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常曦也会怀疑一下是不是自己多心草木皆兵了,不过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该防的还是要防,毕竟事出反常即为妖。

魏氏倒没有多想,“本来就想让你去,现在正好,再说你也该多亮亮相。”不为别的,就为了弥补这十多年的缺失,她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是她的嫡亲闺女,从而把韩咏珠的存在给抹去。

常曦一看魏氏的样子,就知道她不会想歪,这样也好,没有必要把她也卷进这堆麻烦里面,于是她也没多说。

在这个问题上,母女达成了一致,魏氏颇为高兴,然后就去准备宫宴当天的穿着,不求一枝独秀,但也不能平淡得毫无特色。

对于魏氏的安排,常曦没有提出异议,她没有参加过这个规格的宴会,上辈子的经验用在这里也不合适,毕竟宴会的要求不一样,那就只能信奉魏氏的指导和经验,这样最不容易出错。

当天穿着打扮花了好一番工夫,常曦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还行吧,魏氏的审美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把她挂成一颗圣诞树。

韩老夫人由大儿子威武侯搀扶着上了马车,一同上马车的还有韩家二房和三房的嫡长女,而她自然是跟魏氏一辆马车的,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单独持有一张宫帖,就自己独自坐马车进宫,还是不要这么显眼为好。

所以混在韩家一群女眷中倒是最安全稳妥的做法,至于虎妞,她也带在身边增加安全感。

魏氏看到常曦神情严肃,以为她紧张,于是握着她的手道,“别怕,万大事还有爹娘在。”

常曦朝她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心里对于这样安慰的话却不大受用,不管是威武侯还是魏氏,这两人都不能让她感到安心。

马车驶进了皇宫就停了下来,常曦扶着魏氏下了马车,剩下的要步行进去,这是皇权对于进入这里的人的一种威慑。

再度走在这红墙黄瓦当中,常曦的心态十分平稳,一路上遇到了好几家魏氏相熟的人家,然后见一次就拉着常曦介绍一次,搞得常曦都不太想跟她走在一块,她这是多怕别人不知道她啊,跟她这会儿想立的低调人设南辕北辙。

后宫的淑妃还在装扮,她一边照镜子一边问道,“陛下还是不出席吗?”

“陛下刚传旨,说是今儿个有所参悟,所以他要打坐修炼,今儿个的宴席将交由三皇子殿下和嫡长孙共同主持……”

听到这里,淑妃就很不高兴地握紧了手中的簪子,一个用力过度,竟将碧绿的玉簪子给折断了,这吓得侍候的人当即跪了一地。

在老皇帝多年未再立皇后的后宫里,淑妃能成为主事者,是有一定本事的,纵使她对于那小畜生能跟她儿子并列的做法相当不爽,她还是很快就控制了自己的脾气。

“都起来吧,就快过年了,本宫也不兴得处罚人。”

一众侍候的下人这才慢慢地起身,对于淑妃的说辞,众人没敢有异议,但心里还是不信居多的,哪次主子动怒,下人没挨罚的?

老皇帝忙于修行,近些年几乎是不到后宫了,所以大家也没有多少争宠的想法,有儿子还能互掐着算计夺嫡,没儿子的都老老实实的,反正蹦得再高也没用,这富贵是不长久的,人家儿子一上位,谁蹦得高谁就死得快,所以还是惜命吧。

常曦正百无聊懒地听着旁边坐着的姑娘小嘴一张一合地说着话,至于说什么她没有仔细听,只是“嗯”、“啊”地回应着,可人家却是越说越起兴,以为她认真听了。

正在这时,一个长得颇有些严肃的宫娥走了过来,朝常曦行礼道,“韩大人,你的坐位在那边,请随奴过去。”

常曦微蹙眉,这单独安排是个什么意思?是想要刁难她吗?感觉太过小儿科。

魏氏也蹙紧眉,当下就不悦地问了出来,“如此安排是何缘由?”

“回侯夫人的话,这坐次是按宫帖来安排的,韩大人另有宫帖,所以坐次安排在别处,还请侯夫人见谅!”

韩老夫人不想在这个场合惹人注目,于是给魏氏使了个眼色,然后又朝常曦道:“既然宫里另有安排,就按安排来吧。”

魏氏还想阻止,常曦轻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起身随那名宫娥去另坐他处。

魏氏全身都冒冷气,显然是气得狠了,就算女儿有个七品虚衔的官职,但这个是比不上威武侯府的地位的,这是要把女儿带到远离韩家的位置,宫里是想干嘛?

