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有完全从酒精中苏醒过来的曹敏修抓着颜骁的手,表情痛苦道:“想不到我的知己竟然是颜大人。”

“曹大人,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说这句话的人并非颜骁,也不是老李。

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一个黑衣人。

“阁下是?”

“是我,李成桂。”这个高丽国王的突然出现吓了在场的所有人一跳。

只有曹敏修依旧趴在桌子上镇定自若。

“曹大人方才所说,是否肺腑之言啊?”李成桂的脸色铁青。

曹敏修突然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方桌,从腰间拔出一把配枪,指着李成桂道:“李成桂,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铺路石。到现在为止,除了封我为什么征东大将军以外,哪有什么实权?更何况,征东?让我去大明国送死?”

李成桂皮笑肉不笑道:“冥顽不灵,你不愿做朕的仆从,就只能做朕枪下的鬼了。”

曹敏修倒是挺兴奋地吼道:“西八,那你就开枪啊。我倒是想看看到底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老伙计!不知道你生疏了没有!”

两个人突兀地就开始对战了。

噼里啪啦一阵对射,却没伤到对方。

颜骁和老李闪到角落,避免误伤。

正当两个人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有两把冰冷的枪抵住了他们的后脑勺。

“颜将军、李大人,得罪了。”

说这话的是曹敏修。

“??”颜骁和老李一脸茫然。

面前不远处的李成桂见到这情况,大笑起来:“两位,你们真是麻痹大意了。”

颜骁这才明白,原来曹敏修和李成桂根本是在演戏给他们看,从而达到分散他们注意力的目的。

想不到见过这么多大风大浪之后,还在这样的阴沟里翻了船。

“不过朕不会杀你们,毕竟你们的朱皇帝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要是把你们结果了,恐怕我们高丽也不会安生了。”李成桂倒是很看清情势。

“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朕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们撤掉边境的驻军,还有三天之内中止跟我们的矿场交易,重新回到谈判桌上来。两国之间什么时候签订完协约,什么时候就继续交易。”李成桂摊了摊手:“这都是合情合理的,朕没有提任何过分的要求。你们说对吧?”

颜骁明白,只要回到谈判桌,对方一定漫天要价。

哪怕是正常的市场价格,限于交通运输的不方便,所得利润也少。

对于大明初期建设来说,并不富裕的国库昭示着低价购买甚至于资源掠夺才是唯一出路。

正当颜骁危难之际,老李却大手一挥:“好,既然你们也没为难我们,那我们也就此罢了,按照你们说的做。”

颜骁还要挣扎一下,却被老李一把拎出了出去。

“老李,你是不是糊涂了,这怎么能答应呢?你忘了老朱的大明比你们大唐建立初期积贫积弱多了。”颜骁喋喋不休道。

“当然知道,可你在里面死扛着,除了局面僵化,还能如何?跟他们一样,拼枪法吗?”

颜骁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那你说咋办?”

“赶紧联系矿主,就说大明的收购商都要被驱逐了,是他们的国王下令干的。接下来两国之间怎么定矿石贸易规则,尚不清晰。”老李说完以后,又补充道:“不明晰的未来才是人产生不安全感的最大来源。懂了吗?”

颜骁听到这里,不由钦佩老李:“老李,你得亏没生活在我那个时代,不然老美的华尔街一定有你一份子。”

“什么街?跟长安街比怎么样?”

“那没法比。”颜骁乐呵呵道。

颜骁马不停蹄地赶紧张贴告示,宣布取消跟高丽国所有矿场的合作。

许多矿场主还望着自己的一车车的矿石欢欣鼓舞,得到消息后登时觉得天崩地裂。

他们哭喊着找到颜骁和老李,请求不要中止交易。

老李故意冷冰冰道:“这是你们国王的要求,入乡随俗,我们大明国不得不遵从。希望你们体谅。”

矿场主们歇斯底里吼道:“这是要我们死啊!矿场现在停工,我们可怎么活啊?”

颜骁明白这些矿场的矿石几乎是给大明国特供的,一下子停工等于掐断了他们赖以维系的命脉。

“你们想活,我们也想活。这也是无奈之举。”

“你们大明国虽说才建立,但也强大,为何会对我们国王低三下四?”矿场主们义愤填膺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虽然我们国力稍强过你们高丽,但是我们是仁义之师,王者之师,从来不会恃强凌弱。所以才举步维艰。”颜骁站到高处,故作可怜道。

这些矿场主此刻与颜骁达成了共情,带着手下矿工,大步流星地去找李成桂了。

李成桂也没料到,一石子激起千层浪。

本来只是简单地取消交易,重新谈判而已。

可这些矿工却觉得根本等不到谈判结束,毕竟矿场开着,每天都在消耗投入。

一筹莫展时,底下人来报,有一个来自大明国的人求见。

李成桂原以为是颜骁之流,正要打发,却觉得事出蹊跷,又说:“让他进来吧。”

那人一袭紫色的奇装异服,打扮十分普通。

李成桂看出这人并非大明国的皇室贵胄,就轻蔑问:“你小子,来找朕作甚?”

“草民大明濠州人士胡朝圣。听说陛下郁结于矿场之事,特来献策。”胡朝圣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那你还是大明朱皇帝的老乡啊,给朕献策?怕不是要害朕吧?”

“陛下,容草民如实相告,草民仕途不顺,不为明廷重用。良禽择木而栖,所以想来高丽国敲敲门,不知陛下是否明主。”胡朝圣言辞恳切,确实不像是在说假话。

李成桂饶有兴趣地站起身来道:“既然阁下来献策,那朕倒是要听听你的计划。”

“草民的全盘计划将根据实际情况,步步为营。但第一步棋尤为重要。”

“第一步棋是什么?”

“焚毁矿场。”

“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陛下容禀,现在矿场主滋事暴动,无非是因为矿场仍旧日夜开工,不可荒废,才损失巨大。所以这辆马车的马绳已断,只有让马车散架,才能让它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