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吆喝。

小丫头，还来真的了。您不是跟王爷闹着玩的啊。

李绩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人小鬼大。

海虹星辰一般的眸子放出罕见的柔情蜜意，小手急躁的高高举过头顶，“王爷，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要过家家啊。一百年？”李绩诧异的笑道。

她见李绩想耍滑头，机灵的眼神瞪着他，“王爷，人家可是真心的。是啊，一年，两年的约定，我们还是不要啊。”

“哦，你这是要捆住王爷的心啊。”

“那当然。当然喽。大姐姐们每逢七夕，都会躲在桃树下，许愿呢。”

“丫头，你才多大啊。心思这么多。”

李绩嬉笑着伸出右手，把小拇指弯成一个秤钩状，勾住了海棠花瓣一样的小宫女瘦小的玉手，明眸盯着那一嘬姹紫嫣红，戏谑道，“我是大叔，我说话算话，那就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靖王爷，您可别反悔啊。”

“反悔？我凭啥跟一个丫头反悔。我，唉，反正陪你玩。”

李绩腹语阵阵，只想逗逗这个可爱的小宫女，哪知道，海虹当真了。

她异常地兴奋起来，气若幽兰，面若桃李，欢跳着跑出宫殿。

一缕淡淡的芬芳，洒落一路。

“好花无处不芬芳。祝您好运。”

李绩望着海虹的背影，给她点了一个大大的赞。深宫里，还有多少这样的花骨朵儿，希望着有人带她们腾飞。飞向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就像嫦娥与吴刚，祝英台与梁山伯。李绩为那些零落深宫的少女们摇头叹息，加快脚步向宫廷深处走去。

拐过一道长长的走廊，面前出现一道朱紫色大门。

一位金吾卫见到李绩走来，忙弯腰施礼，闪开一条通道，“王爷，您是找陛下的？我带您过去。”

不一会，李绩来到含凉殿的主殿，李治把头埋在一大摞文本之间，要不是亲兵喊他，他还不知道靖王爷驾到。

“陛下，您辛苦啊。您看，这样下去，非累垮不可。来来，恩师给您带来一瓶丹药，每日睡前吃上一粒，保您神清气爽。”

李治笑笑，急忙俯身下拜，“老师好。学生不知道老师驾到，有失远迎。”

“陛下，别太客气了。儒学之道，是该好好的发扬光大，不过，这必定是一种文化习惯，您身为一国之君，有的地方，可以免俗嘛。”

李治一听，马上吓得面色蜡黄，弯腰再拜道，“尊师重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先皇再三交代，太子或皇子见到老师，要先行礼。”

“您现在是皇上了。可不是昔日的太子。孩子。”

“那也不行。我就是这么认死理。人说‘一根筋’，见到您，就要行尊师礼。如果我把这点礼节忘记了，就不配登基坐殿。”

李治的话，李绩甚为感动。

自小李治就很懂道理，大臣们经常带着他出去玩耍，无论何时，他都是谦恭谨慎，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

不过，人无完人。

性格懦弱，是李治的弱项。

李绩也就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开导，培训，希望能彻底改变这种懦弱的性格。

山难改性难移。

李绩有时候也就默认了，只要李治能顺利登基，这点弱项，今后随着权势的增长，会渐渐改变的。

“近期案子不少啊。陛下，多注意身体。”

“还是靖王爷辛苦。我每天只是批阅一下奏折。有的案情复杂，我一看头就大，也好，稍微复杂一些的案件，结论都被首辅们定好了。这样，也省去我的烦心事。有的案由简单，我就自己批阅了。请王爷指教，如果不妥，我马上修改。”

李绩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来，翻阅十几本奏章，看看大多数的奏章已经被中书省的侍郎和舍人批下结论。有几本小案子，李治朱笔签批，大多是“请刑部阅办。”“请吏部酌情办理。”等等简单的批示而已。

“慢慢来，治国理政的经验，需要慢慢积累。贪多嚼不烂。就像读书一个道理。书籍要一本一本地读，治国之策嘛，也要从小事着手，才能大处着眼。”

“陛下看奏折，需要仔细一些。即使首辅们定了，您也要多问问几个为什么。”

“事非经过不觉难。再难的案件，总有思路可循。比如，当事人为啥要这么办，出于什么目的。是为公，还是为私利。就是为公，也要有底线思维，法律规定的红线、高压线不能触碰。做公务的，更要小心从事，不能不作为，更不能乱作为。”

“王爷的教诲，我一定谨记在心。”

李绩喝了一口茶，低声问道，“陛下，有一件事，老臣想问问。”

“说吧，王爷，您我之间乃是师生关系，老师在学生面前，那就该畅所欲言。有什么教诲啊，直管说出来。我一定洗耳恭听。”

“咳！”李绩轻声咳嗽一声，低声道，“我说的可不是什么传道授业解惑之事，本府想打探一下，我二叔的案子，有着落了吗？”

等了半天，还是绕到李成高的案子上来。李治面色稍微突变，“王爷，不瞒您说，李县令的案子越来越复杂了。河南府尹朱允炆也牵扯进去了。听说，有人放火烧了府衙，杀死很多府兵。大理寺正在全力缉拿人犯。还有，王一策等上百人等，也被人劫走。这个案情节外生枝，案中有案。”

李绩佯装不知，略带惊讶之气，应道，“是谁烧了衙门，这胆子够大的。至于王一策等人逃出大牢，本府认为，会不会是这几个人越狱成功了。或者说，大理寺或者不良人内部有内鬼，若他们里外勾结作案，王一策之徒越狱不成功那就不正常了。明摆着等死。王一策也不是等闲之辈，不能坐等被处死吧。”

李治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说，抬眼瞅着李绩的面色，腹语道，这个王爷真是个人精。卧槽，谁能憋得住。

心大，脑洞大，处事为人谨小慎微，滴水不漏。运筹帷幄之中，似乎胜券在握。

难道朕下诏抄捡王家的事，他不知道？您坐了半天，跟我装糊涂。

李治等了半天，实在是憋不住了，冷不丁问道，“靖王爷眼里只有李县令的案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