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说的话,王景心中还是紧张的。不管怎么样,现在这是改朝换代,

天下变成了李二的天下。

李二是谁,这不重要,天下谁来当共主,也都无所谓,反正横竖嘛,无论是谁坐天下,班底还不都是咱们大伙,这一群人?

然而现在李二这个昏君却跟历史上一般的昏暴之君不同。

历史上的昏君,一般也就是偏信奸臣,打压重量。众所周知,五姓七望都是忠良,不过,

虽然但是,因为家底够厚,也不怕一般君主的打压。所谓你有张良之计,我有过墙之梯,谁怕谁。然而如今,李二是不但打压重量,还要对大伙的经济基础动手。

这就非常恐怖了,这节奏简直赶尽杀绝啊。并且,对经济基础下手,这其实也不算啥。

自古至今不就总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动辄洗劫百姓的财富,然后装作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仿佛活菩萨转世,转手就拿去收买底层黔首,搞得百姓苦不堪言。

这样的皇帝也不少。

但是!

只要大伙努力操作,一般来说要保持在朝中的权柄,也还不难做到,而只要保持了留在朝中的权柄,家资方面还是可以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时候的。

可是如今呢?这李二就非常狠毒。一方面搞大家的家产,纯纯的土匪行径;而另一方面,又完全关闭朝堂的入口,直接交给了一帮底层黔首。

搞得现在五姓七望要想如过去一般,凭借着长袖善舞把持朝政,不对,是凭借着大家的努力为政来维持家族荣耀,是已经做不到了。五姓七望的繁华要想捍卫下来,绵延下去,那就得另想出路。

这个认知,在当初众人决定于杭州创办糖、酒工厂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而如果要追溯的话。

那么,早在当初崔白鹤、卢长庚二人决定插手笔、墨市场,众人一起干预精铁价格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觉悟了,尽管那时候的觉悟还是隐秘的,是不明确的,但总的来说,今日的一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而到了如今,原本隐秘而不明确的问题,终于来到了阳光之下,大家不得不思考到底怎么才能在不断动**变化的世界里,不,毋宁说,就是不得不思考,怎么才能在新世界里将五姓七望的繁荣延续下去。

不然这岂不就成了不孝子孙?这怎么行啊!,不行不行。

只不过苦于,李盛这该死的妖孽,是跟李二混的,而不是跟在座的大家伙混的。

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就导致了现在李二的实力变得无比雄强,而面临着家族繁华延续困境的王景等人,手段却相当稀缺。想想也是,真要是日子好过,真要是日子好过,大伙当初也不会来搞什么海上太保的买卖,这也太有辱斯文了。

而此刻,这纸钞流行的速度飞快,首先其中。

因为占城国的突然繁荣,就让王景等人十分心动。无论这纸钞的本质是什么,有些什么神奇的魔力,但首先这纸钞一定有好处是真的,不然你看这占城国,上上下下,论君臣论民间,哪有半分可取之处?或许之前立国之时有,但眼下很明显就是没有。而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小邦。

如今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国富民丰,这还不能说明纸钞的神奇?连李二都要这般大肆搞纸钞。

当然,王景不是笨蛋,心中还是有些忧虑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开个会。

在王景眼底深处的忧虑只是不安,虽然一直存在,不过并不明显和清晰。

而此刻,一旁的崔白鹤郑太山等人回过神来,也都在纠结紧张,并且也有些不安。而这个时候,众人中的卢长庚老者忽然眼珠一转。

观察了一圈,确认了一件事。

啊。

这几个老哥,都是一副有所不放心的状态。当然,卢长庚自己性格既没有裴寂精明,也不如王景果断,当然也是紧张的,不过,也是在确认到众人面色不安的一刻,卢长庚却是和王景一样,注意到了裴寂这老家伙。

这一观察,卢长庚也发现了,裴寂似乎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当然,已经说过,卢长庚不是王景,没有王景的决断力——更何况以王景的决断魄力,眼下也无法决断这件事:大家要不要就此开始囤纸钞,将家中资产都换成纸钞,这么一件事。

但卢长庚却想到了一件事,这事,主要的不对劲的点,应该还是在李二主动推广纸钞这件事上。

那么问题来了,李二这虎狼之君,为什么会主动推广纸钞?

显然就让人觉得有问题了。但是,五姓七望是个松散的联盟,类似于古代的商朝,而人员的“成分”,尽管经济基础一致,但思维模式并不是一致的,换言之,卢长庚和郑太山,还有李天城这三个家伙,和王景、裴寂、崔白鹤这三个是不太一样的。而此刻,就体现了出来,因为卢长庚思索了一下,感觉这事还真没那么严重。

或许在王景裴寂这俩头子看来是挺严重的,卢长庚可以猜得到,但自己想的话,对于卢长庚来说,自己和王景等人的区别就是,自己真的感觉李二这厮是个搞民生的,虽然残害忠良这肯定有问题,不,毋宁说这是根本问题,但这属于是因为李二魔怔,而不是因为他就是单纯的残害忠良。

于是想想这纸钞的事,李二或许也是真的有心造福百姓,毕竟你看这占城国都富成啥鸟样了,一个月前就一夜之间国富民丰,现在还不得遍地黄金啊。要不是因为这好处,李二估计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找这份麻烦。

没错!

卢长庚越想越有道理,搞这纸钞,难道是因为纸钞比较香?搞起来多麻烦,那肯定是得有些用意了。

这么一想,卢长庚不仅缓缓开口,

“诸位世兄,我有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