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万物中最尊贵的是人。人所以尊贵,因为有灵魂,有理性,有认知能力,有思想。人能认识事物,反思自身,认识真理和价值,认同真理和价值。人的认知、反思、认同,构成人的精神世界,使人活得有目标,有尊严,有意义。
人的精神世界构成文化,文化产生于人类理性的生活。理性创造文化,文化塑造人。有思维能力的人运用理性认识世界,寻求真理。理性的要求一面是求异,一面是认同。不求异,自由的个性被压抑,文化停滞僵化,意识无法摆脱蒙昧;不认同,世界成为碎片,真理淹没于纷繁淆乱,意识成为无舵的风帆。所以,追求人的思维、理性的人生、异于禽兽的生活,就当在求异和认同中追寻真理和价值。
认识真理,过有价值的生活是充实而有意义的人生。充实而有意义是人生幸福的航标。
我们经历了真理、价值、高尚的颠覆,但没人拒绝幸福。有一种幸福叫奋斗,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认同,但汗水浇开幸福花,幸福在于过程,感受奋斗与成果的幸福就胜过只接受成果的幸福,何况坐享其成的“二代”需要“一代”的艰苦创业,而10个人里有9个不具备“坐享”的条件。
奋斗,是一种精神,也需要动力。革命精神体现一种奋斗,亦是人生奋斗的一种动力资源。
革命,是改变命运的意识和行动。革命精神,本义是向往并投身一种理想,打破现存生活状态的意志、心理、情绪和牺牲倾向。中国古代有汤武革命、农民革命,近代有太平天国革命、辛亥革命、国民革命、工农革命;国外有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法国大革命、美国独立战争、俄国二月革命十月革命……这些革命各有不同的社会时代环境,由不同原因引发,有不同内容、不同理想和目标。每一种革命体现的精神有共同点,也有不同点。本书所说的“中国革命精神”,是指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人民为着理想目标打破旧世界、建立新社会、实践新生活的过程中体现的意志、心理、情绪和牺牲精神。具体说来,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过程中体现出的一往无前、努力奋斗、无私奉献、勇敢牺牲精神。这种革命精神发生在老一代革命者身上,也发生在我们同时代的优秀共产党员、共青团员、普通民众,乃至大学生群体之中,是与我们密切相关的近现代历史、民族传统、时代精神的内容,是我们生存其中的政治文化、精神文明的组成部分,因此成为我们社会教育特别是大学生和青少年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
我国目前每年在校的大学生有数千万。他们中的部分人毕业后继续接受研究生教育,成为社会精英,部分人走向社会,成为掌握某种基本技能,有一定认知能力、组织力和号召力的骨干。他们的思想道德素质、精神状态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我们民族未来的文化素质和精神状态。对大学生正确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和人生指导,十分重要而有意义。
一般而言,大学生结束了十几年的基础教育,进入大学后开始真正跃入广阔知识的海洋,可以自由遨游其间。在这个阶段,应该为他们解开一切束缚,给他们充分发挥个人兴趣才智的机会,培养他们自由思想、自由探索的精神和勇气,引导他们积极立异思索,探求宇宙世界社会人生,认识自己,认识真理,为解决社会、自身和环境问题做出贡献。同时,也要引导他们有努力认同真理的思索,确认正确的人生目标、价值、意义、方向,包括以理性的态度正确认同国家民族,认同他们生活于其中的社会的主流文化,即认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目标、社会主义现代化理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认同为实现这一目标和理想所需要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为实现这一理想目标探索奋斗90余年积累的中国革命精神。
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精神,产生于革命战争中,发展于新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的年代,在改革开放新时期又有新内涵。它是中国共产党先进性的重要体现,是中华民族优秀思想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推动中国革命、建设、发展的重要力量。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小康社会和积极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当代,大学生学习、认同、发扬中国革命精神,对社会及其自身发展都是有意义的事。
有关中国革命精神的研究大抵始于20世纪90年代。由于改革开放,人们的创造活力被大大激发出来,同时,物质追求渐成时尚,社会腐败现象呈现出来,利益至上,文化多元,理想淡漠,信仰危机。江泽民和胡锦涛作为党的两任总书记,上任伊始即强调要继承“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延安精神”、“结合新的实际,大力弘扬延安精神”;重温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讲话中关于“两个务必”的告诫,牢固树立为党和人民的事业长期艰苦奋斗的思想。[1]总书记的讲话和中央有关领导部门的反复强调,推动了中国革命精神研究的兴起。先后出版了《红岩魂启示录》(厉华、赵权璧著,群众出版社1996年版)、《长征精神万岁》(陈宇著,黄河出版社1997年版)、《井冈山精神:中国革命精神之源》(刘威孚著,江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延安精神》(中共湖北省委党校课题组著,武汉理工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永恒的延安精神》(郭德宏主编,天津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研究》(马新发、雷莹主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等著作和一大批文章。其中郭德宏主编的《永恒的延安精神》一书以27万字的篇幅,对延安精神的“源流”、“实质”、“特色”、“灵魂”、“保证”、“力量”、“指向”、“风采”、“拓展”作了全面探讨,指出:
