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魔术。”易慈问,“你要给我变个戒指出来吗?”

他问:“如果我说不是,你会很失望吗?”

她有点尴尬了,心想别那么自作多情,“没有。”顿了下,“最好不要吧。你要是真的变个戒指出来,我也不想要。”

李均意问她:“为什么不想要?”

为什么。

该怎么说?说太快了。说我确实喜欢你,但我对结婚这事不那么感兴趣?

她想了半天,还在组织语言,抬头一看,发现他坐得端端正正的,很认真地等着她说话。是让人不忍心随便给个回答的目光。

“我表达得可能不太好。”

最后还是讲了。讲得颠三倒四,结结巴巴,没什么条理性。一会儿是她听过的、看过的婚姻失败案例,一会儿是觉得她自己也不太成熟,不明白结婚到底有什么意思,再之后又开始讲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更何况他们之间在家庭、阶级、文化知识方面都有很多差距,以后在一起生活说不定会遇到很多问题……

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有些事是经不住细想的。按照目前的社会标准,她确实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可她对现在的生活、对自己、对未来都还有一些迷惘,总觉得自己还不想走入那个阶段。

“所以你并不期待婚姻。”李均意若有所思道,“是这个意思吗?”

易慈点点头:“就是觉得,这件事对我的人生而言没那么必要吧。不仅是这件事本身,和婚姻有关的事情我也不期待。或许很多女生会期待穿漂亮的婚纱,有难忘的婚礼,有很大的钻戒,拍很好看的婚纱照,这些我真的都不期待。关于结婚的所有环节,我只期待……”她尴尬地说出了那两个字,“吃席。”

李均意大笑起来。

“你别笑啊,我认真说的。”易慈伸手拍他一下,“如果非要说期待什么,我只能说还蛮想吃自己结婚那天的席面。”

李均意伸手捏她的脸:“知道了,吃席,到时候你想吃多久我们就办多久。还想要什么?今天一并跟我讲了。”

易慈:“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李均意:“我尽力给。”

“这么大方?”

他点头:“只要我有。”

她笑着摇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对你的要求的话……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每天好好能好好吃三顿饭,好好睡觉,身体健康,没什么烦恼,开心一点,自由一点,有时间做你想做的事情。这样可以吗?”

李均意:“只有这些吗。”

易慈说是,“你能做到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均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餐巾纸,久久无话。

让她提对自己的要求,可她只要求他活着,健康,开心,自由。

她拿了一颗蜜枣吃,喝杯子的酒。

之前开酒的时候他放了音乐,又是那种不注意听就会被忽略的古典音乐,和着雨声听,有种奇异的安神效果。

问放的什么,李均意答她,巴赫,赋格。易慈点点头,评价这首曲子,说这曲子闷闷的,有点压抑,像……像喜欢一个人但装作不喜欢,就是憋着不说,暗恋的感觉。

有时候她总能说出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来。李均意问她,暗恋是什么感觉?

易慈托着下巴,答,就是这首歌的感觉吧。类似那种,把爱吃的菜留到最后,舍不得吃的感觉。

李均意说,再舍不得最后也是要吃的。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吃?

易慈笑了,问,你很急吗?

李均意没答,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她眼前,他用纸巾折了个小船。船在他掌心里,由远及近,来到她眼前,仿佛到了彼岸。

她伸手想去拿,李均意让了几下,托着小船在她眼前晃。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让她点燃一根,易慈照做了,擦亮一根火柴,李均意拿着手里的船去靠近火焰,船烧着了,易慈吓了一跳。那团火在他们眼里跳跃着。李均意手掌翻动,眨眼间,火不见了,他掌心里居然凭空出现了另一样东西。

易慈都怀疑自己是喝醉了出现了幻觉,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什么?”语气很诧异,“你真的会变魔术啊!”

“能练手指灵活度的我都去尝试过。之前无聊的时候学了点,想着变给你看。”李均意拉起她的手,把东西放她手心里,“你以前看漫画不是很喜欢那个会变魔术的角色吗,有段时间还天天拿硬币学人家单手转硬币。我现在也会转了。”

她垂着眼看他掌心里的东西,完全傻住了。

还是个纸叠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像个兔子。兔子耳朵上套了个东西,干干净净的一个素圈戒指。

看见这东西后易慈居然还在心里庆幸了一会儿,谢天谢地不是什么吓死人不偿命的鸽子蛋,那可真是无福消受。

“订婚戒指。”李均意说,“有些东西你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给。”

易慈有点头大:“刚刚我说那些都白说了吗?”

李均意:“你说的我都理解,也很尊重。事实上,我对婚姻这件事本身也没那么期待,我期待的只是你而已,所以这件事的主动权在你。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戴上,好吗?”

易慈简直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又给我下套呢?你这样说我还怎么拒绝!”

李均意只是笑:“那你要不要啊?”

易慈把戒指收进口袋里,“我先帮你保管一段时间。”说完撑着地毯起身准备逃跑,“太晚了,我要去睡觉。”

她手揣着口袋里,还摸着那枚戒指,跑得有点急,人还有点魂不守舍的,一不留神就穿着袜子跑出了地毯范围,等到了楼梯间才发现自己忘了穿拖鞋。

懊恼地准备回去穿,她看见李均意也站起来了。等她走回去穿好鞋,李均意拉起她的手,牵着她上了二楼。

路过墙上那些色彩阴郁、线条扭曲的抽象画时易慈实在没忍住,问他:“你能不能把这些画撤下来,挂点积极健康的东西。”

李均意:“比如呢?”

易慈说:“我那儿有一箱子荣誉证书,奖牌奖杯什么的,不然借你用用?”

李均意笑着点头:“那是这面墙的荣幸。”

说完他指了指主卧右手边上的另一个卧室,“你想睡哪个房间,要不要睡我的床?”

易慈看他一眼,摇头,进了右手边的房间。

李均意在她关门前最后嘱咐了一句:“该有的应该都有,还需要什么你就来隔壁敲门。”

房间里配有一个很大的卫生间,居然还有个很大的浴缸。橱柜里整整齐齐放着未拆封的洗漱用品,架子上是干净的毛巾和浴袍。她又看了一圈衣柜,发现里面有一些女士的家居服,柜子里的第二个抽屉里居然还有运动内衣和一次性**。床头柜前有充电器,香薰蜡烛。

洗完澡,她拿了一套柜子里的家居服换上,随便擦了擦头发,走出来整理自己的东西。

外套口袋里有个纸折的小兔子,和一枚戒指。犹豫了会儿,易慈试着套了套那枚戒指,在右手中指上戴好,对着光看了看。

怎么能那么合适。

还发着呆,突然听见门响。

“你睡了吗?”

易慈把那枚戒指撸下来收好,走过去开门。

他应该也是洗完澡了。易慈看看他的衣服,又看看自己的,感觉这像是一个牌子的男女款家居服……

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

李均意递了个玻璃杯给她:“刷牙了吗?我给你送牛奶。”

她摇头,接过来豪迈地一口干完。牛奶是温的。

李均意不知道又被她戳中什么笑点,倚着门一边打量她一边笑。

易慈把杯子还给他,看他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只能委婉道:“还有什么事吗?”

他把手里一件干净的衬衫递给她:“给你抱着睡。”

易慈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没接那件衣服。

李均意把衣服披她身上,凑近摸摸她的头发,说吹干头发再睡,随即又低下了头。

易慈以为他要亲自己的嘴,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