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告别徒弟……

前路上的第一道风景就是这一道,萧胜钰不由得一下愣住了。

武媚娘说的很轻快,但萧胜钰听得一点也不。

“这告别土地是指……”

萧胜钰心跳陡然加快,脸色却变得惨白了几分,而武媚娘接着,可以说十分坦然,也可以说十分决绝的点了点头。

“姑娘若要在圣帅手中谋取出路,寻常之道恐怕是没用的。圣帅这里……实话告诉姑娘,是不能有人饱食终日而无事可做的。”

“若要得我家公子青睐,便须为我家公子做事。这一点,是非常明确的。”

萧胜钰十分紧张,毕竟……

世家大族这种词,说起来很好听很气派,但实际上了解内情的都知道,这种世家里边周公瑾那是绝无仅有,贾宝玉却就遍地都是。

尤其是纸张在东汉已经发明,知识分子的数量井喷式增长的大背景下,就更是如此,因为寒门知识分子的数目大量增加了——并且对于世家大族来说还有一个更为严酷的问题,就是魏晋时期的建康文学问题。

当时的建康文学可不是现代人眼里晦涩难懂,佶屈聱牙的文言文必背篇目,而是相当热门的网红式娱乐,魏晋的名士跟现在的网红公知没有任何区别,但实际上……

这些人的能力多少还算有一点,但接受纸质书籍教育的世家子弟们那才学可就难以保证了。

也是因此,萧胜钰十分清楚家里不少子弟,甚至可以说其中过半的人都是没什么本事的。

如果真就没了这些土地……

“这个……媚娘姐姐,这意思是要出人,还是……还是全得,参与这公子的大业啊?”

萧胜钰脸色苍白,眉目凝重,“需要出人”和“全部都得参加”这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前者,萧氏当然可以派一些人出来,但如果是后者,那问题可就大了,家族中不少子弟根本干不了什么活,也吃不下什么苦。

这让萧胜钰十分紧张,这些子弟平日里都是姑且养着,但是一旦遇到什么事,只怕分分钟就要家族内变,那就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了!

不过萧胜钰这边紧张,另一边武媚娘却只是摇了摇头。

“姑娘,人要在这世间混,总是有舍有得。再说这也并非什么不可接受的灭顶之灾,何不认真考虑考虑再说。”

说罢武媚娘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既不劝阻,也不鼓励或者承诺。

这原因……其实十分简单。

因为她看起来是李盛的心腹,但李盛这人自有特殊性。他不像是许多世家豪强一般,家主主要负责决策,剩下的事务性的东西往往交给幕僚门客来研究,然后具体执行的家族子弟便宜行事。李盛可不像许多世家家主、子弟一般不通世务,无论是货殖生意还是朝廷的使命,李盛自己都有谱。

这样的情况下,武媚娘还真的只是个办事员,她虽然替李盛办很多关键性的业务比如工业区的经营,但能便宜行事的事情并不多。

尤其,还是内部有朝中大佬的豪强望族想要归附这种大问题。

不过武媚娘毕竟能力出众,今夜说的这些看似是在替李盛决策,实际上更多的是在给萧胜钰施加心理压力,先把压价的空间给扩大。

虽然不能帮李盛决策,但身为办事之人,当然要先替李盛要一个最好的价码。

而这个条件,以武媚娘对这种世家大族的了解,知道他们对土地极为依赖,当然也就知道,这帮人肯定很难接受。

但武媚娘自问也没有坑谁,因为公子手下的买卖,那利润都不是开玩笑的。

寻常的生意根本不能相比,土地的地租就更不行了,那是稳定的收入,比起航海开拓,兴办工业这样的

果然她这样一说,萧胜钰顿时露出更为愁闷的神色,游移不定难以决策。

此次萧瑀给她的条件,是只管谈成就行——当然,要尽可能按照更好的价码,并且不能搞出大问题,比如现在。

如果真的接受,萧氏内部就不知要生出多大的反弹。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讲,边疆那是很苦的。

当然,有逼数的朝代和君主会给转移支付,竭尽可能维持边疆守卫者们的生活——不然总不能自己手动缩疆。

这个转移支付是十分不易的,运到那里的粮食一斤,就需要花费二十斤的成本,这在古代绝不是开玩笑。当然,也有没逼数的朝代和君王比如宋代,所以那个时候人人逃避守边任务,最后甚至大规模的使用了发配流放这样的政策来确保边疆始终有人待着。

而此时是唐朝,而且是唐初。

论逼数李二当然是有,但论富裕那就真只能见仁见智了。

而此时的南海可不是后世,你一说起来,人民群众老百姓第一反应哦这么爽,公派旅游啊。那个年代没有那种条件,南海那些地方去了差不多就是荒岛求生。

当然,南海毕竟是南海,和漠北的苦寒之地还是不一样,起码它温暖。

而温暖的地方,怎么都缺不了吃的,尤其是神州的这些基层百姓,到哪还不能种点啥了。

对大多数人来讲,只要是可以种点啥的地方那就谈不上真正的吃苦,何况还有渔业?这是漠北那些地方无法想象的优渥条件。

但这是对于一般百姓来讲,对于世家豪强的子弟们,这挑战就未免大了些。

不是条件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只要条件没有好到一定程度,那就算是没有条件……

当然,如果只是条件不行这个问题本身,萧胜钰也不会这么头痛,关键的问题在于,没有条件的话,家族中不免闹出内讧乃至分裂,甚至是蓄意报复萧氏……这麻烦可就麻烦大了。

因此萧胜钰十分纠结,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武媚娘不动声色之间,已经察言观色许久,心中多少是有了定计,接着笑盈盈的开口了。

“姑娘若诚心来投,其实也未必便没有好条件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