他自己也不舍得放弃这一次机会。

电话铃声停了下来,小张俯下身去,路灯灯光投在窗帘上,隔着薄薄一层玻璃,里面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

又是无人接听?

苏釉疑惑地蹙了蹙眉,刚要去搜索打车软件,电话却又意外地响了起来。

不过来电并不是洛颀或者小张中任何一个,而是路桥。

路桥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低沉悦耳,十分好听:“今天路升的庆功宴,我听郑铭说他也请了你,你过去吗?”

“嗯。”苏釉说,“他们说哥也去。”

那边像是很轻地笑了一声:“我不去你还不去了?”

“嗯。”苏釉又应了一声,“哥不去,我也不去。”

路桥手里捏着采购合同,闻言动作顿了顿。

就在半个月前,附中图书馆的捐赠仪式上,到场的不仅有魏琴,还有她的丈夫,掌管龙城经济的一把手付龙涛。

仪式结束后,路桥和魏琴夫妇一起用餐,顺便谈了一些政府部门的采购计划。

而这份合同就和其中很大一部分相关。

最初,这些单都是在商泰的,后来跟着路潍州一直在路达。

只是路潍州并没有太多的商业才能,这两年的合作更是频频出现问题。

这时,路桥的尚科恰如其分地顶了上来。

尤其魏琴还特别欣赏他,自上次见面后,已不止在付龙涛面前提起过一次。

手里捏着合同,路桥的心情其实是很好的,闻言笑了一声:“胡说八道。”

又问,“到哪里了?”

“还在等车,”苏釉说,低头闻了闻怀里的鲜花,白色的百合间着几支金色的向日葵,“不知道怎么了,小张今天没来,电话也没人接,我正准备打车呢。”

“你现在在哪?”那边问,“教室还是外面?”

“在学校门口。”

“你先不要打车了,我过去接你,”路桥偏头往外看,“这会儿不堵车,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

等路桥的时候,学校已经完全没有人进出了。

黑色的金属大门闭合上,校园里看起来森森的,一点都没有了平时的活泼与热闹气息。

苏釉抱着花,抬脚轻轻踢面前的小石子,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响动。

几个男孩子从学校里偷偷翻墙而出,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我靠,”其中一个差点没站稳,看向最先下来的那个男生,“老大,是东方不败?”

“什么东方不败?”另一个说,“上次都被我们老大打成高低脚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让何显想起了那次胜之不武的交锋。

哦,不是交锋,毕竟人家手都没抬一下。

他还记得那天苏釉疼到苍白的脸色和无比隐忍的表情。

他为自己的胜之不武而无比羞愧,尤其后来见到苏釉腿伤得那么严重时,更是觉得很难接受。

以至于前段时间,有苏釉在的地方,他都尽量避开。

确实是没脸。

“他为什么抱着花?”最初那个男生说,“不会是要向人告白吧?”

何显咳了一声,本来想走,但不知为什么,却抬脚向苏釉的方向走了过去。

苏釉正抱着花东张西望,忽然看到那几个翻墙的男生向自己走了过来。

他隐隐觉得前面那个好像有点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对方是谁。

对方一行三人,看起来来势汹汹。

苏釉不自觉站直了些,虽然他的腿还没好全,但以以往交手的经验来讲,要打这几个人还不成问题。

只是……

他低头看看时间,万一被路桥看到就不好了。

“苏釉。”最前排的男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苏釉冷冷地看着对方,弯腰将花放在地上,“要打就打,少废话。”

“我靠!”身后那两个男生吓了一跳,直接停住了脚步。

何显也愣了一下,但还是往前走去。

“我不是要打架。”他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约的人到这个点都还没来得话,应该是不会来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花,心里又莫名升起一点安慰来。

原来,连东方不败也有约不到的人啊?

“是吗?”苏釉微微偏头,“他说了要来,就一定回来。”

他的声音很淡,但却十分笃定。

他这样说,何显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沉默着往苏釉身边站了站,垂眼看他的腿。

那双腿很细,很直,被包在洗的泛白的牛仔裤里。

“上次的事情对不起,”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何显心里终于舒服了些,“我当时确实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不躲。”

“我没怪你。”苏釉说,声音很淡,是真的不在意的样子。

远处有车灯亮了起来,苏釉一眼认出了路桥那辆威风的黑老虎,他看着面前同样高大英俊的何显,突然灵机一动。

“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好的话,”他轻声道,“可以帮我把花拿起来吗?我的腿还没有好全,弯腰会有点吃力。”

“那有什么?”何显道,立刻弯下腰去。

他将花抱起来,像是有些讨好地苏釉怀里送。

像是不太相信他的诚意一般,苏釉顿了片刻,才缓缓地伸出手去,将那束花接了过来。

随后,他冲何显一笑,那一瞬间,让何显莫名想到了春天。

遍地鲜花,春光烂漫——美不胜收。

“小少爷可真是受欢迎啊。”车子越驶越近,朱宇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他身后,车厢昏暗的地方,路桥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

看那个男生抱着花接近苏釉,看苏釉在片刻的犹豫后将花接了过来,看他绽开那样纯粹又喜悦的笑,照亮了整条长街。

那一瞬间,他的眸色蓦地深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春梦夫夫二人组,没写到我想写的地方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