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冲元回过头来,看了看后面的几人。

就姚空他们几人的状态,李冲元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有事的。

至于是什么事,李冲元虽不知道,但却是并不关心了。

回家才是正途。

虽说他们这才坐上船只离开,离着回家还有好长一段路需要走,回家二字,在此时虽显得有些遥不可及一般,但李冲元的思绪,却早已是回到了长安,回到了李庄。

从长安离开这么久,心中一直惦念着。

西乡封地的事情,有着向四在,李冲元也无须挂怀多少。

况且。

封地之事,李冲元在这段时间,已是把自己所写的计划,都转交于向四了,更是与向四交待了。

封地的未来如何,只要向四依着他李冲元的计划行事,想要富裕起来,指日可待。

封地的田地虽不多,但李冲元最近可是买了大量的田地,甚至还买了洋水对岸的一个村子,就连山地都买下了不少。

零零总总加起来,田地少说也有三千来亩了,山林之地也有三五千亩之多。

如此多的田地,又有着李冲元从子午道带来的浮风村村民们加入其中,佃户根本不缺。

封地之事不去想,西乡之事也不去想,李冲元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人后,转回头,继续看着洋水两岸。

而姚空几人见李冲元回头看了看他们一眼之后,还以为李冲元这是有些不高兴,赶紧歉意的说道:“小郎君,不是我们不说,而是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当不当讲。”

李冲元头也不回,笑了笑。

“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们跟着我也有近一年的时间了。一年来,我李冲元对你们如何,想来你们心里是有数的。小事你们能解决的,自行解决即可,大事解决不了的,你们可以说出来,由我帮着你们去解决。你说的当讲不当讲,依我猜测,想来还是关于西乡的事情吧?”李冲元虽不明白姚空所言之事,但也能猜到一些的。

从李冲元决定要搞一搞这西乡开始,姚空就成为了他李冲元的代言人。

那位郑强郑别驾也好,还是各官吏也罢。

再到高家,以及武罗寨的人员审问,李冲元可谓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姚空去处置。

所以。

姚空这个读书人,可以说就是他李冲元的代言人了。

而今姚空欲言又止的,李冲元就算是再不济,也能猜到他想要说的事情,是关于哪方面的了。

姚空听着李冲元的话,又看了看道长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托盘而出,“小郎君,我想说的事情,正是关于西乡的。这段时间,经我们审问的人。从那位别驾郑强开始,一直到高家,都与着那位统军薛武有关联。小郎君,这是一些证人的证词,你看看。”

姚空话一出口后,就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案卷出来,递向转头回来的李冲元。

李冲元此时也是有些诧异了。

薛武品性如何,更或者为人如何,李冲元虽并不是非常的清楚。

但在这段时间里的接触,还算是有些了解的。

“怎么个有关联?”李冲元接过姚空递过来的案卷,并未及于一时的去查看,而是很想从姚空嘴里知道些什么。

姚空指了指李冲元手中的案卷,“小郎君,这个我不好说,你看看案卷里所记录的,想来就会明白的。”

李冲元翻开案卷,从头至尾开始阅看了起来。

好半天下来。

当李冲元阅看完案卷后,深吸了一口气。

一旁的李崇真,见李冲元如此状态,伸手一夺,就把案卷夺了过来,快速的查看。

一会儿。

李崇真顿时跳脚大怒,“好一个统军,这案卷中所记录的,明里暗里之中,他薛武与那些贪官污吏,还有与那高家就是沆瀣一气,一丘之貉。堂兄,我们回去,我非得把他薛武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的李冲元,回望着西乡方向,心思却是有些阴沉了。

随即,李冲元看向姚空,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你办的不错。真要是你把这事捅出来了,我们可就会有大麻烦。好在我们已经离开了,这份案卷先收着,等回了长安之后,交由阿娘来决定如何处置。”李冲元心中有些庆幸。

庆幸姚空他们当时并没有把此事捅出来。

真要是捅了出来,李冲元都怀疑薛武会不会把他们弄死在西乡。

对于李崇真这货说要返回西乡找薛武的麻烦。

李冲元却是直接无视了他。

人家乃是洋州统军府的统军,可以指挥千人的府兵的。

真要把这事捅出来了,李冲元都有想像到,自己一系人等,绝对会死在西乡,即便不死,也会被囚禁,未来如何,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

不过。

李冲元一想起那薛武来,脸上的阴沉更是甚了。

‘看来,姓薛的是希望我们不要撕破脸皮,要不然,我们不可能这么轻快的离开西乡的。’

李冲元心中暗自思量着薛武的打算。

而就在此时。

洋水一侧某山头之上,薛武带着数百蒙了面,且手持兵器的府兵,就位于其上,看着洋水之上,李冲元他们所乘坐的船只向着下游缓缓而去。

薛武双目不闪,直直的盯着洋水,更是一言不发。

待船只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之后,薛武这才扯了扯缰绳,“回统军府。”

瞬间,薛武就带着这数百的府兵离去。

薛武此行,本意是想劫了李冲元他们的。

但良久之后,薛武也没有动手,而是打道回府去了。

至于薛武为何如此,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就连他的那些亲兵们,都不知道他们的主人到底为什么不依计划行事。

