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庄有多大。

那可是比李庄大上三倍有余啊。

如此大的地盘,李冲元怎么说也要好好规划规划。

这不。

得了李渊的肯定后,李冲元就奔回自己的屋中,拿起纸笔,开始写写画了起来。

‘小麦产量太少了,这可得好好筹划一下怎么提高小麦的产量,还有这豆类的。看来,大批量的种植,光靠人力,这明显有些捉襟见肘了。’

房间内,李冲元一边写写画画,嘴里还一边叨叨着赵家庄的未来。

如实。

就李冲元想要在赵家庄种植小麦,其产量也确实低的可怜。

就按唐国此时的田亩大小。

一亩的产量,也就一百五十来斤左右。

这还是富庶之地,才有着如此产量。

放在赵家庄,能有一百三十斤的产量,那都叫丰收了。

至于豆类。

其产量也就一百来斤,再高,那是不可能的了。

一年一季的种植,放在当下,要是人口一多,那也只能挖野菜,喝稀的了。

该如何提高小麦豆类的产量。

这就需要李冲元这个东家,好好想出个法子出来,好提高产量了。

毕竟。

赵家庄那可是需要交一成赋粮的。

‘今年就算了,先按六成算吧,收六成的租子,我也好交税,给那些佃户们留下四成,这也算是一个开端吧。明年,明年把租子降到五成,与李庄一样,这样也好平一平赵家庄佃户们不安的心。’

有了主意的李冲元。

脑中冒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来。

半个时辰后。

李冲元这才从大屋出来,去了新开荒的荒地那边,寻到了乔苏,“老乔,给你说个事。”

“小郎君,你吩咐。”乔苏见兴致勃勃的李冲元过来,心里猜想着自家小郎君难道又碰到什么好事了?

就刚才。

王礼他们的到来,乔苏却是一直在荒地这边忙活着,根本不清楚状况。

如他知道王礼这个大总管来过了,说不定能猜到些什么事情。

李冲元伸手指了指赵家庄方向,“老乔,圣上传来了手谕,以后赵家庄这片区域,就归属于我了。”

“什么!!!小郎君,你说的可是真的?圣上万福。”乔苏一听李冲元的话后,先是一惊,随后赶忙向着长安方向躬身行礼。

李冲元淡淡而笑道:“我还能说假话不成,也就只有我了,要是换一个东家,就你刚才的这表情,不揍你那才怪。”

“嘿嘿,小郎君,我...我这不是高兴过望了些嘛,还请小郎君见谅。”乔苏闻话后,一顿的尴尬。

他也知道。

李冲元这个小郎君,从来不与他人讲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与他也一样,都是直来直去,少有这礼那礼的,与着正常的勋贵,完全属于两个极端。

在这个以礼数为重的时代。

就李冲元这类的勋贵,可以说是别具一格,唯李冲元一人了。

李冲元看着乔苏这高兴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虽说圣上把赵家庄下落到我的头上来了,但这粮税却是要交的,一成。”

“这么多?”乔苏一听一成之数,顿时这高兴劲消散了。

也如实。

当下唐国的赋粮,正常情况乃是三十税一。

但因唐国刚立国不久,粮食紧缺。

再加上对外征战一直不停,这粮税也会因人因地各不相同。

朝中自然而然的,就会针对某些地方,或者某些人,调高粮税,以保证国家的供给。有的三十税一,有的二十五税一,有的二十税一。

毕竟。

几年前的大灾荒,那可是沥沥在目。

几年前的那场大灾荒,可谓是空前绝后,连朝廷都没有粮食用来救济百姓,最终在不得已的办法之下,才出了一个自谋出路的法子。

而此时的唐国。

对外征战依然不止,灾荒也从未断过。

上到天灾,下到人祸。

总之。

这粮税虽说乃是依着前朝律法来制定的,可朝廷也是穷困不堪。

所以。

赵家庄归属于李冲元的手谕之上,李世民直接就给这赵家庄定了一个一成的税率来,也就是十税一。

一来也是因为国家确实缺粮。

二来也是为了堵一堵别人的嘴。

至于有没有三来嘛。

李冲元却是不知道了。

李冲元见乔苏如此惊呀且心疼的模样,又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也别不知足了。圣上这也是看在我李庄损失颇多,这才有了这份手谕,把赵家庄交付于我来打理的。赵家被抄了,你觉得朝廷会因为我李庄死了这么多的鸭鹅而赔付于我们吗?”

