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巨大金质拱门出现在走廊尽头,两位昂藏壮汉身着黑色唐装站在门边,门缝里泄露出的屡屡白雾,已经蒙住了他们的墨镜,却仍不肯摘掉。

一人抬手喝止住李愔,另一人上前上下拍了拍,随后一甩头,示意他赶紧进去。

别介,何必如此热情?什么鬼地方,我还没决定进去呢!

盛情难却,勉为其难的年轻侍者,捧着折叠整齐的白汗巾推门而入。

嚯!好大一个池子!

碧波春水,暖流**漾,内里浸泡着七八坨肥白躯体,放眼望去,均是年纪大的。

和想像中不同,这里并非封闭空间,而是围在环形建筑中的一处圆形天井。

上面是星空,中层是飘着凛香的腊梅枝干,下方才是圆石铺就的温泉。

身着同款服侍的侍者也有三四位,有的负责熏香,有的负责茶点,还有一位专门料理鱼生。

一盘盘生鲜薄片切好,摆放在木质托盘内,轻轻置入池中,随缓慢流动的温泉传递过去,供人随意取食。

许是浸泡温泉禁忌使然,这里无人饮酒,倒是有碧绿甘茶不断送上。

李愔作为侍者,表现十分乖巧,随意找了棵池畔梅树作遮掩,立于横枝之下,以梅花半遮面,做出随时等候差遣的姿态。

他暗暗把神识释放出去,一层层探查外缘,时刻警惕天葬真君的出现。

“这种形势下,年会还能照开不误,不得不佩服李兄的气魄。”有位中年人开口道,“我们房屋产业算是不行了,都被查得死死的。”

被称为李兄的老者只是笑了笑,一只白嫩老手在胸脯上随意搓揉,并不答话。

另一位中年人开启劝导模式,“怂什么?肖兄,你可以宣布造车呀!先骗一把新能源补贴,再圈一笔傻缺们的风投,钱搬回来反哺钱庄利息就行了,本金又不用你急着还。”

那位姓肖的一咧嘴,“我哪懂制造业?我连开车都靠车夫,老韩你告诉我,没能力拿什么造车?多李愔才能造得出来?”

姓韩的哈哈大笑,“这几年你是安逸傻了,谁造车需要从零开始?直接拿别人的底盘换钣金就行啦,现在是拼颜值时代,里外里都是一样的,只要壳子有噱头。

再说了,又不是真要你卖车,只需借个由头把这场危机挨过去,待到政策春暖花开,钱庄一解扣,你老兄依旧鱼入大海。”

其余人有的嘻嘻哈哈,有的连声慨叹,均赞这位韩老板智计过人。

被赞者春风得意,一边假意摇手自谦,一边拿眼去瞄他们口中的“李兄”,仿佛在期待真正大佬认同。

终于,一直背靠池边、居于主位半仰着的李兄坐了起来,接过一盏清茶漱了漱口,又吐到另一盏递到嘴边的空碗里,方始点评道:

“小韩呢,就喜欢抖机灵。那些别人走过的路子,只要一次被证明是歪的,市场就不会再接受模仿者。当然,盲目的人终归还是有,但他们绝不是利润来源的主流。”

开篇就泼了冷水、定了性,让那位韩老板十分尴尬,只能唯唯诺诺频频点头:“您说得对。”

一头闪亮银发的李兄继续总结:

“诸位年青的时候,或多或少,都经历过靠体力、靠能力赚钱阶段。自己的事业奠基后,才转为靠经营和管理能力赚钱。”

他抬手点了点左侧一名黑脸汉子,“小杨以矿业起家,算是靠天然资源赚钱,这个比较省力,缺点是受限于资源存量,从第一天起,就注定每况愈下。”

杨老板把眼眯成一条缝,连连憨笑着点头称是。

“所以呢,我们最终还是要走向‘用钱生钱’的路子上来。善用资本才是永远的神。”

满池子响起阿谀之声,令隐在树下的李愔眉头一皱。

那位郁闷的肖老板依旧心结未解,“我也想玩资本,可惜没那个脑子,倒是整天被资本玩。呐,钱庄就是个例子!我现在欠它四千银两。”

李兄摇摇头,“钱庄是你的助力,不是你的仇人。想让它配合,必须先给它嗅到肉味儿。

也给你举个例子,去年我投产业用的都是钱庄的钱。你猜,它为什么肯痛痛快快掏腰包?”

“是您威望高?”

“在切实利益面前,威望没有发言权。”

“那就是看中了您昆仑的雄厚背景!”

老李依旧摇头,“钱庄作为公器,背后有人王撑腰;它们心中无惧,才不会吃江湖这套。”

“那……到底为何,独独对您青眼有加?”

“关窍就在我的眼光上,钱庄嗅出了肉味儿,看到了我的眼光,故而信任我的能力。”

众人略感茫然,肖老板殷切相询:“这俩词区别大吗?一个多花点,一个少花点而已。”

“嘿。这意味着我要‘买鸡卖蛋’,也意味着我只想‘买蛋卖鸡’。一个长线,一个短线,体现了我对两个行业的前景预判,焉能不令钱庄信服?

须知,钱庄比谁都清楚以后发展的潜力。钱庄所缺的,仅仅是体制外具备同样眼光的人,来承担风险;帮它生钱的同时,保持它双手干净。”

点破了题,有的人恍然,有的人依旧存疑。

那位韩老板略有不服,试探着问,“难道以后还不如油灯?”

李兄笑了,笑得很宽容:

“对于钱庄来说,‘以后’这两个字,只限于余额,而非修真界的千秋万载。所以你猜,三五年内,萌新能否干翻名宿?”

哦!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圈大拇指齐齐翘了来,令这个松散而又隐秘的商会大人者十分自得。

肖老板激动地站了起来,全然不顾露出,“李兄,您一句话,接下来咱们该如何交叉布局,相互协力?您漏口汤,我也能三年不饿,必须拉兄弟一把。”

姓李的老者见人心收拢,大势已成,遂吐出真正目的: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财神池’,就是有极其重要的话要交代。这里属于化外幻境,保密性好,也适合诸位各自以灵魂入内,实现远程现场交互。”

当然当然,大家纷纷称是,这种源自无上道法的玄妙谈论,可高级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