“别惹事,曦姐儿不会出事的。”韩老夫人忙安抚魏氏。

魏氏抿紧唇,不言语,可手却是给跟在身后的侍女打了个手势,那名侍女会意,起身立即跟上虎妞。

虎妞转头朝她看了一眼,知道这是魏氏的近侍,很快就转头不看了。

常曦很是从容地由那名宫娥领着坐到了大殿的偏僻处,她当即就笑了,这手段还真不太高明,估计还是后宫不知道哪位看她不顺眼,故意使出来恶心人的。

她也在不意,混在低阶官员的女眷中,挺好的。

直到宾客都到齐了,开始奏响礼乐。

没一会儿,一众后妃在淑妃的带领下缓缓走进来,这本是一年多难得亮相见人的时候,大家应该打扮得喜庆一些,可做为主事者的淑妃自己都穿得稀松平常,其他人就更不可能越过她去,哪怕是跟她互掐最厉害的那几个也都不在这上面争风头。

这一幕看得常曦眼睛直抽搐,怪不得老皇帝清心寡欲了,后宫这做派,换成她也都得兴趣缺缺了。

后妃到位了,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司公公甩着拂尘传老皇帝的口谕,说是宴会将由三皇子和嫡长孙共同主持,顿时惹得一众朝臣都朝两人看去,满眼都是复杂,心里盘算着这个信号代表着什么。

至于其他皇子的表情也不大好看,三皇子是一众皇子之长,嫡长孙是嫡系正统,这是不是说太子将在两人中抉择,那他们还有何指望?就此甘心当个富贵闲人?

宗室那边倒是没有任何看法,不管如何,这两人做为老皇帝的代表,还是挺适合的。

千荣长公主一脸的欣慰,满眼都是她侄子,至于那些个异母弟,谁鸟他们怎么想?

此时场中气氛颇有些诡异,常曦却是盯着司公公看,原来之前他提前离开宜阳返回京城,是忙着争权夺位啊,她以前一直都没敢小瞧这司公公,现在就更要高看一眼了,天子近侍,那可是随时能上达天听的。

司公公目不斜视地传完口谕,就持着拂尘退下去了,不过在临走前,他还是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常曦,朝她暗暗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常曦心下诧然,虽然常说苟富贵勿相忘,但看到突然乍富的旧相识,还是让人挺能心生感慨的。

三皇子与赵晋站在一起主持宴会,还是能看出差异的,毕竟赵晋长得比三皇子高了一个头还要多,长相更是英俊无比,就连气度也远远胜过三皇子。

这样的两个人猛然一看,谁都会把目光看向赵晋,仿佛他才是这个宴会的中心,其他人包括三皇子都是他的陪衬。

三皇子的脸当即就黑了,站在这侄子的旁边,他仿佛回到当年只能仰望废太子的时候,被对方比衬得低入尘埃中。

“三皇叔?”

猛得听到赵晋的叫唤,三皇子这才回过神来,这时候方才发现因为发呆的时间长,引得近处的高阶官员都一脸狐疑地看向他,他忙咳了一下掩饰尴尬,努力装出温和的样子来,“晋哥儿,你唤三皇叔何事?”

“这宴会开场致辞,还是请三皇叔来。”赵晋看似温和地道。

哪怕对方不跟自己抢风头,三皇子也知道自己成了陪衬物,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道,“那皇叔就跟你客气了。”

赵晋做了个请的手势,把谦逊有礼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三皇子这才有了独自享受万众瞩目的机会,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

可在场的人心里都知道,赵晋这不争其实就是争,而三皇子无疑输得惨烈。

坐在角落里的常曦一直都在注意中周围的环境,哪知再防备,还是被旁边坐着的一个妇人不小心把酒水洒在她的衣衫上。

“哎呀,对不住,我一时手滑……”

那妇人怕常曦不高兴,忙掏出帕子给常曦擦拭。

“不碍事的。”常曦推开对方的手,用自己的帕子来擦拭。

“怎么就不碍事了?这天怪冷的,我们坐在这里正好又是风口,你被洒了酒水湿了衣裳就更冷了,走走走,我带了衣裳,你随我来,我拿给你换上,虽然比不过你身上的料子,但好歹暖和……”

那妇人不由分说地就攥紧了常曦手腕,显然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常曦眨了下眼,原来安排自己坐在这里,就是安排了这么一出戏啊,怪没意思的,她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去换衣裳肯定要发生点什么,所以她凭什么要配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