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洛北观兵
这个消息怎么说呢?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挑战与机遇并存。既存在目前趋于缓和的局势再度紧张的挑战也蕴含着解决河朔问题的机遇关键还是要看这个决心怎么下。
“田兴啊田兴你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
李诵呆呆地想。宣慰使裴度还没有出田兴带着魏博众将就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朝中难免会有人非议。许多人本来就怀疑田兴率领魏博归朝的心不诚谁愿意平白无故地朝外面割三个州啊?还有一部分人是跃跃欲试想要军功的也巴不得事情闹得大一些朝廷好下令西归的强军重新投入战场自己也在乱中取一番功名。田兴奇袭贝州的当天就有十余宿将上书有指斥田兴的也有指斥王承宗的最后都遮遮掩掩或者豪气干云地说自己愿意率三千虎贲“为陛下澄清河北”看得李诵心烦意乱。当初也不知道这些英雄都跑哪里去了。
自从田兴上书率魏博归朝之后包围在魏博附近的大军已经缓缓退去朔方兵马已经退回本镇河东兵马也退到了成德北面淮南、宣翕、忠武、武宁、宣武各道兵马已经退回本镇出自关中的近卫军和其他各军相继回撤到洛阳附近李元奕本部兵马甚至已经回到了奉天近卫军部分精锐甚至已经到了凤翔、夏绥。战战兢兢快一年的李纯和李愿、权德舆等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马上秋天就要到了秋高马肥正好作战消遣吐蕃和回纥都不是善茬等着趁着秋粮入库抢一把呢而边将们也等着大军回归把部分失地给收回来呢。段佑上书说将士们光看着东边打得热闹红火自己心里憋得慌。刘澭上书说老臣已经年迈再不给老臣机会就再也没机会为陛下驱驰了冯唐易老啊。至于郝玼更是成天想着祸祸吐蕃人。李愬、李光进、李光颜、乌重胤、严秦王沛乃至侯惟清都成了海内名将自己和野诗良辅这样的边陲恶将怎么能甘居人后呢?
而以6贽、武元衡为的执政宰臣的意见是看看能不能息事宁人尽量把这事情给大事化小。6贽道:
“改元兴治以来朝廷连续三年用兵人力渐趋劳累财政渐趋疲敝秋天将到西北大患在侧再度用兵恐怕容易为外敌所伺。而且朝廷连胜之下正应当恩威并施逼迫成德、卢龙顺服不可一味用兵。”
李绛也认为:
“大军已经西返将士离乡日久思乡心切如果再强令将士返回只恐军心生怨反为不美。”
朝内的意见有两三种朝外王承宗口口声声称田兴是叛臣贼子绝不与魏博善罢甘休魏博却申诉说成德在魏博获准归朝后偷袭贝州意图不轨魏博将士愿意为朝廷前驱**平成德。
从李诵本身而言这个事情没什么不好决断的因为从战略上讲河朔三镇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绝对不敢再和朝廷对抗只要朝廷措施得当怀柔和强迫两手并用两三年内足以彻底平定河朔。把朝廷的精锐军力用在此处未免有些大材小用本末倒置。李诵甚至已经计划到时候让6贽到河北去任大都督了。大唐的大患毕竟是在西、北两面换了田兴是别人李诵会毫不犹豫地命令将士们西归关中让魏博和成德折腾去可是这次是田兴。李诵一直很相信田兴如果田兴真的有什么祸心的话那么河朔的局势就值得重新考虑了。
田兴突然弄出了这档子事情反而让李诵不好决断了。大臣们都说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最难猜测帝王心可是大臣们何尝知道高高在上被他们顶礼膜拜的皇帝也觉得皇帝难当最难猜测臣子心呢?帝王最害怕的是臣子的蒙骗和背叛以明朝嘉靖皇帝的聪明最后还被严嵩、徐阶等一干辅玩弄于股掌之上糊弄了几十年。本来李诵对田兴是放心的可是现在田兴不按部就班走在河北局势即将稳定的时候唱这么一出这是什么意思呢?
