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去同哈德森先生汇合,而是迁调着马匹,一点点朝着狭谷的尽头前行。马蹄踏出的回声一直在耳边回**,让我觉得有些焦躁。渐渐的,残霞映照在石壁上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后终于……!
是的,我承认,这是我所见过的最为绚美的画面。天也好,云也好;远处的地平线,近处的小山丘;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全部都被淹没在了那帷幔般绯红而昏黄的色彩里。
在这个瞬间,有风拂动在我的耳际,心中的那些悸动和焦躁顿时就变得安静。我聆听着风的声音,感受着夕阳的朦胧,然后将目光,停驻在了脚下一望无垠的狗尾草上--
我记得这种祥和而平静的感觉;
我记得这种温暖而幸福的时光;
在世上的某个地方,也有着像这般美丽的山坡;
在我生命中过去的年岁里,也曾一次又一次的像这样凝望着狗尾草;
是啊,那是我一生中最最深刻的光景,那是我与你一起渡过的最最安宁的时光。我为什么会忘记,又怎么能忘记!
十四年前的那场版乱彻底搅乱了我们的命运,又或许是从一开始,我们的命运早就已经被注定。我带着你一路奔逃,突破重重包围,跨越一切险阻,才终于找到了那个能够安心逗留的地方。
还记得在达到小镇后山的那一天,你我都已经是无力动弹。我们在山林中躲避了整整两个月
,搜捕我们的军队控制了水源,我们只能靠山果解渴充饥。
那时候的你日渐消瘦,身体也越来越差。我每一天都很焦急,却又无能为力。我也曾想过抓捕野味来填饱肚子,但叛军的部队带着猎犬,不管是生火还是血腥味,都一定会引起那些畜生的注意。为此,我们也是终日在身上糊满了腐臭的泥巴才能勉强安生。
两个月之后,叛军的封山搜索终于结束,而你的身体已是虚弱的不成样子。我非常惊慌,背着你连夜下山,最后却也是因为体力透支而失足滚落。
我记得我紧紧抱着你,用自己的怀抱和盔甲来抵挡坚硬的岩石。我不清楚究竟是滚了多久,也不清楚究竟是何时失去了意识。我只知道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片茂密的狗尾草丛里。
那时的夕阳也是火一般的绯红,将世界淹没在了朦胧而炫美的色彩中。我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终于在偌大的山坡上找了奄奄一息的你。我脱下了沉重的盔甲,然后连同佩剑和你的王冠一起埋在了山坡上的一颗大树下,之后便是抱着你去了离山坡不远的小镇,敲开了镇长家的大门。
刚到小镇的时候,满身血污的我们吓坏了镇子上的人。大家都对我们避之不及,根本就没有搭话的机会,最后是一个皮肤有些黑的姑娘帮了我,那个人就是我日后的妻子--玛尔莎。
那个时候我抱着你,精疲力竭坐在小镇的道路中间。围观的人
很多,我请他们救救你,却是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就在我快要绝望崩溃的时候,是玛尔莎走出了人群,来到了我们的身边。
她摸了摸你滚烫的额头,然后叫她的父亲牵来了自家的耕牛,把你抬了上去。看到终于有人施救,我一直悬着的心顿时便放了下来。本想对她说声谢谢,却是还来不及开口,意识就突然陷入了黑暗中。
等到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是深夜,而自己身上,也是已经被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我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你的安危,然后玛尔莎告诉我,说镇上的医生已经来替我们诊治过了,说你只是有些虚弱,静静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我害怕撤走的叛军会掉头回来,本想带着你赶快离开,却是在看见躺在**昏睡的你的时候,放弃了继续逃亡的想法--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并不适合你,何况我也是已经累了,也不想在让你一直提心吊胆下去。
我告诉玛尔莎,说我们是主仆,刚从战火弥漫的王都逃难出来。我说我们原本打算去投奔边境地方的一个亲戚,可是你的身体比较弱,已经再也受不得长途跋涉。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们在边境并没有什么亲戚,我只是想带着你逃过国界,去到领国躲藏。可是想想,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打算,所以他们的军队才会在一路上总能追着我们不放。如果现在躲在这个小镇里,说不定反而能够多出一线生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