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出现在心里的感受是什么。

你一直想见的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你的眼前, 坦**地诉说着对你的思念。

时间无声地走过,转眼已经到了十月份,夏天的燥热已经过去了大半, 晚风疏旷,带来清凉的舒爽。

薄彧背后是一片矮小的墙角, 低矮的灌木丛泛着暗色的绿,浓得像是要滴翠,郁郁葱葱的叶片之间,淡白色的木芙蓉悄无声息地盛放,花瓣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像少女新婚时雍容华贵的婚纱裙摆, 庄重而盛大。

嫩黄的花蕊颤颤巍巍冒出头来,花瓣洁白如新雪,细碎的水红在花瓣的脉络之中蜿蜒, 冷白的月光如纱, 温婉柔和地为她披上一层朦胧的白纱, 微风浮动,花瓣随风摇曳,宛若明眸善睐的少女。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 在顾栖池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薄彧就踏着步子拥了上来。

他的力道很大,双手揽在他的背部,头也埋在他的颈窝里,毛茸茸的一团, 有些痒。

木芙蓉是没有香气的, 又或者说, 它的香气太过于清淡, 叫人难以捕捉。

薄彧身上没有香水的味道,他风尘仆仆赶回来,眼睑之下还有淡淡的乌青,瞧着很疲惫的样子。

在来见顾栖池之前,他在附近随便找了个酒店,飞速冲了个澡。

顾栖池能闻得出来,他身上的那股很淡的香气,是自己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

自从顾栖池搬进了薄宅,薄彧就把一切的有关味道的东西都换成了和自己一样的。无论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就连牙膏也都换成了同一款樱桃味的。

顾栖池没说什么,却也能猜得到薄彧喜欢那个樱桃味牙膏的原因。

他喝醉那天蓄意勾引薄彧的时候,身上喷的香水,就是樱桃味道的。

“顾栖池。”薄彧喊他,那双骨节分明略带薄茧的大手下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腰间,轻轻环住。

薄彧又有些郁闷,哪怕找了专门给他做饭的大厨,顾栖池还是瘦了很多,腰围也更细了,就这么虚虚揽着,也能察觉到对方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

“你又瘦了,我不在,你就对自己这么不好吗?”他语气有些责怪。

顾栖池喉结滚了下,心脏不受控制地在胸腔中震动,鼓声很大,在耳膜处发出剧烈的振动声,他微阖着眼,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几乎是贪婪地嗅着薄彧身上的味道,从他的身上找寻到更多的有关于于自己的痕迹。

手也不自觉收紧,回抱住薄彧。

顾栖池哑着嗓子开口,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脆弱:“薄彧,我有努力照顾好自己。”

像是心虚一样,他的五指蜷缩了一下,在薄彧的后背留下是个浅浅的指印:“只是结果没有那么尽如人意。”

这家餐厅是一家私房菜,私密性很好,来的人也并不多,是以门口有些萧索,看不见什么人影。

罗千千替他们俩观望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偷拍的狗仔之后,这才放下心,美美地藏在驾驶座里磕着cp。

路灯下的光笔直的倾泻下来,几束光线昏黄而暧昧,隐隐可见流动的光河之中浮动的细小灰尘,孤独却又灿烂。

橙黄的灯光里,两个人互相拥抱着,模糊的光影在他们的周身模糊出一圈朦胧而梦幻的光晕,美得不像话。

这一个多月以来每天冷着脸的顾栖池终于有了开心的表情,分明还是那张脸,面上的寒霜悄然无声地消融,褪去了那层冷冰冰的壳子,顾栖池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温柔的光芒。

澄澈眼眸中自然流淌的笑意,上弯的嘴角,说话的语气,还有全身心投入拥抱的姿态,就连瘦削的骨骼线条,都是松弛信任的。

剧组里常有人说顾栖池是个冷冰冰的清冷系大美人,瞧着生人勿进的,一点都不好相处。

罗千千每次听到时都会很认真地和他们反驳说:“才不是,顾老师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只是性格有些慢热。”

顾栖池的温柔,不显山漏水,隐藏在很多琐碎的细节里——

比如会在下着暴雨的天气里把阿瓷捡回家;会在看到受伤的工作人员时默不作声递上一盒防水创可贴;会偷偷出钱,给附近的环卫工人发放免费的冰镇绿豆水和小扇子;会在酒店里囤积大包的优质猫粮,每天早上出工的时候默默在附近几个角落里倒入猫粮,给那些流浪猫一份丰厚的餐食;也会在发现她生理期肚子难受时,给她买了一大包暖宫贴,还让刘师傅给她做了红糖甜汤圆……