忠奸不是从脸上看出来的也不是史书上写出来的甚至有许多本心忠纯的臣子在许多迫不得已的时候会做出叛乱之举比如前岭南节度使哥舒滉由于不满德宗横征暴敛举兵割据而也有许多应当算是心存不轨的人善于审时度势反而会博得令名得到善终比如说现在居住长安的许国公韩弘这辈子注定要得到个好的谥号了。
“倘若苻坚当初淝水之战战胜攻晋成功那些慕容氏、姚氏还会再起吗?只怕会死心塌地努力为苻坚开疆拓地然后功成身退在大兴城里养老吧?”
不知怎么的李诵在洛阳忽然想起了长安的事情想到长安又想起了曾经在长安建都的诸多已经烟消云散的王朝接着想到了其中很强大的一个前秦。忽然李诵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形势比人强。能够使得一个人忠诚的是形势而不是心地。隋朝如果保持强大李渊就是最不可能背叛的一个人而如果自己衰落最忠诚的大臣也会背弃她离去。当初自己孤身涉险时田兴尚且心向朝廷现在的形势下田兴凭什么会耍花花肠子呢?就算有他也不该这么表现出来。
既然不是耍花花肠子那么田兴想要干什么?本书转载bsp;联想到自己案头堆积的请战奏章李诵彻底明白了田兴的心思和这些朝中的大臣并无二致只是由于位置不同表现的方式也不同罢了。
李诵对田兴彻底放下心来了接着又想到了王承宗身上。大势如此明了就算王承宗再顽悖也能看得出来和朝廷对抗或者说给大唐和谐社会添堵意味着什么。既然这样他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强硬呢?
如果说田兴奔袭贝州是为了想朝廷显示自己以及魏博军队的能力的话那么王承宗如此强硬地宣示是不是也在提醒朝廷自己也很强大如果朝廷收之为用肯定也是能有一番作为呢?
“呵呵呵呵呵想要朝廷用你也可以但是成德是不能再割据了!”
既然把握住了事件双方的心态怎么解决这个事李诵就成竹在胸了。李诵当即吩咐道:
“李忠言去传当值的学士来见。”
不多时当值的翰林学士吕温奉命来到。君臣二人仔细商讨了许久李诵才放吕温回去睡了。
第二天早朝李诵正式宣布五日之后将在洛阳以北检阅驻扎在洛阳附近的平叛官军。同时下诏着裴度继续前往魏博宣慰着成德和魏博派遣官员入朝说明情况。
成德和魏博的官员本身就在路上听闻皇帝下诏自然加前行两三日就到了洛阳。成德派出的是王承宗幼弟王承元而魏博派出的是田兴长子田布。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就进了洛阳不过到了洛阳并不意味着就能见到皇上。用礼部官员的话说:
“天子每日日理万机哪里能这么快就召见你们呢?候着吧!”
田布果然就老老实实候着了而王承元就聪明许多没有老老实实呆在成德进奏院里而是四处走动。李诵听道粮秣统计司的报告后哑然失笑对6贽道:
“这两个小子田布是忠臣王承元是能臣啊!”
历史上王承宗死后成德诸将拥戴王承元继位为节度使被王承元拒绝又设计杀了其中反对最厉害的数人镇服了成德诸将率领成德归朝。而田兴死后魏博诸将逼迫田布率领他们重新割据田布被逼无奈居然自杀谢国。可见李诵今日的评价不虚。
这几天洛阳城内热闹非凡自从魏博。成德使者入朝后新封的实封五百户的彭城郡王、滑州刺史、义成节度使刘悟奉召到了洛阳接着检校右仆射、武宁军节度使、凉国公李愬、检校左仆射、忠武军节度使、陈国公李光颜等立下赫赫战功为无数青年崇拜的名将先后抵达洛阳。这些大将的抵达意味着皇帝陛下对平叛诸军的检阅就要开始了。
那一天天很蓝。那一天风很淡。
那一天皇帝陛下如同天神一样大唐的无敌王师威武雄壮。
那一天裴度抵达魏州颁旨封田兴为魏州大都督府长史(惩罚他擅动刀兵)魏博节度使沂国公。赐名田弘正。
那一天王承元变戏法似的从衣袖中掏出了另外一份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