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咏珠看到魏氏在发呆,遂轻摇魏氏的衣摆,“娘,怎么了?”

“没什么。”魏氏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魔怔了,听了娘家侄子侄女的胡言乱语,竟也跟着胡思乱想起来,不管像不像她,韩咏珠才是她的亲闺女。

韩咏珠看到魏氏没有起疑,这才稍稍安心。

母女俩说了一会子话,魏氏看韩咏珠没有什么精神,遂也没拉着她再继续说话,而是让她好生歇息,而她先去忙家事,叮嘱一旁的陶嬷嬷好生侍候着。

等魏氏离开后,韩咏珠这才看向陶嬷嬷,“嬷嬷,事情都妥当了吗?”

“姑娘放心,常大斗和李氏不会坏事的,这两人都死透了。”陶嬷嬷道,“至于那个常氏,她远在宜阳城,没有机会坏姑娘的事情,不过姑娘还是赶紧成亲为妙,有了长公主儿媳这个身份加成,到时候也就无人能撼动姑娘的身份地位。”

“那就好。”韩咏珠想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也是迫不得己的,“过两天我去寺庙里给他们俩点个长明灯,这样他们做鬼也不能来找我。”

陶嬷嬷知道韩咏珠这是心里不安,忙安抚地拍着她的背,那俩泥腿子哪值得姑娘如此劳心劳力点什么长明灯?不过碍于韩咏珠的心里承受能力有限,所以她没再说什么。

常曦住在云来客栈的天字号院子里,倒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对京城的物价和经济都有了初步的了解,比起宜阳城,这天子脚下似乎更繁华。

正在整理从街上买回来的小玩意儿,就看到虎妞匆匆进来禀报,“常娘子,解十爷来了。”

她的眉尖就是一蹙,这才记起解旭来京城应考,听说中了探花,那会儿解家大摆流水席,整个宜阳城都跟着热闹,而她却是避嫌并没有给解家送礼。

思及此,她叹息一声,这样避开也不是办法。

她放下手中的小玩意儿,起身到了花厅去见解旭,有大半年没见,解旭看起来似乎成熟了不少,气质也沉稳了许多,越发像个青年的样子。

“今儿个解家大房设宴,解十爷不在宴席上,跑我这儿来做甚?”

解旭是从宴会上偷溜出来的,自从中了探花授了翰林院编修的官职后,大伯父解江就没有太过严厉地管束他,他这才能从家宴中溜出来。

“常娘子,半年多前我还是个没啥用的举子,可如今我也出仕当了官,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日月可昭,我可以发誓一辈子对你好……”

他激动地跟常曦表白内心的爱意,要不是大伯父大伯母不放人,他早就回宜阳去,让她能分享他高中的喜悦。

常曦没有逃避地直视着这年轻人,笑着道了声“恭喜”,随后正色道,“解十爷,我很感谢你对我的抬爱,但我俩真的不合适,解四夫人还想着给你娶个大家闺秀,而不是我这样经历坎坷的人,而我也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美好……”

“不,你是,你不知道我对你的魂牵梦绕,”解旭上前想要握住常曦的手,哪知道常曦避开了,他还是不放弃地把自己这段时间抒发感情写的诗稿,拿出来给常曦看,“常娘子,你看看,这是我对你的一片心……”

常曦这回绝决地将那诗稿拿过来,直接打开灯罩,将诗稿一焚了之,看到解旭心痛地想要去抢救火中的诗稿,她却冷酷地道,“这就是我的答案,解十爷,我嘴皮子磨破了,你都不依不饶的,那我现在就直接告诉你,我对你无意,这辈子没有,下辈子也没有,你走吧。”转身就往内室而去,“虎妞,送客。”

解旭抱着抢救而来的几张残破的诗稿,绝望地看向常曦的背影,“为什么九哥可以,我不可以?”

常曦头也不回地答道,“因为他合适,你不合适。”

最讨厌这样的狗皮膏药,仿佛她好像是负心汉一样的,真是见鬼了,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解旭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

“常娘子,解十爷走了。”

“走得好,你去吩咐这客栈的门房,就说下回看到他来,直接关门放狗,我不想看到他坏了我的好心情。”

虎妞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心里有几分惋惜,在她看来,解十爷这样的小年轻也是不错的,只可惜常娘子不动心,那也没辙。

翌日,常曦在院子里用了早膳,正准备出门之际,就看到有几个年轻姑娘在客栈门口等她,因为一看到她出现,这几个姑娘就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这让她困惑之余又有几分不悦。

