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阁老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但为了配合宁小药,还是出声问道:“圣上将此子召上大殿,所谓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宁小药笑呵呵地说:“就是把我四舅从家里分出来,就是分族。”

众臣……,分族还不叫大事?!

在末世里出生长大的宁小药,自然不可能了解,这个世界的人类分族要开祠堂,焚香敬祖,族老汇聚一堂,分族文书不但要放在祖祠香案上祭告祖宗,还得上交官府备案,这一系列繁琐的过程。

“太师啊,”宁小药大大咧咧地跟谢太师说:“四舅以后就一个人单过了,我一会儿就让人去接我四舅母去。”

谢安武只有一妻,无妾,夫妇二人至今也没有生育子女,这也是谢安武敢于将妻子接出太师府藏起后,弃家另投的原因。

谢太师道:“他的妻子不在太师府。”

“哦,那省事了,”宁小药说:“不过四舅的家当得拿啊,我一会儿让人去拿。”

“还有家当?”谢太师冷笑了一声。

“是啊,都是儿子,太师你忍心让我四舅夫妇俩饿死?”宁小药说:“这样不好吧?”

谢太师说:“圣上不是与他最为要好?”

“啥?”宁小药瞪大了眼睛,“太师的意思是,我得替你养儿子?关系好,是小伙伴,我是说是知己,我就得养活啊?”

谢太师……

殿上的众臣都不太明白,太师为什么还要跟圣上干嘴仗?明显不是对手嘛。

谢太师看向了谢安武。

谢安武平生头一回,没有在父亲看向自己的时候,将头低下。

谢太师道:“你真的要离家分族?”

宁小药听见谢太师这么问,还有点小紧张。

谢安武却只是将头一点,道:“是,儿子不孝。”

“太师就不想你孝顺,”宁小药插嘴道:“你走了,太师看不见你就不心烦了,四舅啊,天底下上哪儿找你这么孝顺的儿子去哦。”

谢安武被宁小药说得都脸红,圣上太能胡说八道了。

殿中的众臣就盼着这个早朝还是快点结束吧,听不下去了。

谢太师又看向了宁小药,道:“圣上从何处知道,臣看此子心烦?”

“嗯?”宁小药说:“是我理解错误?太师不是要让四舅去做生意吗?让四舅有多远就滚多远的吗?”

殿上的众臣对此不感奇怪,庶子生来就是帮衬嫡子的存在,谢太师让庶子去从商,没什么错。倒是谢安武为了这事,就弃家另投,很多大臣看谢四公子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屑和嘲讽了,庶子心大,这个可要不得。

楼子规又咳了一声,冲宁小药摇头,让宁小药见好就收,不要再说话了。

宁小药看看谢安武握紧了的拳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没攻击到谢太师,反而把自己人伤到了,想了一下,宁小药说:“知道我与四舅关系好,我看重他,太师你就赶他去从商,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哦。”

谢太师忍着吐血的冲动,躬身跟宁小药说:“臣不敢。”

殿中的众臣听了宁小药的这句话,心里的想法又变了,看来这不是庶子心大的问题,这还是圣上跟谢太师之间的斗法啊。

“臣绝无与圣上……”

“就这么着吧,”宁小药没让谢太师说话,鬼扯的终极要义就是,千万别让对方有机会反驳你,“四舅啊,”宁小药跟谢安武说:“你替我跑一趟江南,就那个,”钦差这个词宁圣上一时间想不起来了。(o(╯□╰)o)

楼子规看宁小药又说话打嗑巴了,忙出朝班道:“圣上,臣以为谢安武可当钦差之职。”

谢太师冷道:“此子没有下过科举场,于国无功,敢问圣上,要封此子几品官职?”

当了官就要发薪水,还是明面的薪水,不能讨价还价的,想到这里,宁小药果断道:“没官职,四舅就是代表我去的,当一回我的眼睛和耳朵。”

谢安武冲宁小药叩首道:“小民遵旨。”

宁小药起身道:“那就这样,散会。”

谢太师大声道:“圣上,九门……”

“至于接替陶谌的人,”宁小药抢话道:“大家踊跃提议好了,具体的人选,下一次早朝宣布,就这样,太师你好,太师再见。”

宁小药哧溜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谢太师就感觉眼前一花,宁圣上就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了。

众臣这会儿心里就一个想法, 圣上跑得可真快……

谢太师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谢安武。

楼子规走到谢安武的身边,开口道:“起来吧,你是为圣上做事的人,无须看人脸色。”

谢安武起身,深深地冲谢太师深鞠一躬。

谢太师甩袖而去。

等谢太师被众人簇拥着走出金銮大殿,宁小药又一阵风似地跑回来了,往谢太师的面前一站,问道:“我都忘了问了,太师,谢安世死了没有啊?”