这些琐碎的小事串联起来,像一幅徐徐铺陈开的画,一点一点勾勒出顾栖池这个人本来的模样。

温柔的,含蓄的,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个世界。

哪怕这个世界曾经把他伤害的那么深。

就像泰戈尔所说的那样:“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这份温柔在面对薄彧时,会无限的放大,顾栖池会自然地流露出眷恋与信任的姿态,眼神之中都是多情和缱绻。

眼见着两人马上要拥吻了,罗千千磕了一声,很有眼力见地开着车离开了这片地界。

毕竟身为生活助理,有时候要留给自家艺人足够的生活空间嘛。

薄彧还埋在顾栖池的肩窝里,他的锁骨线条单薄而纤弱,白皙如瓷,泛着冷白的光,薄彧又有点牙痒,他舔了下唇缝,然后咬了上去。

力道并不重,甚至轻的有些像小狗撒欢,只是在上边留下了一个线条明晰的牙印。

顾栖池什么都没说,一声都没坑,只是安静地纵容着薄彧的行为。

过了片刻,薄彧才抬起头。他比顾栖池高,路灯的投映之下,身高优势显露,他身体的阴影恰好笼罩住顾栖池,是一个很让人有安全感的姿态。

薄彧的手抚上他的脸,挪到他的耳垂上。他的耳垂小巧而精致,浑圆的一颗,在薄彧的反复揉捻之下充血发肿,由白皙变得通红,像戴了副红色的珍珠耳钉一样,鲜红而刺目。

薄彧的声音很闷,低哑又裹挟着浓重的情绪,他掀起眼睑,不是很情愿地开口问他:“顾栖池,我犯规了吗?”

这下轮到了顾栖池不解,他仰起头,脖颈与下颌之间纠缠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皮肤白皙的像雪一样,又渲染开一片橙黄的光,瞧着暖洋洋的。

他不解出声询问:“什么犯规?”

薄彧的视线极具侵略性,像黑夜里勃勃待发的狼一样,紧紧锁住自己的猎物,目光从他充血的耳垂一寸一寸挪到他潮湿的眼,挺翘的鼻,和形状饱满泛着水红色光泽的唇瓣上。

薄彧想,这是个很适合接吻的高度。

只要顾栖池踮起一点脚尖,他低头吻下去……

但顾栖池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薄彧低敛了眉,微微倾身,认真回答他:“我不可以来探班的规定。”

顾栖池笑了下,笑意几乎是放肆地在这张脸上蔓延,他的桃花眼微弯,眸中的光细碎而璀璨,像漫天闪烁的星斗,胸膛也微微起伏,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是大。

整个人生动又明艳,比墙边生机勃勃的木芙蓉还要美上几分。

顾栖池笑他:“薄彧,我现在应该算是放假。”

言下之意很明显,不算他犯规。

他说完这句话,手像是无意识地触碰到了薄彧的衣领,指甲很轻地剐蹭过薄彧**在外的脖颈,随后伸出舌头舔了下唇缝。

灯光下,顾栖池水红的唇瓣又覆上了一层晶亮的水渍,像是熟透了的艳红浆果,饱满的果汁快要喷溅出来,惹人采撷。

薄彧就着这个高度吻了下去。

他的手从顾栖池的耳垂处逐渐下移,牢牢地按住他的后脑勺,钳制住他的下颌抬高。

薄彧的舌头就这么闯进来,没带任何一点前兆,凶狠的叩开牙关,紧紧缠住顾栖池的舌头,急躁地吸吮。

顾栖池呜咽出声,顺从地张开口,双手环绕上薄彧的颈,抬起头承受着他的亲吻。

肺腑中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掠夺殆尽,口腔中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被放过,薄彧咬着他的舌头,唾液交换,随着喉结的滚动,被薄彧尽数吞掉。

暗夜晚香浮动,木芙蓉的叶子在风中簌簌的响,还能够听到很清晰的水声搅动的声音。

顾栖池尝到了一点柠檬的味道,薄彧应该是洗漱完直接过来找他的,牙膏的味道带着点微凉,又沁人的甜。

唇瓣和舌根都被吮得发麻的疼,顾栖池眼角被逼出泪来,眼底一片潮湿,眼周附近的皮肤也是一层很淡的红。

(审核你好,只有脖子以上的亲吻,没有其他的,请您高抬贵手)

等到薄彧放开他时,顾栖池被薄彧紧紧锁着腰,才没有因为腿软掉下去。

他小幅度地喘着气,明明已经和薄彧接过很多次吻了,却还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呼吸。

又或者说薄彧亲得太凶,实在是让他有些无能为力去思考什么怎样呼吸的问题。

顾栖池眼底的潮色很快化作实质,雾气由淡变浓、变厚,白茫茫一片,视野之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旋即又积蓄成泪花,顺着眼尾流下。

“老婆。”薄彧喊他,他眸色很深,眸中的墨色翻滚不休,扣在顾栖池后脑勺的手强硬地把他掰正,正对着自己,手指伸出来按上顾栖池的唇瓣,很重地摩挲了一下,将上边的水亮抹的更加均匀:“把舌头伸出来,再让我亲一会儿,好不好?”

