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府的地理环境，连同房间内的布局，李绩很熟悉。

他一眼看见正堂屋里的八仙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菜，几个丫鬟垂立在门首，见到李绩等人，低腰颔首，微微带笑。

进了正房，李绩用余光一扫，一桌子，无外乎是一些烧鸡、肥鹅，猪头下水，山间野兔，狮头丸子，鳝鱼丝，渭水虾，老鳖汤，鲫鱼喝饼等。

这也太多了吧。

普通人家不说，就是宫廷里，也摆不出这么多花样来。他上次到晋王府吃过饭。晋王府的菜品虽然新鲜，那也没有这么多花样。

简单地说，就是李二吃饭，也只是四菜一汤。一个荤菜，一个夹荤菜，一份素烧，一份素炒，还有一个杂拌汤。

听说李二有一个习惯，每次用过餐，剩菜，他都不让倒掉，他会让太监们将剩菜统一倒入一个大盘子里，下次再吃。

这盘菜，他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就叫:“杂烩菜”。

“庄老，你这也太丰盛了。人少，摆这么多菜干什么。有点浪费。常言说得好，‘吃不疼，遭了疼。’省吃俭用，一年省个大黄犍。”

李绩还是委婉地提醒了庄壁。庄壁有他的打算，忙道：

“王爷，我以为你带的手下人手多，当兵吃粮的，年轻力壮，饭量大。菜少，那哪行。不够吃的，您看多寒碜。”

李绩无奈，人家一片好心，也不好过多唠叨，他喝了一口茶，笑道：

“庄老，要不这样，将菜盘子撤去一半，留给夏德仁几个人吃。留下四五个盘子，就够了。”

庄壁推辞不了。实际上，他也是按照一桌人准备的。现在只有三四个人，也确实吃不下。靖王爷既然说白了，那就随着他的意思办。

“管家，叫人撤下几个盘子。”他低声吩咐道。

管家庄猫忙忙笑道：“我这就端过去。”

重新摆好菜盘，庄壁和李绩二人坐在八仙桌里面首位。叶凡和叶辰坐在两侧下首位。管家庄猫，收拾妥当后，就在靠门的下首位入座。

庄猫提来一坛子“醉八仙”，给每人倒了一大碗。

庄壁端起酒碗，笑笑：“靖王爷，咱们又相聚了，人生何处不相逢。来来，干了这一碗。”

“庄老，你这身体还行啊。”

“那当然，托靖王爷的口福。我一天吃四顿饭。夜里子时一过，我会和小八简简单单弄两三个菜，简单喝几口。大太太看见了，有时会数落几句。唉，人老了，形成的生活习惯，有时想改，也改不掉。”

“改什么改。男人不吃不喝，不是瞎呼逼吗。再说了，您都一把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还能再活两辈子。”

李绩看看叶凡、叶辰正和庄猫喝酒，伏在庄壁的耳边，低声问道：“庄老，自打病好后，夜里一般潇洒几次。”

庄壁马上会意，一脸的愁容道：“靖王爷，这真的与年龄有关。年轻时，夜御十女。如今，就这个小八，肉嘟嘟的，上床后，他妈的，一点感觉也没有。睡在一起，就跟左手摸右手。老是淌眼泪，，夜里睡觉，不知道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连尿尿也不成线了，漓漓啦啦的，有时还弄湿裤子。”

李绩沉默一息，笑吟吟眨巴一下眼睛：“别灰心。今后，有些事不要强求自己。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另外，我有个建议啊。你看，老人嘛，要有老人的乐趣。下棋，打牌，摸摸麻将，养花弄草，池塘里钓鱼，带孙子，走亲访友，都可以。您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一个好去处。”

“哪里啊。”

庄壁一听李绩的话很有哲理，顿时来了兴趣。

“晋阳宫。”

“卧槽！那可是杨广帝的行宫啊。当年李渊起兵，不就是睡了那里的两个美人，怕杨广追究责任，那才同意起义的吗。”

庄壁的话一落音，李绩心里一惊，卧槽，这件事就传出去了。睡了十个宫女也没事，晋阳起兵，关键是裴寂、刘文静作怪。还有李二瞎鼓噪的功劳。其实，晋阳起兵，不是因睡了宫女才起义的，那是裴寂几个好佬的阴谋而已。

晋阳宫里宫女五千多，你说少了十个八个的，娘的，谁能记得清。裴寂不说，后来，谁也不知道。看来，这个裴寂真是个人才。

“庄老，太上皇起义，原因是多方面的。也不是因为女人问题。更不是生活作风问题。不过，今天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我的意思啊，晋阳宫我已经改建成养老院了，专供两朝遗老安度晚年之用。”

“养老院？太新鲜了啊。靖王爷，您具有创新思维。超前谋划，定点发力，咳咳——厉害。”

庄壁轻轻咳嗽一声，马上又小声问道：“王爷，你就是养老院院长了。我弱弱的问您，准许带女人嘛？”

“噗——”

李绩一口酒喷洒出来，掩口葫芦而笑道：“庄老，这有啥不能的，老人也是人，不是摆设。带自己的女人当然可以了。不过，不能多。三两个就多了。”

庄壁停顿一下，将一碗酒喝完，腹语道，准许就行，三个多了，我就带两个。大不了，把小八带着，免得没人照顾。

“现在是春暖花开之际，等我返回长安，就到晋阳宫去看看。我先把房间给您准备好，然后派人来接您。”

李绩一口承诺下来，庄壁连忙颔首，又让庄猫给李绩倒了一碗酒，让一个俊俏的小丫鬟给李绩夹了一块红烧肉，二人一碰碗，又是一碗酒下肚。

……

牛首山。

墓地不远处的七爷谢必安，急得抓耳挠腮，闻着阵阵酒香，口水直流。

他嘟囔着蒲包嘴，小声埋怨道：“这靖王爷吃独食，一个人跑去喝酒，把我们晾在一边。我中午没吃好，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谢必安的话一落音，八爷范无咎禁不住笑道：

“七爷，您小子别忙说靖王爷他老人家的坏话。你看不到吗，王爷这几天忙着办案、结案，人都瘦了一圈，上午我见到他媳妇余红了，她还给他熬了一碗补汤。你说补汤有啥鸟用处，十二个时辰连轴转，就是吃海参、猴脑，也没用。你可能不要瞎说。你等着看，他一会就过来……”

……