船只顺着洋水,拐了好几个大弯之后,终于是汇入到了汉水。

船上的李冲元,却是并不知道,刚才到底有多凶险。

而此时的李冲元他们,也不再议起薛武之事,而是说起了此次回长安走水路之事。

从长安出发来到西乡。

李冲元他们走的乃是被废弃的子午道。

子午道的难行,以及危险,李冲元他们深有体会。

而此次回长安的路线,李冲元也好,还是李崇真也罢,必然是不会再选择走子午道的。

更何况,船只上,还有着伤员。

再走子午道的话,伤员走不了,甚至还有何能死在道上。

所以,几日前,李冲元就决定走水路返回长安了。

顺着汉水而下,抵达石泉之后,再换乘大船,或者官船,直奔均州武当县,然后再换船只转道丹水北上,抵达商州上洛县。

到了上洛县之后,也就再也不能走水路了,只能走陆路了。

不过。

上洛县离着长安并不远,快马走官道,一日即可过蓝田县抵长安。

船只之上。

众人怀着期盼的心情,欣赏着汉水两岸的风景,一路顺江而下。

十日后。

李冲元一行人终于是抵达了武当县。

......

而此时的李庄。

却是再一次的迎来了开镰之时。

一年一度的庄稼收割之季再一次的到来了。

唐国的北方,在此时可谓是到处都农人百姓。

甚至。

朝廷也在前段时间,就已是下发了布告至各州各县,今日就是收割庄稼之日。

与此同时。

司农寺的官员,也上书至朝廷。

朝廷再一次的来了一次表像一般的作秀活动,然后派出官吏,巡视各地庄稼收割情况。

每年都如此。

每年都得作一次秀。

上到皇帝,下到官吏,都要依着这场作秀活动之后,去到各地查看情况,然后汇总今年庄稼的收成如何。

差的地方,能瞒报就瞒报。

好的地方,能往大了夸就往大了夸。

更甚者,还会说什么天降祥云,泽被大地,使得庄稼丰收,然后上表于书,朝廷的朝官们大肆吹捧。

总之。

收割之季,也是反应朝官们你吹我捧的时节,更是到了表彰之时。

可是这些地方官吏也好,还是朝官也罢。

只要听说哪地大丰收之后,就会大肆的渲染,给自己揽上一点功绩,好往上爬。

对于这样的情况,从古至今都如此。

哪怕到了现代,也是如此。

新国建立之初,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之际。

全国刮起了***、以及浮夸之风。

浮夸风先不表,此事想来老一辈的人最是清楚不过。

甚至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也都在上小学之时学过一篇课文,名作《一分试验田》。

......

一大清早。

老夫人就带着所有儿子媳妇,从长安赶到了李庄。

“叔父,今年的开镰祭祠还是由叔父来吧。”老夫人看向站在近前的李渊,小心的说道。

李渊看了看老夫人,笑了笑道:“也好,那就由我来吧。正好我也想感受一下丰收的喜悦,与民同乐,与民同乐,哈哈哈哈。”

爆竹声声,大公鸡在乔苏的一刀之下,为李庄丰收祭祠之礼献上生命。

随着祭祠结束后,李渊手拿镰刀,下到田地之中,割了一把黍禾。

紧随其后的,就是在老夫人的带领之下,众人也开始加入其中。

随着李渊开镰之始,庄稼收割也算是正式开启了。

太阳正烈。

不过秋时的太阳,比起夏时的太阳,要温和的太多太多了。

哪怕显得有些热,李渊也好,还是老夫人他们也罢,更或者李庄的这些佃户等等。

皆是高兴过望的看着眼前一片片如黄金一般的庄稼,心里要有多美就有多美。

李庄这边在收割,元庄那边也同样开始收割。

李渊割了一刻来钟后,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直起腰来,叹声道:“老了,不中用了。这才一时半会就累得不行,这要是放在以前,估计我是动不了了。”

“叔父,你还不老呢。只要叔公安心将养,长命百岁也是不在话下的。”老夫人见李渊罢了手,也随放下手中的黍禾宽慰一声。

李渊笑了笑,走近田埂,直接一屁股坐下,“青荷,你也别忙活了,这活计累人,你身子骨还不如我,停一停手,好生歇着吧。”

“叔父,我这是高兴。你看这些庄稼,比起去年又是好上不少。要是与往年一比啊,我都快不认识这里是不是李庄了。”老夫人走近李渊,傍于一旁,指着眼前的这一片片的庄稼,欣喜不已。

是啊。

庄稼又一次丰收了。

而且比起去年来,还要好上不少。

李渊连连点头,“元儿为农,我这个叔公是赞同的。你看看这里,仅一年有余的时间,就把李庄营造成如此物阜民丰之像。山上果树相依,山凹鱼鳖成群,庄稼更是片片金黄,硕果累累。”

李渊打来到李庄之后,又见证了李庄从种到收的一切景像。

不管是瓜也好,还是粮食也罢,在他的心里,李庄的一切,都是值得肯定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说李冲元在李庄为农,他是赞同的话了。

老夫人听后,高兴的正欲替自己的这个儿子客气一二之时,李渊再次补话道:“元儿的性子原本跳脱,可自打他来到李庄之后,把李庄营造成当下如此盛景,我这个做叔公的,很是高兴。叔父认为,元儿有为大司农之能。”

嚯。

大司农一词再一次的从李渊的嘴里出现。

这让傍于一旁的老夫人一听之后,脸上甚喜,“叔父你太夸赞元儿了,元儿心性还不够稳当,而且又不喜做官,大司农如此高位,元儿怕是胜任不了的。”

自己儿子得到曾经的皇帝如此肯定,老夫人不高兴都难。

自己儿子这一年多的时间变化,一切都看在她老夫人的眼中,而今被李渊如此肯定,老夫人心情甚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