“延安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延安和陕甘宁边区13年实践中形成的一整套革命传统和优良作风的集中概括,是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列宁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产物,也是中国共产党的无产阶级政治本色与中华民族优秀传统道德相统一的结晶。”“从广义讲,延安精神的本质就是‘布尔什维克的精神’,即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中国共产党人的具体思想、观念、作风中的体现。从狭义讲,延安精神可以概括为:以实事求是为原则的思想方式,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宗旨的政治观念,以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与艰苦奋斗为特征的工作作风。”[2]
作为截至目前研究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个案最为深入的著作,该书为中国革命精神研究树立了典范。
马新发、雷莹主编的《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研究》一书对党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产生的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红岩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作了分别阐述和比较研究,并探讨了中国革命精神与民族精神,以及如何弘扬和培育中国革命精神和民族精神,如何在大学生中弘扬和培育民族精神。书中尝试对“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给出一个“科学判定”,写道:
“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是20世纪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在推翻三座大山、争取民族独立和解放的过程中所积累起来的宝贵精神财富,是中国革命伟大实践的精神结晶和价值体现,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浇灌的精神文明的硕果,是中国共产党的独特政治优势和传家宝……是当代中国的时代精神、民族精神,它植根于中国历史上深厚的优秀民族文化传统,但又与中国历史上农民起义或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精神有质的不同;同时它也不同于国外资产阶级革命精神或以城市起义为中心的无产阶级革命精神,它是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中国革命过程中所凝聚和锤炼出的浩然正气,是今天中华民族的民族魂和国魂,是中国人民不甘沉沦、积极进取、奋发图强的精神境界、精神风貌、精神力量和精神人格的总写照,是在中国现代化史上形成的有利于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舆论力量、价值观念、道德规范和文化氛围的总体现……是近代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争取民族独立和解放、实现祖国统一和现代化的历史主题的精神凝练和聚焦,是无数仁人志士的民族良知、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的映现,体现了精神的一般本质,同时也反映了民族精神的精华,是当代中国的时代精神。”[3]
这一大段概括,虽然可以再集中简练,对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精神的内涵和外延还可以进一步辨析,但包括的内容丰富,亦为研究中国革命精神一系列相关问题提供了有益借鉴。
近五年来,有关中国革命精神的研究仍是热点。运用国际上比较流行的科学计量学软件CiteSpace[4],将发表在CNKI上的学术论文做关键词统计和可视化分析,发现2007—2012年间被CNKI收录的相关“革命精神”的学术论文共有357篇,运行CiteSpace软件生成图如下:[5]
出现频次及中介中心度前10位的关键词对照表
续表
从下图可以看出,近五年来“井冈山精神”为最大的关键词节点。此外,“革命精神”、“红色旅游”、“思想政治教育”、“大学生”、“辛亥革命”、“红色资源”、“中国共产党”等关键词的节点相对较大。另一方面,从表中可以看出,“井冈山精神”的中介中心度[6]为0.23,居首位,紧随其后的依次为“思想政治教育”、“红色文化”、“革命精神”、“中国共产党”、“红色旅游”、“延安精神”等。
综合以上两方面的分析,可以基本判定,2007—2012年间关于革命精神的研究相对较多,对“井冈山精神”、“延安精神”、“苏区精神”、“西柏坡精神”的关注度相对较高,热点集中在“井冈山精神”、“思想政治教育”等方面。近些年期刊文章除仍以探讨某一革命精神典型为题外,还有一些集中于如何用革命精神对大学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也验证了这一点。但对“革命精神认同力”的研究相对匮乏,尤其对大学生革命精神认同力的研究,几属空白。
“革命精神”研究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2007—2012)
大学生“中国革命精神认同力”,是指我国当代大学生认同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过程中形成发展的革命精神的内在动力。包括三个层面:
