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一进来,没看到秦氏和解语娇,就连解四老爷也不在,只有解晋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在,只看了一眼,她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应该是秦氏的小儿子解旭。
比起解晋这个俊得过份的大儿子,秦氏这个小儿子虽然长得平庸了一点,但阳光大气就是其优点,让人一见就舒心悦目,算是优质的小鲜肉一枚,可惜却是姓解。
她只是微微怔了下,最后还是落落大方地先过去跟解晋兄弟二人见礼,省得被人指责失礼。
解旭看到常曦步步走近,他顿时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哪里摆,只知道自己的眼睛舍不得离开这美娇娥,直到他听到美娇娥唤他解十爷,他这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常曦笑着点了下头,“自然听过解十爷的名头,今日相见,名不虚传。”
那他为什么不认识她?
这没道理啊。
他兴奋的正想跟眼前的美娇娥好好交流一番,至少可以好好介绍一下自己,让对方留个好印象,谁知道传言会将他传成什么样子?
解晋神色一冷,朝常曦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一把勾起这弟弟的脖子,就把人给拉走了。
“喂,喂,九哥,你让我跟人家说句话啊,这样很失礼的,人家会误会我没礼数就糟了……”
没多时,解旭的抗议声渐渐远去。
常曦朝兄弟俩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觉得莫名其妙,这解晋吃错了什么药?
不过她跟解旭没有交集,对他被拉走,内心并没有任何感触,解家兄弟,她一个都不想沾。
况且这是人家兄弟二人的事情,她多闲事做甚?没得惹来一身腥。
正在这时,施家姐妹言笑宴宴地走了进来。
施碧池一看到常曦,立即笑着上前拉住常曦的手,“早知道常娘子也是这个时辰才来,我就顺路去找你一块儿来。”
常曦也扬起一抹笑容,亲热程度不遑多让,“施三姑娘不早说?要不然我肯定在院子里等你来,路上多个人说说话也好。”
任谁见了这两人,都得以为是感情甚笃的姐妹,根本猜不到两人心里都恨不得整死对方。
没错,常曦对施碧池是没有任何好感的,不过现阶段而言,整死对方是下下策,是最没有利益的愚蠢做法。
施碧池有没有优点?
有,而且还很大。
她手上握着一张很大的关系网,这张网里肯定不止方梵一人,就连解家二房真正跟她有勾连的人,她到现在还没有猜到,目前解老八的嫌疑很大。
可见施碧池很善于搞人际关系,这是不可多得的公关人才。
放过实在太可惜了,她现在正需要这样的人给她添砖加瓦,所以她怎么舍得现在就这样让她去死,必须物尽其用之后才考虑卸磨杀驴。
当然,如果将来施碧池能放下成见,大家也不是不能化干戈为玉帛,毕竟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在她的事业蓝图中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存在。
只要这个冲突点不在了,施碧池或许就会收手也未定,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不过,她这人做事习惯留一手,红袖就是她留的那招暗棋,如果施碧池还是死性不改,那就摧毁她,毫不犹豫的。
明知山有虎,她还是要偏向虎山行。
与虎谋皮,是危险,也是机遇。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果,但怎样让施碧池这样的阴谋家上她的船,就得看她怎么忽悠了。
只要抓住她的心理,这世上就没有她忽悠不成的人。
规划的事情明朗了,她的笑容就越灿烂,看得施碧池后背一凉,她怎么觉得自己似乎被某样东西给盯上了?
可再转头一看,这常氏正常得很,半点也没有怀疑到她的身上,待她比之前更为亲近,这是好现象,毕竟她处心积虑地不就是想要接近她吗?
排除了这个因素,她又看了看安静地待着的妹妹施碧英,这个妹妹的年纪还小,而且还有点憨,根本不可能成为她的对手。
剩下的就是一屋子的丫鬟和婆子,这些人更加不足惧。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多疑了,估计是昨儿夜里认床没有睡好的缘故,找到了理由,她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直到近开席时间,解家的众人这才一一出现。
秦氏看到常曦跟施家姐妹站在一起,就朝她招招手,让她到她身边来。
常曦看了眼施碧池微沉的脸色,遂小声地解释了一句,“施三姑娘,我先过去了。”随后背着秦氏自嘲地苦笑一声,“施三姑娘也知道,我终究顶着个典妻的名头,夫人有唤,不得不从。”
施碧池原先极为不高兴,但听到常曦这番低语解释,她不禁惊讶地看了眼常曦,没想到对方会先说出典妻二字,她以为常氏会忌讳这俩个字,毕竟典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
她不正是想要扮演知心好妹妹的角色吗?
于是,她一副同情的样子低声回应常曦,“常娘子莫这样说,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她也露出了一个苦笑,“我是外表看着光鲜,实则不过是庶女出身罢了。”
常曦表面一愣,内心却是一喜,能自揭短处,那就是关系进一步的象征。
施碧池这话有可信度吗?
有,而且还很高。
她分析过施家的家庭成员,从人性出发,蔡氏这个嫡母很有可能是面甜心苦的人,施碧池的成长环境应该不太好,从她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
跳出西方骂人的语境,单从碧池二字来看,其实并没有任何问题,不过那日施碧英刻意提及了取自王维诗句的话,就可以看出这个名字就不是好寓意。
王维的原诗是: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落叶空宫里,凝碧池奏管弦。
这是一首作者抒发内心悲愤哀痛之情的诗作。
施碧池出生的时候,正是施六老爷最郁闷之时,为何?
还是那件让施家万劫不复的废太子事件,施家从此衰落,施六老爷的内心估计比谁都愤懑,那么这样一个父亲,会给予孩子过多的关爱和关注吗?
