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见徐将军,你要去吗?”穿好了衣服,头发也重新由楼督师梳过了,宁小药站在床前问楼子规,“还是说督师你现在就走?”

“想要我帮你去教训徐飞羽一顿?”楼子规看着宁小药说道,脸上带着一种心满意足后的餍足,这让宁小药也看不出这位是真想去揍徐飞羽一顿,还是在跟她开玩笑。

“你是说着玩的吗?”宁小药问。

楼子规坐起了身,正色道:“不是玩笑。”

“哦,那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回来吧,”宁小药伸手一推,又把楼子规推躺**了,“我跟徐将军说完话,就回来送你出城。”

楼子规说:“你跟徐飞羽有什么话可说的?”

“人都来了,我去问声好也是应该的啊,”宁小药挠一下头,转身走了。

看着宁姑娘走了,楼子规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淡下来,他是急着要走,但有些事,他还是得处理了才行。

“督师,”影风带着几个龙禁卫小哥走进庭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楼子规站在了走廊里,影风忙紧走了几步,站在了廊外阶下冲楼子规行了一礼。

“圣上那里?”楼子规问。

影风回话道:“影雷三人在正殿那里,圣上不会有事。”

“那我们走吧,”楼子规走下了台阶。

几个龙禁卫小哥跟在楼子规身后一路走,直到走进了太后殿的大门,他们才知道,楼督师竟是带他们来见谢太后的。

“太后就在屋里,”指着黑灯瞎火的宫室,影风小声跟楼子规道:“黄昏时分她就抱着承王爷进了宫室,之后一直就没有了动静。”

楼子规点一下头,迈步上了台阶,走到门前,伸手推门就走进了宫室。

影风让龙禁卫小哥们守在院中,他自己守在了宫室门前。

这个夏夜月朗星稀的,宫屋里就算没有灯火照亮,楼子规也能看见谢太后抱着宁心缩在宫室角落的一张坐椅上。打着了火折子,点亮了灯烛,楼子规坐在了灯台旁的坐椅上,这个位置正好让他侧一下身就能面对谢太后。

宫室门响,有人进屋,灯烛被点亮,这人就坐在了自己的斜对面,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让谢太后抬头看上一眼,承王宁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被谢太后抱在怀里,一动都不动。

楼子规看着谢太后,声音不大的笑了一声,道:“太后娘娘这是想带着承王爷,饿死在太后殿中吗?”

听见楼子规说话,谢太后才慢慢地抬了头,一脸的憔悴,容颜苍老的厉害。

“承王爷还好吗?”楼子规问。

谢太后下意识地抱紧了宁心,却不想这个动作,将宁心勒疼,小王爷开口就又哭了起来,只是声音不大,小猫崽子叫一样,听着有气无力的。

“影风进来,”楼子规冲门口道。

影风应声进屋。

“将承王爷先抱出去,”楼子规道。

影风看一眼缩在角落坐椅上的谢太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到了谢太后的跟前。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谢太后这时不得不说话了,声音尖锐,“你们这两个奴才,好大的胆子!”

影风扎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恨谢太后恨得要死,但真要从谢太后的手里硬抢皇子,影大统领没干过这事,发怵是一方面,他也缺少这方向的经验。

“滚出去!”谢太后冲影风尖声叫道。

楼子规走过了来,伸手就从谢太后的手里将宁心拎了过来,太后娘娘抱孩子抱得死紧没错,可真要比力气,她一个后宫女子又怎么可能是楼子规这种领兵将军的对手?

影风正发愣呢,就感觉到手上一重,再低头看时,承王宁心已经被楼子规放到了他的手里。

“抱出去,找个嬷嬷照顾,”楼子规道:“太后自己不吃不喝,一日两日还受得住,承王爷这么小,如何受得住?”

影风让过了冲自己扑过来的谢太后,抱着宁心转身就走,只几步,影大统领就抱着宁心出了宫室。

谢太后扑空,人就跌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影风抱着儿子出了宫室,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做出起身的动作。

楼子规走回到原先的坐椅前坐下,谢太后从地上爬起来,冲出宫室,楼督师都坐着没动弹过。

影风还是站在宫室门前,庭院里站着几个龙禁卫小哥,但宁心已经被两个龙禁卫小哥抱走,谢太后追出了庭院门,都没有看见儿子的人影。

宫室的门重重地撞在墙上,楼子规抬眼看又跑回宫室来的谢太后。

“你把承王送去了哪里?”谢太后大声问楼子规:“是圣上要你来的?!”

“怎么?”楼子规低声道:“太后娘娘不跟外面的奴才发脾气了?”