其一,对中国革命精神的认知。中国革命精神有丰富内容或说诸多典型体现。目前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材“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列举了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抗战精神、西柏坡精神、雷锋精神、“两弹一星”精神、大庆精神、抗洪精神、抗击“非典”精神、载人航天精神、抗震救灾精神、北京奥运精神,共13种革命精神。“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教材列举了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抗战精神、西柏坡精神、大庆精神、雷锋精神、“两弹一星”精神、创业精神、抗洪精神、抗击“非典”精神、青藏铁路精神、载人航天精神、抗震救灾精神、北京奥运精神,共15种。此外,在党的领导人讲话、报刊新闻宣传,以及一些学者的研究中还发现有五四运动精神、古田会议精神、遵义会议精神、红安精神、沂蒙精神、南泥湾精神、太行精神、张思德精神、白求恩精神、“愚公移山”精神、刘胡兰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等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孟泰精神、王杰欧阳海刘英俊精神、红旗渠精神、焦裕禄精神、孔繁森精神、改革开放精神,以及北京精神、上海浦东精神等多种革命精神的体现或多种典型。当代大学生革命精神认同力,即大学生认同这些精神的内在动力,首先是说大学生对这些精神了解多少。这里又分几个层面:一是仅仅了解某种精神的符号,如仅仅知道“五四运动”或“井冈山”,其他一概不知道,可以称作“符号认知”。二是了解某些精神相关的人物事迹,如知道五四运动中北京3000多名大学生为抗议巴黎和会对中国的不平等待遇,在天安门集会游行、火烧赵家楼,甚至知道五四新文化运动陈独秀、胡适、李大钊;知道毛泽东、朱德在井冈山会师,开辟革命根据地,建立中国工农红军,打土豪分田地等。这一层可以称作“情节认知”。三是知道五四运动是“彻底地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运动”,是体现“爱国、进步、民主、科学”精神的运动,知道井冈山精神的内容是“坚定不移的革命信念,坚持党的绝对领导,密切联系人民群众,一切从实际出发,艰苦奋斗”。这一层的认知可以称作“精神实质的认知”。
革命精神认同力的第二个层次,是指对中国革命精神的认可或赞同。其中又包含三层内容:一是在了解革命精神的人物事件情节内容的基础上,赞同其在历史上产生过重大影响,或有重要的价值,如激发了党领导革命军队人民群众斗争的热情勇气,鼓舞了革命者的信心,推动或保障了革命胜利等。二是认为或赞同革命精神有永恒的价值,在今天对党加强自身建设、领导改革开放现代化建设仍有意义,在社会上有广泛传播号召多数人关注学习的价值。三是认为革命精神对于个人的学习工作生活成长成才等,都有一定的价值。
革命精神认同力的第三个层次,是指大学生将革命精神的人物事件情节内容内化于记忆情感意志,愿意并且能够时时以革命精神鼓舞或指导自己做人做事,有着较为稳定的理想信念和积极认知践行革命精神的内在动力;或者由此产生兴趣和愿望,愿意深入了解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建设改革开放的历史,更为深入地了解中国革命精神及其与民族传统、人类文明精神的关系。
本书以“大学生中国革命精神认同力研究”为题,打算探讨三个问题:
第一,当代大学生对中国革命精神总体认知认同状况。我们列举近30种革命精神的名称符号,或典型表现,看看大学生对它们的了解程度如何,只能在符号层次认知、能在情节层次认知、能在内涵实质层次认知中国革命精神的各占的比例有多少。了解他们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途径认知革命精神的;了解他们对中国革命精神的认同情况,包括对革命精神历史价值的认同、当代价值的认同,对个人价值的认同;看看不同地域不同家庭背景不同政治面貌不同性别不同民族的学生对革命精神的知晓度、认同度是否有差异。
第二,当代大学生认同中国革命精神的环境与心态。分析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发生的重大变化对大学生的心态有哪些影响,社会环境中有哪些因素、大学生有哪些心理特点,对他们认同革命精神形成障碍。高校教育即思想政治理论课和通识课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帮助大学生认知和认同革命精神,怎样改进有利于提升大学生革命精神认同力。
第三,如何提升大学生中国革命精神认同力。包括应当继续加强对中国革命精神的研究,应当改进中小学到大学的思想政治理论课及相关课程的教材和教学教育,充实革命精神的内容,在校园文化中增加中国革命精神的宣传,充分利用各种社会实践活动、文化、社会和媒体进行革命精神的传播教育,等等。
为使研究建立在对事实的尽可能充分了解的基础上,我们对全国十七所高校进行了抽样问卷和采访调研,对象以本科生为主,包括少量研究生、大学毕业生、思想政治课教师、班主任、辅导员、学校和院系领导等,发放问卷3000余份,采访上百人,获得访谈样本100份。以下内容分为上下两篇。上篇评估大学生中国革命精神认同力现状,分析影响大学生认同中国革命精神的主客体因素,探讨提升大学生中国革命精神认同力的若干措施。下篇是全国13所大学中国革命精神认同力调研报告。书后附录为我们的调研问卷。
[1] 转引自郭德宏主编:《永恒的延安精神》,前言第3、4页,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5。
[2] 郭德宏主编:《永恒的延安精神》,13页,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5。
[3] 马新发、雷莹主编:《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研究》,3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4] Chen,C.CiteSpace Ⅱ:Detecting and visualizing emerging trends and transient patterns in scientific literature[J].Journal of the American Society for Informati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2006,57(3):359-377.
[5] 可通过此图中关键词统计了解“革命精神”的研究概况。关键词是论文内容的缩影,两个或两个以上关键词在同一文献中同时出现称为关键词共现。通过两两统计一组关键词在同一篇文献中出现的次数,并进行聚类分析,描述关键词之间的联系,可以揭示某一领域研究的现状与趋势、学科增长点与突破口。
[6] 尹丽春:《科学学知识图谱》,46页,大连,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运行CiteSpace计算节点的中介中心度,可以挖掘出在整个网络中起战略作用的关键节点(pivotal point)。中介中心度反映了一个节点(如关键词)在整个网络中作为“媒介”的能力,也就是占据其他两个节点之间最短路径的能力。如果没有这个节点,其他两个节点就无法交流。占据这样的位置越多,这个节点的终结性就越高,更多的节点联络时就必须通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