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与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等刑侦、监督机构,同为帝国服务。
这个组织在有唐以来,已经逐渐成为缉拿、侦办、审讯的重要分支。不良人组织是帝国特别组建的秘密特务机构。组织成员,行动诡秘。独来独往。
李绩曾经仔细研究过,不良人与明代的锦衣卫类似。
同为帝国的核心服务机关,与其他监察台、大理寺等不同的地方,它始终充满神秘感。至于谁是幕后实际掌控人,先帝李二临终也没有把底交出来。
此乃宫廷绝密消息,李绩平日里也不太关注,虽然知道这套机构的大概职责,但是,其内部运转情况,他也是知道不多。
李绩和扈从出了新安县,往西而来,突然,天空下起大雪。
王小亮未出过远门,见天降大雪,不免担忧道,“靖王爷,这往梁州方向的去路很多条,你说,咱们该选哪条道好走。”
李绩抬头仰望天空,腹诽道,到梁州去,途经终南山,道路艰涩难行。别说是天降大雪,山陡路滑,就是大晴天,翻越终南山,也很费时费力。
他沉思片刻,吩咐道,“王小亮,这事别急。既然已经知道李县令和朱府尹都在牛头山蹲监,我看,这将他们营救出来,也不在乎早三天和晚三天。不如,先去陕州,了却一幢心事再说。”
不多时,主仆二人出了硖石堡,经过渑池,翻越三崤山,进入陕州境地。
刚行数步,突遇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领头的是一位芳华少年,他唇红齿白,地阁方圆,天庭饱满。
少年手提八尺长长矛,头戴纶巾,黑发如漆。
看见李绩和王小亮,急忙下马,那少年倒身下拜,“恩人,我可等到你了。”
李绩诧异,仔细端详少年,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他翻身下马,扶起少年,“少爷,你是何方人士?为何拜我。”
那少年扬起清秀的双眉,弯腰再拜,彬彬有礼道,“我是峡石县林县令的公子,名唤林七斤,奉阿爷之命,在此等候王爷。”
“你是林七斤?”
“是啊。靖王爷,是我啊。”
李绩端详片刻,恍然大悟,往昔就在眼前。十年前,他在京都朝堂议事之时,救过一个县令。
此人就是都畿道,陕州府,峡石县县令林山岳。
那时一冬无雪,峡石县遇上百年不遇的蝗虫灾害,这个林山岳经验缺乏,治蝗不力,被言官弹劾。
李二下令,将他拿到朝堂,限期灭蝗。如果三日内,消灭不了蝗虫,那就革职查办,以死谢罪。
民生无小事。李二治国正值风头正劲,岂能在都畿道发生大灾。
当时的朝堂有人认为,蝗灾是天灾,非人力所能克服。
更有人认为不可滥杀蝗虫,蝗虫捕食,此乃天意,不能随意破坏天人合一的自然规律。
林山岳从峡石县衙出来的时候,蝗虫已经铺天盖地而来,他束手无策,只好求助于朝廷。
“哎呦喂,一个县令,你知道不知道,属地管理的制度要求。你是地方大员,治蝗乃是你的主责。”
李二见林山岳毫无计策,等他进入大殿,用手一指,大怒道,“林县令,蝗虫已经到达峡石,听监察御史禀报,你却坐视不管。白白错失灭蝗最佳时机。州县遇到大灾,首先要发扬斗争精神,与天斗,与地斗,与自然灾害斗争到底。天灾人祸,首先要落实地方自治。属地管理的原则,难道你不知道。”
林山岳跪在地上,一身旧袍,破烂不堪,叩首道,“禀陛下,以臣之见,那蝗虫飞来,铺天蔽日,下则啃噬苗稼,声如风雨。田地里的禾苗,顷刻为之食尽。在这毁灭性的自然灾害面前,农民感到恐惧不安,束手无策,只能在田旁设祭,焚香膜拜,不敢捕杀。”
“不敢捕杀?你是干什么吃的。一县之令,毫无章法。简直是废物。来人,摘去林山岳的冠冕和鱼符,扒掉他的官袍。”
金吾卫上前,刚要动手,忽然,台下有一人,大声说道,“慢!”
众人一看,居然是兵部尚书,并州大都督李绩。
“靖王爷,你有何话说?”
“禀陛下,峡石县正值抗灾救灾的关键时刻,林县令不能撤职。本府建议,要他回去,督办农户灭蝗,戴罪立功。三日之内将彻底消灭来势凶猛的蝗虫。如延期不能灭蝗,那时再治罪,也不迟。”
既然靖王爷开口求情,李二当然要给这个面子。李二当时看看大臣们,厉声问道,“谁能助力林县令灭蝗虫?”
两仪殿里无人应声。
林山岳头上的汗珠“叭叭”直落地上,这时,李绩慢慢上前一步,笑道,“蝗虫难道真的可怕?”
一旁的褚遂良怒目圆睁,“靖王爷,这都是什么时候来,你还有心说风凉话。”
李绩一看,原来是皇家生活记录官褚遂良。
吆喝,你小子,一个小小的起居郎,敢与我争锋。那时李绩年轻气盛,“呼!”手掌抬起来,差一点打在褚遂良的脸上。
“老子眼里揉不进沙子。起居郎,你的意思是什么?你说是灭蝗虫,还是不灭啊。”
褚遂良自幼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看着李绩这个小小的武将,又是瓦岗寨土匪出身的相师,根本瞧不起他。
“李都督,你说蝗虫不可怕。我问你,你有什么办法消灾啊。你可不要装神弄鬼,前算八百年,后算一千年的胡扯八道。”
“你说我胡扯。”李绩隐忍不发,看着起居郎傲气十足的样子,笑笑,“起居郎,峡石县的蝗灾我说不可怕,我可以三天之内,将蝗虫消灭殆尽。”
“你吹牛吧。峡石县地广人稀,那么多土地上,到处都是蝗虫,你拿什么来灭蝗。”
林山岳在一旁急哭了,“两位老哥,情势危急,如果没有好的办法,我就要以死谢罪了。”
“唉,林县令。你可是帝国宝贵财富。可别三句话不说,就是要死要活的。如果帝国的官员都像你这样,遇到困难,绕着走,就来个以死谢罪。那留下的难题,让谁去解决呢。难道都留给皇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