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斤盯着姑姑的脸一阵坏笑,伸手推了一把王小亮,“呆子,走吧。新娘子害羞,咱就别看了。”

王小亮也是十分喜爱这个姑姑,不仅模样长得好看,心眼也好,说话很轻,很柔。

他又看了一眼羞涩的姑姑,这才依依不舍地随着七斤走远了。

林珊红当然不恼。

这两个小子虎头虎脑的,嘴巴很甜。虽然王小亮来得晚,她却觉得很熟。

他与自己的侄子好,她也就高看一眼。她腹诽半晌,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知道,侄子和小亮已经去了小院的门口。

“吱啦——”林七斤把院门重新关上,王小亮从黑影处小解回来,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傻笑,“七斤老弟,王爷和小姐这会干啥呢。不知道睡了吗。”

林七斤懵懂,他随口怼道,“小亮。睡不睡,你我别瞎操心。我看靖王爷可能是想做表面文章。”

“什么是表面文章?”

“唉,这个你也不懂啊。”林七斤装模作样,往石凳子上一坐,笑道,“就是假结婚。做给人看的。他身为王爷,又是朝廷命官,他不想和阿爷过不去。阿爷呢,我没有看出来他的意思。要是他心里想撮合这一对,他十年前就做了。何必等到十年后。”

“不对吧。林县令不是憨人。我想他是巴不得呢。可能是他不善言语,也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白。把自己的妹子直接嫁给王爷,这话,他说不出口。”

“小亮,你先在这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院内。我去弄点吃的来。”

不一会,七斤揣着一个牛皮纸包,提着一个酒坛子过来。

打开纸包,里面是半个猪脸肉和三支祁县鸭翅。

“七斤少爷,这时候能喝酒啊。”

“能啊。姑姑的终身大事就在当晚完成了。我这个当侄子的心里高兴。再说啦,靖王爷对阿爷帮助不小,我一直发愁不知道如何报答他。今晚我也了了心愿。王爷能和姑姑在一起,我也心满意足。”

王小亮在单家当过夜巡队长,对于安全值守的规则,了如指掌。值守期间,既不能擅离职守,更不能饮酒、赌博和嫖女人。

违令者,杖三百。这三百木杖打下来,不死,也得卧床三个月。

他警惕地看看林家的周围,似乎没啥掩体,也没有壕沟之类的护城河。只有一圈半包围的矮墙。从院子里可以观察矮墙外面的动静,看到远处田野里黑魆魆的禾苗。

一旦土匪来袭,这抵挡起来,就很不利。

“七斤。靖王爷单枪匹马。我也就是一个扈从,从小学过几天武术。不过我怕吃苦,学的只是一些皮毛,功夫不深。就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打起来套路好看,就是不能一招制敌。我看,这酒就别喝了。等明日中午再喝不迟。”

林七斤为了姑姑的婚事,忙了一个下午,晚饭只喝了一碗稀饭。

现在大势已定。靖王爷和姑姑正在洞房花烛。他玩他的,我喝我的。两不找。

“老三。”

王小亮在家排行第三,七斤就与他称兄道弟的,私下里直呼老三。

“老三啊,这是在林家,不是新安县单耀新的单家。你放心,阿娘也不是那个辣女王宝钗,她对待下人很友善。从来不打人、骂人。再说了,峡石县这几年治安状况很好。不瞒你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一点不假。”

“那我喝了。”王小亮端起碗,咕噜噜,喝了半碗酒。

二人以酒交友,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月影西斜。

月色下,远处的田野里一片寂静,薄薄的浓雾升起来,好像给庄稼禾苗覆盖上一层轻纱。

王小亮比林七斤有经验,一开始,他每隔一刻钟时间,就会拿着哨棒,在林家的外围转一圈。

后来,渐渐地放松了警惕。加上白日的劳累,再就是这烧酒劲大,当他喝下三碗的时候,就觉得头脑有点发飙。

“七斤,我不能再喝了。王爷说过,明日一早,就要起身去梁州府。”

林七斤自幼娇生惯养,说干什么事,就干什么事。林山岳夫妇一是疼爱过分,二是也懒得严管,就等于放任自流。

王小亮说不喝,那哪能由着他。林七斤硬是又给他倒了一碗酒。

“老三,你喝。要是不喝,你就是看不起我七斤。别担心,一点鸟事也没有。阿爷是县令,玛德,谁敢动林家一块砖头。”

正说着话,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王小亮刚想起身再去巡视一番,两条腿不听使唤了,爬了三次,也未能站起来。

他眼前一晃,远处山坳间,出现黑压压的人头。

经验告诉他,有土匪。

“七斤,七斤,你起来。”

王小亮低声叫着,可是林七斤有点喝大了,一头趴在院门口的石桌上。

“七斤,有土匪。”

他使劲掐了一下他的鼻子,林七斤一惊,猛地爬起来,“在哪?”

“斤,斤啊,你你看看,那边小道上是什么。”

林家大院东侧的横路上,出现一群黑衣人。

夜行衣发出沙沙声,脚步虽然凌乱,但是,步伐踏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却很轻,生怕被人发觉。

“不好。仇家来了。”

“林家有仇敌吗。”

林七斤长这大,也没听阿爷说,他家跟谁结过仇。

难道是过路的官兵?不像啊,官兵这么晚,去干啥。官兵都是骑着马,披坚执锐的,这伙人走路就像鬼影子,神不知鬼不觉的。

没等林七斤反应过来,先到的十几个黑衣人,已经窜到门前。

“什么人,停下。”

“祁县送货的。你是林家公子吗?”

“是啊。深更半夜的,你们来干甚。”

“玛德,姑奶奶找你的就是你。”

林七斤急忙把火绳枪举起来,刚要引燃火绳,只听“咔嚓”一声响,一个长发黑衣人,手举刀落,他的人头从颈项上飞出去二百米。

“哗啦!”

人头落在杂树后荷塘里。

四五只老鳖,见到人头落水,闻到血腥味,急忙聚集过来,围着林七斤的头颅一阵撕咬。

一刻钟不要,他的头颅只剩下一个骷髅。

“林少爷被杀了。”

“林少爷——”王小亮第二声没有喊出来,一条长枪从斜对过飞来,“噗呲”一声响,长枪从他的左侧天冲穴横穿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