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子规坐在马上冲徐飞羽礼节性点一下头,下了马,走到了宁小药和徐飞羽之间站下,将这二位隔开之后,才问宁小药:“圣上怎么会来?”

宁小药说:“三雨在二皇子的府上找到了九门大炮,还有好多的炮弹,太师那头的军队,炮弹被宁大哥搞掉后,大炮就没用了,所以我们用炮轰轰,帝宫就没事了。”

督师,大将军,还有在场的官兵们……,运气这么好?

“就是城里还是在打巷战,”宁小药想想又说:“护国公说这仗我们一定能赢,不能赢他就死给我看。”

“护国公是要以身殉国?”徐飞羽问,宁小药的形象实在给不了人什么压力,所以原本尴尬,心情复杂到极点的徐大将军这会儿能看着宁小药说话了。

“嗯?”宁小药眨巴一下眼睛,果断摇头说:“他没说殉国,他说他去死。”

楼子规抚额,小声道:“他这就是要殉国的意思。”

“随便吧,”宁小药不在意地道:“反正就算是打输了,我也不可能让他去死的。”

楼督师决定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再往下说了,于是督师大人问宁小药:“所以城中战事胜负已定,你就出城来了?”

“我得到消息,太师在东郊,”宁小药吸了吸鼻子,“我就来了。”

楼子规点一下头,太师在东郊的消息,是谢来宝传给他的,至于圣上,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楼子规相信,谢文远身边一定有宁小药的眼线在。

宁小药抬头往楼子规的身后找了找,消息是麦子告诉她的,也应该在楼督师身边的小海东青这会儿不知道在哪里,踪影不见。

“我没有见到谢文远,”徐飞羽道。

“说不定太师不走人走的路呢,”宁小药又往四下里看看,一眼看见了地上血水里泡着的尸体,身子一抖,宁小药又抬头看天了。

“裴殷人呢?”楼子规问徐飞羽。

徐大将军手往东南指,道:“他带人去那里查看农庄和村落去了。

“留一队人马看守在这里,”楼子规带着宁小药上马,跟徐飞羽道:“你带人往前路追追看,也许谢文远在往前走。”

徐飞羽摇头,道:“他能逃得这么快?”

“这里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捷径,”楼子规将宁小药护好,冲徐飞羽抱拳道:“劳烦了。”

宁小药忙也说:“徐将军,辛苦你啦,回头我请你吃饭。”

不等徐飞羽有所反应,楼子规带着宁小药,催马往东南方向去了。

跟着楼子规过来的骑兵们忙也催马跟随,马蹄一踏,地上溅起水花无数。

徐飞羽呆站了一会儿,留下了一队兵卒守在原地,他自己带了剩余的兵马沿着官道,一路往东追了下去。

“我看见谢安世的尸体了,”楼子规跟宁小药轻声道。

“哦,”宁小药兴致不高地说:“谢家人是不是都死了?”

“谢文远还活着,”楼子规道:“谢安易和谢安济也都还活着,谢安易的长子一家半月前就被谢文远送出了京城。不过小药你放心,谢安易和谢安济都逃不了。”

宁小药想了想,谢安易发配边疆,谢安济在陶语的手里看着呢,这二位当然是逃不掉啊。

“二皇子是怎么回事?”楼子规问。

宁小药叹口气,开始跟楼子规说二皇子是事。

听到了最后,楼子规想,黑老大立了大功?这一定是我的错觉。(o(╯□╰)o)

京师东郊村落相联,道路众多,去官道传令的副将跟楼子规一行人错过了,没见着面。

“好多的血腥味,”路过小农庄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后,宁小药跟楼子规嘀咕。

楼子规停了马,小农庄的门前掉着半截断掉的马鞭。

“要进去看看吗?”宁小药说:“这农庄里没人。”

楼子规下了马,低声跟宁小药道:“你在这里等我。”

留了五个兵卒护卫宁小药,楼子规带着人进了大门虚掩着的农庄。

宁小药跟五个兵哥哥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后,坐不住了,从战马小红身上跳下来,问五个兵卒:“督师怎么还不出来?”

五个兵卒……,督师这不是刚进去吗?

“我们也进去看看吧,”宁小药往农庄里走,下着大雨,风还大,所以空气里的血腥味一会有,一会儿没的,这让宁小药心里忐忑,这是有人受伤了,还是死了很多人?

五个兵卒不敢劝宁小药留步,跟在宁小药身后也都进了农庄的大门。

农庄里悄无人声,但屋里屋外看着,都是有人在此生活的模样。屋中的桌子上放着茶点,院中扔着小孩子玩的球,没干的衣服晾挂在走廊里,梳妆镜前,胭脂盒子开着,香炉里的熏香还没有燃尽,书桌上书本还是打开的,窗前的绣架上,戏水鸳鸯已经快要绣完了。

“人都上哪里去了?”