“也是,这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了。”乔苏像是解了心中之困一般,双掌一抱捶了捶。

李冲元看向赵家庄方向,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又说道:“如今赵家庄归属于我李庄了,以后断然是不能再叫赵家庄了。这样,老乔,你晚上带些人去赵家庄把这个消息传达一下,另外,再把赵家庄外头的那个石碑给我挖了,换成我李庄的名字。”

“小郎君,我们这里叫李庄,赵家庄改名也叫李庄,这会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李庄的。要不,叫小李庄?”乔苏建议道。

原本。

他心中还有一个更合适的名字——李二庄,但他却是不敢提。

李二这个名号。

估计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管事敢说的。

即便就是李冲元,也不好提这个名号。

不止是他李冲元。

就算是长安城中的所有人,都不敢提这个李二之名。

李冲元一听乔苏取的名字,回过头来瞪了瞪他,“你取的什么破名,什么小李庄,我李姓小吗?名字嘛,还是要好好想想的。叫元庄吧,取我的名字,也不算是违了本意。”

李冲元这脸真是无敌了。

为了规避李二之名,直接给这赵家庄取了一个自己的名号。

乔苏听后,连连拍手。

“好,小郎君取名就是好听,以后赵家庄就叫元庄了。”乔苏这一通马屁拍的,让李冲元连连摇头。

随后。

李冲元与着乔苏,又是商量了一些细节之事。

而这细节之事。

自然是关于元庄的未来了。

当乔苏一听到李冲元计划明年开始给元庄的佃户们降租子之后,乔苏立马就不同意了,“小郎君,降租子之事切莫如此啊,此事我李庄已经是开了先河了,要是再降,到时候其他附近的庄子,必然会闹事的。”

“闹就闹吧,反正也闹不到我的头上来。你看看附近的那些庄子,这些地主老财们,仗着土地是他们的,可劲的压榨着那些穷苦佃户们。五成怎么了?五成都已经是大富了,还往上涨,都涨到七成半了,还让不让佃户们活了。”李冲元恨不得把附近所有庄子都收过来自己弄。

乔苏无言了。

李冲元说的也是事实。

原赵家庄的租子,那赵有才定的就是七成半。

如果不是因为李庄有活计可干,指不定这些佃户们,早就把赵有才弄死了。

什么谋反之名。

到了快要饿死的阶段了,哪里还会顾及这些事情。

华夏的农人百姓。

要求的不多。

求的只是有一个栖身之地,有地可种,有饭可吃。

哪怕家穷一点,家破一点。

能遮风避雨的,就心满意足了。

可那些地主老财却是可劲的压榨着他们,根本不顾农人百姓们的死活。

甚至有些无良的地主老财们,恨不得从这些农人百姓身上,榨出二两油来好下锅。

事已是被李冲元定下了。

而且。

李庄从老夫人开了口降租子伊始,这个口子就开了。

甚至。

老夫人最近还有意准备再降租子呢。

就这凭这一点,李冲元都要降一降租子了。

傍晚。

乔苏带着一行护卫人员,去了原赵家庄,也就是现在的元庄。

而此时的小院中,吃过晚饭的婉儿,却是趴在自己四哥的背上,“四哥,赵家庄的那栋宅子留给我吧,我想要那栋宅子。”

“去去去,那宅子你住的不觉得晦气吗?那里头我可是听说死过人的,你要去住,那你去吧,我不拦着。”李冲元对这丫头也是无语了。

一个宅子罢了,她却是上了心头。

婉儿一听那赵家宅子中死过人,顿时跳下自己四哥的背来,连连挥手道:“我才不怕呢,四哥,你说的哦,那宅子以后可就归属于我的了。”