那帮子龙禁卫都是听命行事的人,谢太后清楚,她跟影风那些人没什么话可说的,“宁玉她就真的不怕了?”烛光晃动之下,谢太后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癫狂。

楼子规一笑,道:“到了这个地步,太后娘娘还觉得自己有底气威胁圣上?”

谢太后冷道:“你把宁心给哀家还回来,不然的话,哀家就……”

“影风你退下,”楼子规突然打断谢太后的话,大声命门外的影风道:“带着龙禁卫退出院去。”

一个外臣能单独跟当朝太后呆一个屋里吗?影风知道这事与理不合,但转念一想宁小药跟谢太后的关系,影大统领二话不说,带着龙禁卫小哥们就退到了庭院之外。

手指在腰间的佩刀上轻敲一下,楼子规看着太后道:“接着说,你方才想说什么?你就要如何?”

楼子规让谢太后说了,太后娘娘反而有些不敢说了,威胁同归于尽的话真说出口,那她就真的没有退路可言了。

“我们长话短说,”楼子规声音越发冰冷地道:“得知太子殿下被害之后,我曾经发誓,要为他报仇。”

谢太后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就又站住不动了,她不想在楼子规的面前露怯,开口道:“那你就杀了哀家好了,承王还是个孩童,你楼子规堂堂安远督师,要跟一个孩童过不去吗?”

“孩童?”楼子规道:“那时太子殿下的幼子方出生三日,你放过他了吗?太后这会儿跟我说孩童,不觉可笑吗?”

谢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该死,”楼子规看着谢太后道:“我本以为,谢文远失势叛逃,你没了母族依靠,跟圣上的关系又势如水火,你应该带着承王爷自我了结才对,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太后的脸皮,原来世家女也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的道理。”

谢太后过了半晌才道:“我要见圣上。”

“太后,你不要与我说笑话了,”楼子规脸上的冷笑看得谢太后心寒,“我要杀你,我自然会瞒过圣上。”

谢太后转身想跑,可是还没迈步就又想起,她一个女人能跑得过楼子规?

“我会将宁心带在身边。”

听见楼子规这话,谢太后猛得转身瞪向了楼子规。

“一会儿我会送一个孩童进宫,”楼子规道:“现在这样的世道,孤儿遍地都是,这孩子父母双亡,也找不到家人了,太后日后要好生待他。”

“你,你想干什么?”谢太后颤声问道。

“我若听到太后不安心终老,”楼子规看着谢太后冷道:“我会将宁心的人头送回来给你。”

谢太后这时终于是站立不住了,腿一软人就瘫在了地上。

“这个小孤儿我也不会放他在太后你的身边长大,”楼子规接着又道:“我信不过你。”

“不行,不可以,”谢太后冲楼子规摇头。

“你有何资格跟我谈条件?”楼子规冷道:“记住我的话,你有异动,我就杀宁心。”

“他,”谢太后他了半天,终于语能成句地冲楼子规大声道:“他是宁玉的亲弟弟。”

“太子殿下也是圣上的亲兄,”楼子规笑了起来。

“他们是一母同胞啊!”谢太后喊。

楼子规起身,突然拨刀,照着谢太后就是手起刀落。

“呀——”

谢太后抱头惊声尖叫了起来。

谢太后身后的宫室门,被刀风碰上,裂开之后,断成了上下两截,“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谢太后就愣怔地看着手边的落发,这地上怎么会有头发?

楼子规手提着战刀,冷眼看着谢太后。

谢太后这时抬手摸一下自己的头,披散着的头发好像少了,再低头看地时,谢太后哭叫了起来,这是她的青丝落地。

“太后殿不是你这种女人可以呆的地方,”楼子规开口道:“落了发,去伴青灯古佛吧。”

“楼子规!”谢太后直起身子,就要跟楼子规拼命。

楼子规抬手,刀尖戳着谢太后的肩胛骨,将谢太后一推。

谢太后又一次倒在了地上,被刀尖对着了,太后娘娘所有的勇气好像突然之间就都消失了。

“不去,那我现在就杀了宁心,”楼子规道:“现在告诉我,你要去哪里终老?”

谢太后嘴唇颤抖两下,哭道:“你杀了我好了。”

“好,”楼子规刀尖往上,对着了谢太后的脖颈。

“我去佛堂,”刀身的寒光闪着了自己的眼睛,谢太后又改口了。

“来人,”楼子规将战刀一撤,冲门外道。

门外还有人?谢太后慌忙抬头往门外看去。

枯木大师从门外走了进来,也不知道这位高僧到了多久了,看着谢太后的眼中闪过几丝不忍,但在楼子规的冷眼注视之下,枯木大师低敛了眉眼,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