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一惊，吆喝，任侍郎也有“北斗碎片”即时通。

林珊红见任侍郎有点酒意，就扶着她朝着专家组那一桌走去。

刚走出三步，任来凤突然冒出一句冷不丁的话，“大妹子，你还没有婆家吧。”

“我，没有啊。我才多大啊。”林珊红诧异道，“任专员怎么知道的。”

“我看的女子多了。从言行举止和身段都能猜出来。你是个好女孩，守身如玉。可是啊，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要是长期在乡村务农，时间久了，也就湮没如荒草。”

“在乡村创业不香吗。”林珊红问道，“大姐，你的意思是，我能干啥？”

“干啥？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你啊，人美，心眼又好，去京城或东都大户人家搞个服务，说不定就会峰回路转。一旦，男主人对你称心如意，女主人离不开你，你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留在大户人家，说不定就能上位当太太。”

任来凤的话，本来是为了林珊红好，说得也很接地气。

但是，林珊红生性直率，一听是给人家当小丫鬟，马上心里不悦。

“奶奶的，我林珊红就是在山村饿死，也不去受那个罪。居人篱下，看人家眼色，我不干。”

她腹诽几句，面色依然微微笑，“大姐，我在山村生活习惯了，我不想离开。再说了，小侄子还小，我还得照顾小侄子。嫂子一个人种田，哥哥当个县令，日理万机的，林家，离不开我。”

“那你，考虑一下。也不要一口拒绝我。考虑好了，给我说。或者去长安京兆府找我。我在京兆府负责三农工作，对接尚书省的农部、工部两个部门，也负责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唉，人少事多，一人多岗。”

任来凤看来是认真的。这个路子好是好，可林珊红不理解。

后来，那个晚上，李绩一个人独处一室。

看着外面月光如水，他披衣起床，沿着荷塘的小路慢慢向着原野的方向走去。

走在山野的荷塘边，头顶的月色十分皎洁。

他走着，走着，忽然想起前世一篇著名的散文来。

“咳咳！”

他清清嗓子，开始断续的、饱含深情地吟哦。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

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

…

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

…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

…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

…

李绩忘情地轻声吟诵着这绝美的词句，池塘下面的一处凉亭上，忽然有人“嗤嗤”发笑。

“靖王爷真是好雅兴。出口成章，堪称绝句。这荷塘月色，好美的。”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水榭的一侧起身，望着李绩的方向说道。

李绩诧异一下，在这风清气爽，万籁俱寂的夜晚，还有志同道合的夜游神？

“鬼？”

“哈哈。”那女子低声一笑，“王爷，害怕了。小女子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李绩忽然想起来，这女子竟然是白天一起喝酒的林珊红。

“林小姐，这么晚了，你为何不睡觉。”

“王爷，你说我，你自己不也是吗。”她缓缓托起裙服，白皙的面庞与天上的圆月相映。

李绩沿着台阶而下，来到凉亭上。

“珊红，这么晚，你会着凉的。”他把自己的长衫脱下，给她披上。

“王爷，我一个人真的很难入眠。我在林家庄长这么大，从七岁那年中秋开始，我会每逢月圆之夜，都会来这里坐着，一个人享受着夜色的美。”

“你是月亮之神。”

“不，那是个虚幻之境罢了。”她低眉顺眼，小手揉搓着裙摆的一角，“这个月圆之夜，能遇见你，也是我的缘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想你能把我当做你的知音吗。”

“高山流水遇知音。能在这个静怡的夜晚与你相逢，我就像做梦一样。”

“不是梦。是实实在在的现实存在。”李绩伸手握住林珊红的无骨小手掌，含情脉脉道，“我也是，不过，明日我就要走了。日后的思念，也只能拜托这天上的一轮圆月了。”

“无论在哪，我望着明月，就会想到这个夜晚的你我。”

李绩再次吟诵起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知道，你的诗句。还有，下面的很多诗句。”林珊红轻启丹唇，“鹅鹅鹅”一阵吟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林珊红轻轻跟着李绩合唱，面颊上留着泪，显然已经情不得已。唐风不见风情，大地沾染了灰。她眼泪哗哗的流着，月色依然如银。

“别哭啊。妹子。”

她伏在他的肩头，呢喃道，“王爷，你能多留几天吗？让我多陪你走一走，看一看。还有，你看乡村的夜色多美啊。”

“珊红，实话对你说，北部战区薛延陀部屡次进犯大唐边境，皇上已经下令，让我担任漠北远征军集团司令，马上就要开拔。”

“你不是一直在并州吗。京城的将帅那么多，为何要你去。”

“我是并州大都督，兼任都督府长使，皇上重用我，擢升我为兵部尚书。你想想看，这个集团军的统帅，要谁去担任啊。”

“你最合适了。”林珊红含泪笑道，“哦，那，你要多保证。人家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