“随你便,反正我是不会要的。”李冲元对于赵家宅子里的事情,说来也是道听途说的。

但从那些佃户们嘴中说出来的事情,李冲元宁可信其有,也绝不信其无。

就李冲元而言。

这样的宅子,哪怕是李冲元实在没地方住了,也不会选择这样的宅子。

多晦气啊。

而且。

李冲元还听说了。

那赵宅当中,不止死过一个人。

如此宅子,李冲元恨不得直接掀了。

得了话的婉儿,连呼高兴,随即奔到大屋自己的房间去了。

而此时。

元庄的广场上,众佃户们被乔苏让人去给通知聚集了过来。

人头攒动,数百人围在一块,有说话的,有议论的,也有小娃哭闹声。

“诸位,诸位,静一静,静一静。”乔苏抬手示意众佃户们静下声来,好听一听他心中早已打了腹稿的说词。

乔苏一说话,这议论说话声嘎然而止。

乔苏见状后,抬头巡视了一遍,这才开始大声喊道:“受我家小郎君指示,此次我前来赵家庄,乃是给你们带来好消息。”

“乔管事,什么好消息啊?”

“那还用说,李县伯肯定是又有什么好活计让我们干了。”

“就是,李县伯如此大善人,知会乔管事晚上过来我们赵家庄,那肯定是有大好事的。”

“……”

乔苏闻声后,脸上挂起了笑容来,“诸位,我家小郎君说了,以后赵家庄归属于李庄。也就是说,以后你们不再是赵家庄的佃户了,而我家小郎君的佃户了。”

“哗~~”

随着乔苏话说到一半,众佃户们就已是哗然不止。

“李县伯以后是我们东家了,太好了,太好了。”

“李县伯,受老汉我一拜。”

“小郎君,收下我的脑袋。”

“小郎君,我以后唯你的马头是钻。”

好嘛。

消息这才从乔苏嘴中暴了出来。

这赵家庄的佃户们,不是拜,就是跪的。

甚至还要说收下他们的脑袋,连这马头都出来了。

向九站在乔苏的身边,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的向着乔苏说道:“乔管事,这些佃户真是没文化,这要是小郎君在的话,指不定就要破口大骂了。”

“这也是没办法,人家又没读过书,他们又能说出什么样的好话来呢。但他们的心是好的,仅这一点,就够了。”乔苏轻声的回道。

好半天下来。

这拜也拜了,跪了跪了。

但这场面,却是依然乱的很。

哭声连片,夹带着小娃的嚎哭声,更像是止不住一般。

最终。

乔苏只得再次大声喊话,“诸位,静一静。今天我们来,一来是通告你们这个消息,二来呢,赵家庄以后不再叫赵家庄了,而是叫元庄,诸位以后莫要忘了。明日,村口的那块石碑要挖出来,填入元庄的石碑。”

“还有,我家小郎君发话了,今年租子只收六成,明年开始,元庄的租子,与李庄一般无二,同收五成。”

“哗~~”

好嘛。

乔苏这是语不惊人。

连连暴出好消息。

好消息一出。

众佃户们,又是开始纳头向着李庄方向拜三拜。

就连一些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被其母亲按着在地上,往着李庄方向行起了跪拜礼来。

此刻。

没有什么语言能形容他们心中的想法。

更是没有任何事物,能打破他们心中对未来的憧憬。

未来可期。

这是他们此时心中最大的想法了。

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赵家庄改名元庄,租子下调。

还有着活计可干。

家中有粮,兜里有钱。

这样的日子,对于这些被赵家人压榨的已经快要只剩骨头他们来说,生活的奔头,就在当下。

甚至再也不用受那赵家护卫们的欺打。

也不用再受赵家那管事何光的欺辱了。

同时。

也不用再受那赵家女人的打骂了。

太多的悲伤了。

太多的记忆了。

太多的苦了。

在此时。

广场之上,哭声阵阵,嚎音不断。

有诉苦的,有怒骂的。

也有感谢上苍的,更有跪地不起,一直拜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