“逃走了?”

“城里人逃,庄子上的人也逃了吗?”

……

五个兵卒在宁小药的身后小声议论,走在这种明明应该有人,却偏偏无人的地方,就算是从军之人,心里也发怵。

宁小药走到了后院,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迈步进了院门。

楼子规一行人这会儿都站在池塘边上,看见宁小药进来,楼子规忙就往宁小药这里走,急声道:“圣上不要过来。”

宁小药走路快,楼子规还没迎着她走上几步,宁小药就已经到了池塘边上。

满满一池塘的尸体。

暴雨让池塘里的水暴涨,血水漫得一院都是。

五个跟着宁小药进院的兵卒倒吸一口气,跟同僚们一样,都静默着站立了。

宁小药的目光落在被裴殷拖到岸上的,小女孩的尸体上,不用上手去触摸一下,宁小药也知道,这个小女孩死了。小女孩断了的喉骨剌在皮肤外面,被雨水淋得惨白,宁小药咬着嘴唇,说不出来自己这会儿是个什么心情。

楼子规站在了宁小药的面前,抬手挡住了宁小药的眼睛,说:“不要看了。”

宁小药沉默半天才说:“谁干的?太师?”

“庄上的人基本上都是被一刀毙命,”楼子规低声道:“不是叛军就是谢文远,叛军应该到不了这里,凶手只能是谢文远了。”

“他要找地方躲,他把人关起来不就完了?”宁小药就不明白了,“他杀人干什么?”

楼子规抚一下宁小药湿漉漉的脸,小声道:“死人的嘴最严,不是吗?”

“是啥啊?”宁小药抹眼睛,“这都死多少人了?”

“去将这庄子再搜一下,”楼子规跟兵卒们下令道。

兵卒们忙四散开来。

楼子规将宁小药拉到了廊下的角落处,揽着宁小药抱了一下,抚着宁小药泛红的眼睛,声音很轻地道:“哭了?”

“太坏了!”宁小药红着眼怒道。

“小药。”

“这人怎么能这么坏呢?”宁小药还是抹着眼睛道:“当然我们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回杀得人也不少。”

“人都是我杀的,跟你无关,”楼子规把宁小药抹眼睛的手拉了下来,说:“这些命债都是我欠下的,好不好?”

“呸!”宁小药呸了一口,组团杀人呢,最后杀人的罪落一个人头上,这算怎么回事?

“谢家的人不能留,”楼子规挑宁小药的下巴,让宁小药看自己。

“能不说这事了吗?”宁小药问。

“好,不说了,”楼子规马上就道:“不想在这里呆了,我让人护送你回宫,要不回我的军帐去?”

“我要追谢文远,”宁小药一字一句地说:“我明白了,太师不死,就会一直不停地死人死人再死人!”

楼子规搭在宁小药肩头的手一握,捏一下宁小药没几两肉的肩头。

“别让兵哥哥们搜了,太师一定不在这里,”宁小药说着话就往外走,这里没有人类的呼吸声,都没活人了,还找什么谢文远?

楼子规追着宁小药出了走廊,这会儿他也没办法替宁小药挡雨,只能是将宁小药护在怀里,微微弯着腰身,尽量让宁小药少淋一些雨。

站在了农庄大门口,宁小药一脸的茫然,大雨下着,放眼四顾,不见一个人影,她要怎么追谢太师?

楼子规将宁小药抱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马,道:“我们往东。”

宁小药说:“一定是东吗?”

“往东一直走可以到湘城,那里有一支谢文远的兵马驻守,”楼子规催马前行,一边跟宁小药道:“他人在东郊,想逃,就只能往湘城逃。”

宁小药马上就道:“那督师我们快点!小红跑快点!”

战马小红不用楼子规再催,撒开四蹄狂奔。

雨水打在脸上,让宁小药都睁不开眼。

“往我怀里靠,”楼子规抬手挡在宁小药的脸前,小声道。

“嗷!”

一声很奇特的鸟鸣声从天空传来。

“是小鹰!”宁小药喊了起来。

小海东青落到了小红的脑袋上,抖一下身子,水花四溅。

“这是影风养的那只?”楼子规问,被大雨淋着,小海东青这会儿就跟落汤鸡一样,楼督师不是养鹰人,原本就感觉海东青都长一个模样,这会儿就更分辨不出来了。

“嗯,”宁小药点头。

小海东冲宁小药叫:“小药,前面的土坡要塌了,你和督师不要再往前走了。”

宁小药……,土坡要塌了?塌方吗?

“裴二爷带着人往那里去了,我说话他们听不懂,”小海东青又说:“小药,你和督师快走吧!”

宁小药冒了冷汗,她和督师跑路,看着裴二老爷和兵哥哥们被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