答案肯定是没有的,施碧池又不是嫡出,她爹估计觉得能给她起个名字就算是尽了父亲的责任了。
那施碧池的成长中,谁对她影响最大?
嫡母蔡氏,以及死去的嫡长姐施氏。
施碧池为什么对解晋如此执着,答案估计也在这里面。
施碧池不知道这会儿常曦已经将她研究得十分透彻了,看到对方走之前还朝自己歉然一笑,她的神色这才松驰了下来,显然常氏这个人是知道自己占了她那死去嫡长姐的位置的,比之前的贺氏和邹氏都要强得多。
一想起那两人,她就恨得牙痒痒的,好在这两人跟嫡长姐一样都是短命鬼。
思及此,她的目光又不由得追随解晋,这个男人真是长得很好看,是她见过最帅最俊最有魅力的男人,没有之一。
更重要的是这是嫡长姐爱慕的男人,是嫡母精挑细选的女婿,就凭这两点,就值得她费尽心思抢到手。
仿佛感觉到解晋望向她,她的脸控制不住地浮起一抹红云,不过在看到秦氏亲自安排常曦坐在解晋的旁边之时,她抿紧唇,手在桌子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帕子,她得忍住,迟早有一天解晋的旁边只能坐着一个她。
常曦感觉到施碧池那热辣的目光看向这边,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罪魁祸首,果然自古蓝颜多祸水啊,就算没有别的原因,施碧池迷上这张脸也是情有可原。
看到解晋皱紧眉头,她兴灾乐祸地笑了笑,长成这样,也该是他受的。
至于出面为解晋解围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她还要借此机会表明自己会与解晋划清界限的,比起一个有用的公关人才,目前没能派上什么用场的解晋,那就只能靠边站了。
于是,她故意拉开与解晋之间的距离,尽量不让施碧池的嫉妒之火烧到她的身上。
如果说施碧池望向解晋的目光是火辣辣的,那解四老爷对于妻子安排常曦坐在解晋的旁边,是强烈不满的。
他转头看向妻子秦氏,正想呵斥她胡闹之时,就先看到她一脸的病容,顿时这心就硬不起来了,想到解晋去请他回来看望秦氏的话,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对秦氏的愧疚之心。
罢了,就先让秦氏高兴一下吧,反正解晋和常曦两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他此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
秦氏在丈夫看过来的时候,心里还是颇忐忑的,但看到丈夫对她的安排没有多说什么,她提着的心这才放下,看来丈夫也在一点点地接受常曦是解晋的典妻一事。
心里一高兴,她的食欲也增加了不少。
不过,这一桌宴席还是有人吃得极其郁闷,那人就是解旭。
被解晋强制拉走后,他这才知道那让他一眼万年的美娇娥居然是兄长的典妻,这让他如遭棒喝,感觉自己的心正在一片一片地碎掉。
虽然后来兄长强调他无意于那美娇娥,日后等母亲病情好转之后就送走对方,并且一再地警告他不要去招惹她,但他还是笑不出来,因为美娇娥还是有丈夫的。
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压根做不出来夺人妻的举动,尽管他觉得那个将她典出去的男人是个窝嚢废,但那个窝嚢废却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只要这么一想,他刚起的心思直接就可以歇菜了。
不过人性从来不会只遵从理性,他还是忍不住偷看常曦的一举一动,不管是挟菜的,还是咀嚼食物的,看起来都极其吸引人的目光,他压根挪不开眼。
常曦却是皱了皱眉,对于解旭看过来的目光觉得烦之又烦,这个年轻人到底想做什么?相信他应该知道了她的身份,难道还真应了那句好吃不过饺子吗?
她不堪其扰之下,在解旭又一次看向她之时,她微笑地抬头看向解旭,趁着这年轻人脸红之际,她这才笑道,“解十爷,可是挟不到我面前摆着的菜肴?”然后含笑地看向秦氏,“夫人,让人把这两盘菜肴摆到解十爷的面前,可好?”
秦氏先是看了眼小儿子,然后才看向常曦面前的那两盘菜,确实好像是小儿子爱吃的,于是笑道,“这有何难?就摆到旭哥儿的面前吧,省得他惦记。”然后又朝钟嬷嬷吩咐道,“再摆两盘常氏爱吃的。”
钟嬷嬷笑着应声,退下去吩咐厨娘再炒两盘菜。
解旭看到这两盘菜真的摆到自己的面前,顿时感觉到面红耳赤的,她肯定是知道自己的心思,这是告诉自己,她不是他的菜吗?
一瞬间,他羞愧地无地自容,一颗情窦初开的心瞬间如坠在冰冷湖底,捞都捞不上来。
解晋冷下目光,看来这个小弟还是没开窍啊,他都说得那么直白了,他怎么还不死心?
以解家的门庭,还有她与他的这一段渊源,他解老十能光明正大地娶她进门吗?
只怕秦氏知晓后,第一个就是强烈反对的。
这事压根成不了。
到时候不管是解旭还是常氏,都会吃不了兜着走,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光是警告解旭还不够,年轻人就是爱冲动行事,于是他低声与常曦道,“别去招惹解旭,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他怕常曦会有别的想法,所以还是扼杀在萌芽阶段最好。
常曦闻言,恨不得把这一桌子的菜都掀翻到他的头上,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见到是男的,都往上扑吗?
她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此时她冷下脸来,“不劳解九爷操心,我对毛头小子没兴趣。”顿了顿,她的言辞更为犀利,“解九爷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令弟,你把他约束好了,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解晋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我是为你好。”
“呵。”常曦不信,她跟他可没交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