顾栖池微阖着眼,压根想不出拒绝的话。明明身体抖得很厉害,却还是纵容地服从了薄彧的话,他总是允许薄彧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放肆。

毫无底线一样。

顾栖池被他紧紧抱着,身上也不自觉沾染了他的味道。

山茶花味的沐浴露香气,还有清爽的柠檬的甜味。

夏天穿的衣服衣料都很薄,顾栖池只穿了件柔软的白色棉质的T恤,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薄彧的手臂扣在他的腰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与微微鼓动的动脉,滚烫的贴在皮肤上。

顾栖池觉得不止他的血液沸腾了,大脑也是,有些被麻痹一样的眩晕感浮上。

不知过了多久,顾栖池才被薄彧放开,牵着手走进了那家私房菜里。

餐厅的布置是偏江南水乡的风格,白墙黑瓦,山水墨画一般在雨中勾勒,屋顶是天青色的,很像江南的烟雨天,雾气朦胧,经久不散。

顾栖池脑袋还晕晕乎乎的,就这么一路被薄彧牵了进来,全程静默无声,还没缓过先前的那股劲来。

这家私房菜是薄彧的朋友在这边开的,价格抬得高,菜色也足够精致。

门厅不像其他饭店一样,是人造的流动喷泉或者淌着水的假山,而是一个挖的很深的水池,里面是流动的活水,黑色的淤泥静悄悄地没底,被人精心照顾的荷花在十月份竭力吐着芽,粉白的花瓣包裹住嫩黄的花蕊。

门口的风铃随着客人进出的声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玉石一样,泠泠作响。

随着行人的走动,餐厅里随处可见的荷花装饰与荷花挂件在衣袖摇摆间浮现出很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薄彧报了名字,抱着顾栖池跟着侍应生上了二楼的包间,依旧是古色古香的设计。

偌大的屏风遮挡了大半的视线,上面绣着的花纹巧夺天工,都是老板拍来的苏绣,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屏风投下的巨大阴影斜斜向下,不偏不倚,恰好投映在薄彧的脸上。

狭长的凤眸低敛着,认真地看着菜单,眸色里的穿不透的墨色略微消散些许,透出些慵懒恣意地餍足,鼻梁挺翘,轮廓锋利而冷峻,薄唇微肿着,是殷红色。

给他禁欲寡淡的脸上无端添了几分性感。

顾栖池的视线一刻也没从薄彧身上挪开过,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侍应生递来了菜单,薄彧递到顾栖池手里,想让他来点菜。

顾栖池只好接过菜单,将视线从薄彧身上挪了下来。

菜单上的彩色琳琅满目,每一件都看起来格外诱人,顾栖池在写时候其实在剧组里吃了些零食,有肉松饼和火腿肠,其实并不怎么饿。

更何况连日以来被宋知安打搅破坏心情,食欲也是一降再降,有时候恨不得空着胃直接睡过去。

但此时此刻,有薄彧在身边,拨云见日一般,心情悄然迎来初霁,一片暖阳,连带着食欲也便好了不少。

顾栖池的指尖翻过花样繁多的菜单,指了下:“文思豆腐,八宝鸭,还有清蒸鲈鱼,各来一份好了。”

他刚要合上菜谱,就被薄彧压了下来,男人的视线紧盯着他不放,将他手中的菜谱接了过去。

“玫瑰慕斯,大闸蟹,菠萝咕咾肉,水煮鱼,还有白灼虾都各来一份……”

顾栖池抬头,眼睫颤动,水汽消散了干净,眼周的皮肤却依旧是绯红一片,纤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了一片自然的扇形阴影,他皱了下眉:“薄彧,会不会点的太多了?”

薄彧丝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将菜单递了回去,这才对上他的目光:“不多,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一点,好好补补。”

等到侍应生走了出去,薄彧又朝着坐在他对面的顾栖池招手:“老婆,别坐那儿了,做到我这边来。”

顾栖池的手还被他拉着,并不是很能理解吃饭的时候并排坐的方式,但还是慢吞吞地被他按在了身边。

薄彧又偏头凑了上来,发丝擦过而过,酥麻的痒:

“池池,上菜的时间还早,我们先吃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