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药是翻墙头出的帝华宫,站在高高的院墙外使劲嗅了嗅鼻子,她没闻到厨房的味道,不开心地踢一脚院墙,力气又用得大了点,整堵墙都颤了两颤,院头掉了不少沙石下来。宁小药吓了一跳,站着呆看,最后看见墙没倒,这才松了一口气,万一墙倒了,要她赔钱怎么办?(你能不能有点做皇帝的自觉?╮(╯﹏╰)╭)

摸摸自己的肚子,宁小药决定随便走走,这么大的一个帝宫,她总能找到吃的。

谢太师这时站在离帝华宫不远的甬道上,夜色中的帝华宫飞檐高翘,直上天际,琉璃瓦的屋脊层层叠叠,一路往北延伸,直至淹没在黑暗中,这座历代宁氏帝王的寝宫,不管主人是谁,永远都是高耸巍峨,气势迫人。

“太师,”一个帝华宫的总管太监匆匆跑到了谢太师的面前,矮着身子行礼,小声道:“奴才见过太师。”

谢太师道:“楼子规现在如何了?”

总管太监摇头道:“圣上将他安置在大殿寝室里,具体的情形,奴才不知道。”

“乌霜铁骑的那几个也被圣上留在了帝华宫?”谢太师又问。

“是,”总管太监说:“那几位将军不让奴才们接近寝室,奴才见不到圣上,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圣上的旨意。哦,太师,那几位将军带了一位太医进了寝室,奴才听说那位太医给楼子规看了伤。”

谢太师能笃定楼子规三日之后必死,所以太医看诊什么的,他并不在意,跟总管太监道:“他们要药,你就给,要什么你都给,不要激怒圣上。”

总管太监忙躬身道:“是,奴才明白。”

“三日之后大朝,也是圣上第一次上朝,”谢太师道:“我到时来迎圣上去前朝,你们也要做好准备。”

“是,”总管太监领命。

又看一眼高高在上的帝华宫,谢太师心中冷笑,他看错了宁玉不假,可宁玉想靠着楼子规翻身,也未免太天真。三日之后,楼子规毒发身亡,他倒要看看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宁玉,会以何种面目坐在金銮殿上面对群臣,还有那些失了皇位的皇子藩王们。

谢太师被总管太监恭送着扬长而去,宁小药站在甬道旁的石墩后面抠手掌心,三日之后她还得上朝?这下又完蛋了,上朝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她什么都不明白啊!

总管太监在谢太师走远后,才直起了腰身,冲帝华宫的方向招一下手,几个候在不远处的小太监忙跑到了他的身边。

“不要去管大殿寝宫了,把人都撤走,”总管太监跟小太监们说:“那几个武夫要什么就给他们,好好准备圣上三日之后的大朝。”

小太监们齐声应是。

宁小药眯缝着眼看这总管太监,这位还派人监视她?有这位在,她还能不能愉快地生活了?抬眼看看自己面前立着的石墩,这其实是个放灯的灯台,只是因为先皇新丧,帝宫不点明灯,所以这会儿这灯台里没有摆放灯烛,看在宁小药的眼里就是个大石墩子。

总管太监说:“都回去吧,咱家去见太后。”

小太监们躬着身子请总管太监先走。

眼看着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宁小药伸手就推跟前的石墩子。

石礅被宁小药推得拦腰断成两截,断掉的那截正好将总管太监砸在了地上。总管太监发出了一声惨叫,晕在了一堆石头下面,小太监们看傻了眼。

宁小药拍了拍手上的石灰,说:“他伤残了,你们把他带去太后殿养伤吧,呃,你们就在太后殿看护他,不用再回来了。”

小太监们看着宁小药。

宁小药腰身挺得笔直,说:“干啥啊?你们还想揍我吗?”

宁小药一个没亲政的皇帝,在宫里说话远没有谢太后好使,可就是再不好使,小太监们也不敢对宁小药不敬。小太监们跪在地上给宁小药磕头,都不敢再去看总管太监一眼。

宁小药避开了小太监们的礼,低头看看石堆下面的总管太监,这位脑袋被砸破了,左腿断了,右手腕子也骨折了。宁小药挠了挠头,她力气用大了,把人砸得也太惨了。

干咳了一声,宁小药跟小太监们说:“不想揍我,你们就救人吧。”

小太监们从地上爬起身,跑到总管太监的跟前,扎着手看着压在碎石堆下的总管太监,不知道该怎么办。

“先搬石头,”宁小药教小太监们道。

小太监们忙七手八脚地搬石头。

宁小药转身想走,又扭头问小太监们说:“能告诉我厨房在哪里吗?”