似乎看出她的不快,其中一个女子急忙上前,掀起自己的帷帽笑着道:“不好意思啊,是我们唐突了,昨日兄长说在码头看到与我极相似的女子,我一番打听后方才知道姑娘住在云来客栈,这才找上门来想见见姑娘的。”

常曦这会儿也看到对方那张与自己起码有七八分像的脸,“魏三姑娘,幸会。”

魏三姑娘忙道,“姑娘认得我?看来我俩真的挺像的,真是缘份啊。”然后又拉过一旁的几个姑娘,“这都是我自家姐妹,我们没有恶意的。”

常曦没想到这魏家姑娘居然是自来熟的性格,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她朝几人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姑娘这是要到哪去?”魏三姑娘笑问。

常曦也笑道,“我姓常,别人都叫我常娘子,魏三姑娘也这样称呼即可,毕竟初来京城,正想出去转转……”

魏三姑娘爽朗的一笑,“京城我熟啊,常娘子若不嫌弃,我来给你当个导游。”她喜欢这个跟她长得像的女子,所以态度极为热情。

常曦笑着点头应允,由着这魏三姑娘给她做向导,正好她也侧面打听一下关于威武侯府的事情,这样一来两厢便宜。

魏家的姑娘都不难相处,常曦三两下功夫就将魏国公府的情况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当然少不了威武侯府这样的姻亲。

“比起韩咏珠这个表姐,我觉得常娘子更像我的表姐。”魏三姑娘口无遮拦地道。

其他魏家的姑娘也附和,她们似乎跟韩咏珠相处都不太融洽,话里话外都是挤兑韩咏珠的话。

“魏三姑娘这话可不兴说,被人听去那可不得了。”常曦不戴这顶高帽,也不屑于跟韩咏珠相提并论,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魏三姑娘赶紧自责两句,她不过是一时嘴瓢而已,可没想真害了常曦。

哪知,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常曦随魏三姑娘到京城有名的酒楼用午膳,偏在门口遇到了韩咏珠一行人。

看到常曦突然出现在京城,韩咏珠吓得脸色都白了,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你……你怎么来了京城?”

以前不知道常曦的身份,她只以为对方只是恰好长得像魏氏,可如今知道了真相,她是再也见不得这样一张脸,她看了看一旁的魏三,她们怎么搅和在一起?

心底突然有个声音,常曦是不是知道了那个秘密?所以她才会来京城的?

“小心。”韩咏珠的友人看到她险些要摔倒,忙扶住她担心地道,“你这是怎么了?身体还没有缓过来吗?脸色这么难看,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府去……”

“对啊,表姐这是怎么了?”魏三姑娘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还有你和常娘子是怎么认识的?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若是早知道你与常娘子相熟,我就找你介绍我俩认识了……”

韩咏珠恨不得将魏三这张嘴用针线缝起来,她怎么多那么多疑问?而且句句不离常娘子三个字,她一听头皮就发麻,好在常曦面上无异色,她这才稍稍安心。

可心里再如何拒绝,面上她还是极力笑道,“在宜阳城认识的,我回来后水土不服都还没来得及跟表妹见面,自然无从为你们俩引见一二。”然后又朝自己的友人们介绍常曦。

不过她的话说得极有技巧,“这是常娘子,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做茶砖的常娘子,比起我们这等混吃等死的人,常娘子可了不起了,她的茶砖工坊极大……”

句句看似赞美,但实则是贬低常曦的出身,因为朝廷上的争论,以及茶砖在京城的风靡,不少人都听说过常曦的事迹,自然知道她是平民出身的寡妇,只是钻了空子做出了茶砖,而且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攀上长公主,这才一飞冲天的。

对于这样出身的人,一众贵女们都颇为看不上,遂有人立即道,“好了,咏珠,你别再介绍了,我们知晓了。”

“对,我们赶紧去用午膳吧,别让闲杂人等耽搁了我们的行程。”

甚至还有人小声地与韩咏珠道,“这样出身的人,你搭理她那么多做甚?没得拉低了我们的格调。”

对于这样的话,韩咏珠极为受用,不过面上却是道,“大家别这么说,常娘子是极有本事的人……”

“都说别提扫兴的人,走走走,我们进去酒楼……”

几个贵女拉着韩咏珠就往酒楼里面走。

魏三姑娘气得脸色都变了,“这韩咏珠一定是故意的,常娘子,你别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常曦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道,“被几只狗吠了,你还吠回去不成?人家不做人,我还得做人的。”顿了顿,她笑道,“再说跟几只狗计较,拉低了我的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