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找到了自己的剑之后便陷入了昏迷,等到再次从黑暗中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哈德森先生把我的剑也藏了起来,同样是在他藏盔甲的地方。我要他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像野狗一般在医馆里大吵大闹。琳娜和村子里的人都吓坏了,村长命令大家合力抓住了我,把我关在一处空置的谷仓里。

经过了这样的事,大伙儿都说要把我这个来路不明的疯子赶走,可哈德森先生和他的女儿却还是一个劲儿的帮我求情,让我暂时呆在谷仓里面冷静冷静。

其实我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有多么的失礼,整个村子的人对我都有救命之恩,尤其是哈德森父女俩。但是我,只要一想起自己失去记忆可能和你有关,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保持冷静!

捶打门墙,大喊大叫,不管我如何在谷仓中闹腾,村子里也还是没有一个人肯将我放出来。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三天,我以为我应该更加焦躁,谁知心中却意外静了下来。

我靠坐在谷仓的木门上,仰头凝望。夜空里的璀璨星辰会投过天窗落入我的眼中。我并不想睡觉,只是一直看着,看着黑夜褪去,看着阳光驾临,直至夕阳的暮色再一次铺满谷仓……

每每到了日落时分,外出玩耍的孩子们就会回来,在经过谷仓的时候便留下一连串嘻闹的笑语

声。或许是因为想起了莱茵,孩子们的声音总会让我心中涌起一种恍如隔世的凄苍之感。

我想你大概会玩笑着说我老了,但我确实也是老了。否则我也不会开始唏嘘年轻时候的热血与方刚,变得喜欢那些平静和无争的日子。

还记得当年镇长把我们留在了小镇,第二天便让出了自家的一间空屋给我们。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镇长,因为他不光救了我,更救了你。

你在举行婚礼的当天惨遭背叛,更是备受失去家国的打击,再加上之后的连续逃亡,你的身体真的差得不像话。等到你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铁铺已经开张了有整整一周。

虽然生活已经基本上安定下来,但我每一天都十分担心,担心你会醒不过来。所以在最开始的一周里,每天一过正午,我就会关门歇业。

记得那一天的我也是一样,仍旧是在太阳高挂的正午就关掉了铁铺大门。然后便是照旧端着面糊去了你的房间,接着手中装有面糊的碗就砰一声摔在了脚下--

是的,你醒了,可那些在我心中瞬间涌起的狂喜,却是转眼就变作了尘埃。那时的你只是睁着眼躺在**,只是睁着眼,只是像死去了一般的睁着眼!

我怔怔走到你床边,你依然毫无反应。我看了看你随呼吸起伏的胸腔,确定你还是活着的

我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在床边站了多久,我只记得在我按照惯例向你行礼的一刻,听见了你说今天是否需要改变逃亡的方向,听见了你问我何时才能同忠于你父王的旧部取得联系。

我最最宝贵的公主,你永远不会知道我那一刻的心是有多么疼。如果不是降生在没有选择的家族,如果没有被卷入国仇与家恨的漩涡,我一定会紧紧将你拥抱,告诉你我心中劫后余生的欣喜,告诉你我想要带你彻底远离这片充满了纷争的土地。

可我们谁都没有能够选择的余地,很多的事并非想放就能放,很多的人并非说忘就能忘,很多的伤痛也并非靠逃避就能被治愈。

这些道理我懂,这些事情我也都懂,所以我才在知道你醒来的那一刻,竭力压制住了内心的所有波涛,一如既往的向你行礼,告诉你我们不必再逃亡,告诉你我们可以暂时在小镇躲避,告诉你那些你父王的旧部总有一天会靠我们留下的线索找到这里。

你在听到这些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心来重新阖眼。

记得逃亡途中的你就算睡着,也会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然而在我说了可以留在小镇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这样做过。我曾一度为此事思考了很久,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很多,可是到头来,却又觉得好像什么也没有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