众大臣默默地往两边退。

谢太师道:“这孽障还在苟延残喘,怎么,圣上愿出手救他?”

“啊?我啊,”宁小药眨巴一下眼睛,说:“我派太医去行不?我不是大夫啊。”

正好走到了金銮大殿门前的楼子规……

谢太师说:“圣上不怕被人说,救了一个罪该万死的人?”

谢太师是想用宁小药的话,打宁小药的脸,这个时候又派太医来安抚?迟了!

宁小药挠一下头,说:“对哦,那货罪该万死呢,那就让他继续半死不活好了。”

谢太师的身子一晃。

再次想象一下自己被丧尸啃了一口,宁小药的表情从极其沉痛发展到生无可恋,看着谢太师说:“我其实也不是担心谢安世,我就是关心太师你,大儿子要去边关吃土了,二儿子看着就傻,三儿子又这样了,小老婆生的娃你又看不上,要不你跟夫人再努力努力,争取再生一个?”

众臣( ̄△ ̄;)

“噗,”有好几个大臣没忍住。

“你!”谢太师忍不住了,伸手指宁小药。

“别这样,”宁小药说:“太师你打不过我的。”

谢太师的手僵住了。

“我去,如果目光能杀人,我这儿已经死了,”宁小药指指谢太师的眼睛,说:“多大的仇啊,这是。”

众臣……,您二位之间仇很大啊。

谢太师的身体往后仰倒。

“太师!”这个就站在谢太师身旁的太师党人忙伸手扶谢太师。

宁小药转身又跑了,噢耶,她又把谢太师气上一回了啊!

黑老大跑上高台,一个飞身跳上了宁小药的肩头,看看被众人扶着,眼见着就要死的谢太师,再看看嘴咧得像个傻子的自家傻妞,嗯,黑老大伸舌头舔了舔宁小药的脸,能把谢太师气倒,傻妞不傻!

“走吧,”楼子规跟谢安武道。

李阁老看一眼谢太师,冷笑一声,带着自己的门生弟子们往高台下走。跟在老师身后的弟子们就感觉,老师今天走路,脚下生风,人都要飞起来了的样子。

谢太师被人扶着,半躺在地上缓了半天,人才恢复过来。

“太师?”太师党们纷纷喊道。

谢太师把自己面前的这些大臣一一看过,焦躁,沮丧,不安,惶恐,这些人都在害怕。

“你们速速归家,”谢太师跟请旨杀流民的几个大臣道:“带上家人去京营的北虎营地。”

几个大臣千恩万谢地走了。

“太师,那九门提督之事?”有大臣将谢太师扶着站起,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夫倒要看看,谁敢当这个九门提督,”谢太师压低了声音冷道。

没有他谢文远的点头,就算宁玉的人当了九门提督,提督府的人不听令,这个九门提督还不只是一个摆件?

小海东青已经在谢太师的头顶上盘旋半天了,想拉屎可会儿肚子空,憋了半天,小海东青也没能憋出便便来。

油瓶一溜烟地窜到了谢太师的脚下,谢太师在满心算计,安抚手下中,而太师党们都在认真听谢太师说话,没人发现有只小耗子窜到了太师大人的脚下。

小海东青,在高台栏杆上站了一排的小麻雀们都屏住了呼吸,油瓶是想往太师的脚上拉屎吗?

油瓶到了谢太师的脚下,鼓足了勇气,跟自己说一声油瓶不怕,将嘴一张,油瓶狠狠地在谢太师的脚踝上咬了一口。

“呀!”谢太师大叫一声。

油瓶掉头就跑。

人们低头,就看见太师大人的左脚踝已经血红一片了。

噢!

小动物们都惊呆了,油瓶竟然咬了谢太师哎!

“油瓶好棒!”有小麻雀冲油瓶叫。

“鼠,是老鼠!”有大臣发现了油瓶这个凶手,大叫了起来。

一众读书人表现得惊怒交加,却没一个人追着油瓶打的。

一旁的御林军们只当自己不存在,连只小耗子都能欺负太师了,看来谢太师要完蛋啊。

“太医,快去叫太医,”有大臣喊。

“回府,”谢太师忍着疼痛道,在宫里让太医看伤?被宁玉毒杀了怎么办?

“真的啊?”这会儿回到了帝华宫的宁小药,听完被小海东的汇报后,发出了哈哈哈的大笑。

走到门口的楼子规……,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给油瓶点赞,”宁小药跟小海东青说:“我送它一筐花生!”

楼子规推门进屋,看看蹲在窗台上的小海东青,问宁小药:“油瓶是谁?”

“呃,我养的小耗子,很可爱的小耗子哦,”宁小药说。

“圣上,”影雷的声音从走廊北头传了来,幸灾乐祸的,“太师让一只耗子咬了!见血了都!”

楼子规……,凶手就是这只油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