小太监们……,把御膳房叫成厨房,自打进宫以后,他们就没听过这么接地气的话了。

有小太监战兢兢地抬手给宁小药指路,其他的小太监搬石头也搬得战战兢,今天之前他们不怎么怕圣上,因为圣上刚入宫那会儿,拉着太后娘娘哭鼻子,看着比他们还胆小的样子,只是现在,呵呵,小太监们表示,看看他们总管的下场吧。

宁小药不可能明白小太监们的心思,跟指路的小太监道了声谢,脚步飞快就往御膳房去了。

“圣,圣上跟我道谢,”小太监被宁小药的一声谢惊得傻了半天,不敢相信地跟同伴们道。

其他的小太监们……,他们也不敢相信啊!

宁小药没走多远,一只还未成年的小海东青从天而降,落在了宁小药的脚下,宁小药要不是收脚及时,差点就把这只海东青给踩了。

“黑老大说你能听懂它们说话,”海东青,也就是猎鹰冲宁小药叫道:“那我说话,你能听懂吗?”

宁小药点点头,说:“你找我有事?”

“那求求你救救我的主人吧!”小海东青努力地把头抬高看宁小药,说:“我可以给你抓很多很多的兔子。”

宁小药默了一下,她要兔子不会自己去逮吗?“你主人是谁?”宁小药蹲下身问海东青。

“我主人是龙禁卫的统领,他叫影风,”海东青说:“太后说先皇有遗旨,要我主人他们这些龙禁卫殉葬。”

“啥?”宁小药说:“殉葬?”

“就是要我主人死,”海东青叫。

“殉葬是啥我明白滴啊,”宁小药说:“先皇真有这样的遗言吗?”

“假的!”小海东青激动了起来,叫声不但大还凄厉,“先皇明明说让我主人他们好好保护新皇的!我主人说,他们龙禁卫只忠诚于皇帝。”

那这龙禁卫,不就是死去的便宜老爹留给自己的卫队吗?宁小药惊道:“那太后凭什么杀他们?”

“灰爷爷说,他们听见太师那老混蛋跟太后说,不能留着我主人他们,”小海东青愤怒道:“不能让帝宫里有只听命于圣上的人,嗷嗷嗷,我想吃了他们!”小海东青拼命扑棱着翅膀。

“冷静,冷静,”宁小药忙把这只小鹰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摸摸羽毛,安抚道:“你是鹰,不是狼,别学狼叫。”

小海东青的左腿少了一大块表皮,这是它挣脱绳锁时磨出来的伤口,宁小药的手指间绿光一闪,小海东青的这一处伤口就长好了。嗯,宁小药点了点头,看来她治这样的小伤没什么问题。

低头看看自己不再疼了的左腿,小海东青拿脑袋蹭蹭宁小药的脸,说:“圣上你救救我的主人吧,太后今天晚上就要杀他,你救了我主人,我不但给你抓很多很多的兔子,我还会去跟黑老大说,你配得上督师,黑老大要是还不同意你和督师在一起,我就啄它的屁股!”

宁小药一头的黑线,话说她跟不跟楼督师在一起,到底有那只黑胖团子什么事?有管闲事管到这种地步的猫吗?!

“圣上,”海东青喊宁小药,一只鹰的目光应该是锐利凶狠的,只是这只小鹰这会儿的两只眼睛里汪着眼泪,一副宁小药不答应,它就要哭给宁小药看的架式。

“走,”宁小药站起了身,跟海东青说:“带路,我去救你的主人。”无辜的人要被害死了,她怎么能不去救人呢?

海东青顿时就高兴起来,从宁小药的怀里展翅飞起,一边给宁小药带路,一边说:“圣上你是好人!”

宁小药说:“嗯,我也觉得我是。对了,你刚才说灰爷爷,那是谁?”

“灰爷爷是太后殿里的老耗子,帝宫里除了祖祠坛那里的龟爷爷,就属灰爷爷的年纪最大了,”海东青跟宁小药说。

宁小药……,一只鹰叫一只耗子爷爷?这不科学!

一只黑影嗖的一下从路旁的矮树丛里窜出来,停下了宁小药的脚下,叫了一声:“喵嘎。”

“喵嘎你妹,”宁小药说:“我就是把督师给睡了,你咬我啊?”

黑老大冷眼看着宁小药,说:“傻妞你不要痴心妄想了,督师值得拥有更好的女人。”

这还能不能好了?宁小药想一脚踹死这只胖猫,“你懂个屁,”宁小药骂。

“我不跟你个傻妞一般见识,”黑老大冲宁小药龇了龇牙。

海东青站在了宁小药的肩膀上,冲黑老大叫:“滚开!我要去救主人!”

黑老大说:“太后手里有先皇遗旨,你们两个去要怎么救人?傻妞,你能不听你爹爹的话吗?”

宁小药说:“那不是假的吗?”

黑老大晃一下尾巴,说:“那你要怎么证明那是假的呢?”

“遗旨是太后拿出来的,”叫大仙的黄鼠狼这时也跑出了矮树丛,看着宁小药说:“假造圣旨是死罪,圣上你是要太后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